因為對這位秦姑娘生了幾分興趣,璟瑜並沒有如之前打算的那樣順應夏侯烽意思,直接讓柯誠青將秦家姐弟倆在逸香樓安排個活計,而是告訴夏侯烽她另有一個想法,不過想要先見見那位秦姑娘。請使用訪問本站。
夏侯烽本人對那位秦姑娘也有幾分欣賞的,不然哪怕看在她亡故大哥的位上,也不會為了他們親自向璟瑜說向,完全可以像璟瑜所說的那樣直接給他家一大筆錢或是直接送他們一些田產商鋪什麼。即使秦姑娘不願意收下,秦家也還有能做主的長輩在。
近些年來,年輕的女孩兒他也算見過少。之前還在京城時起,就一直有人有意無意的想要為他拉縴保媒,到了南疆之後這種情況也愈加的多了。雖然有男女大防之說,但總有些人為了攀上他,或者說是他所在的夏侯家,可謂是各種手段層出不窮。比如那各種的「巧遇」,就讓他認識了不少女孩兒。那些「巧遇」中結識的少女也是各種種樣,既有門第不俗的大家閨秀,也有鄉紳富商之家的小家碧玉;既有能詩擅畫的書香才女,也有因為家學淵源能夠舞刀弄棒的英武少女。但所有這些女孩兒之中,卻極其少他看得上眼的,或者說能得他欣賞的。
秦大哥的這個妹妹比起那些懷著各種目而結識的女孩兒們,雖或在品貌、才學、家世等許多不足之處,但那種坦蕩直率性情真的很得他的看重。其實關于這位秦姑娘的事,他對璟瑜還有些隱瞞。比如提出想去逸香樓做活,想讓弟弟去那里學廚藝,就是她在推卻他奉上的那筆不菲喪儀後,主動向他尋求的幫助。
她的原話大意為︰如今她大哥不在了,家中留下一門老弱。得到那些豐厚得能令不少眼紅的喪儀,也許並非是多大的福氣。對他們這樣失去了家中頂梁柱的人家來說。家有千金,不若有一技傍身。她說听聞逸香樓似是夏侯烽的妹妹有關,便懇請夏侯烽能夠幫忙上她弟弟能在逸香樓拜師學習廚藝。如果逸香樓的廚房不收徒,也想讓他幫忙給自己在那里找個活計。
如今的夏侯烽早已不復從前的天真了,當然明白她這個請求背後真正的想法。那位秦姑娘並不相信他所允諾的以後會代替她亡故的兄長照顧他們的話。她也許相信他會願意照顧他們,但卻並不相信他這樣一個非親非故外人的照拂能有多久。而且所謂之的人情本就是越用越薄,更何況所欠人情的那個人還不在這世上了。這時間一久又或是麻煩過幾次之後。也許連原本這點兒情份也磨沒了。一但失去了他這棵大樹的依靠,他們一門老弱婦孺就真正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到了那時那筆不菲的家財,就會是引禍的禍根。
所以她便做出這個出人意料的選擇。一來如果她家小弟真能去逸香樓學得一手好廚藝自是最好,哪怕萬一將來離開逸香樓甚至是藍城、南疆。無論那里依靠這門手藝最不濟也尋得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可若此路不通,逸香樓無意讓他們的絕藝外傳,憑借他的關系,至少也能讓她在里邊安插個活計。且不論逸香樓的伙計做活的收入已經遠遠超于一般農戶人家了,單單只是借著背後東家的名頭,就足以庇護她家一家人的平安。況且她也是那種自信之人,相信如果能有一個機會,她相信自己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得到背後東家的賞識。
逸香樓現在的大掌櫃、柯誠青柯大掌櫃發跡的故事如今在藍城可以說是傳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幾年前他還是個落拓的乞丐。甚至在不久之前他還只是一個不景氣的酒樓里那種普通的小跑堂。可現在已經是手掌藍城最好的酒樓大權的大掌櫃了。而且他這個酒樓大掌櫃灼手可熱的程度和影響力,甚至還要遠遠過藍城里一般的權貴人家。就是藍城最大最有影響力的宋氏一族的嫡系族人,對他也是十分的客氣。這樣天差地別的巨大變化,無非是他得到了背後那位東家的賞識而已。
這樣憑借自己的用處而來關系的在她看來,遠要比他許與的那種單方面的照拂要來得可靠得多。也讓人踏實得多。
雖然夏侯烽不是沒看明白她的這些算計,但他對此不但並無反感,甚至還極為欣賞。因為受家人的影響,他對女人並沒有一般常人的那種偏見。他向來欣賞的也正是這種自強自立、獨立自主的人,無關于男女。甚至還因為她是個女孩兒,還愈加的欣賞幾分。
他覺得從某些方面來看,在她身上有幾分與自己妹妹相似的地方。他直覺妹妹如果認識她,也會與他一樣欣賞她身上的這些品行。他特意在璟瑜面前著重介紹這位秦姑娘,而不是秦大哥的弟弟,本就有著想要讓她們倆認識的意思。如果秦姑娘能夠得璟瑜的看重,他也更加放心一些。
畢竟他再欣賞秦姑娘的為人,他與她始終男女有別,並不是那麼方面出面來照應她一個姑娘家。自己到是無所謂,但影響了她的名節可就不好了。如今她本就因為被男方退婚,而聲名有損,如果再與自己有什麼風言風語傳出去,那她這一生可就真的給毀了。他一直忍著沒在此事上為她出頭,便是顧忌著這個原因。他早就已經懂得了夏侯家的勢力再大,也無法與世俗禮教的這個道理。
就這樣他們兄妹,便定下了過幾日安排秦姑娘從藍城過來與璟瑜見上一面的事。目的達成而心滿意足的夏侯烽不想再繼續在這里影響璟瑜做事,便很快就離開了這里。
目送夏侯烽離開之後,璟瑜又將注意力轉回到了放在地上已經差不多快要變涼的藥罐上,她模了模藥罐的罐壁,稍稍估計了一下里邊盛著藥汁大概的溫度,便又再次將藥罐搬回了火力已經弱了很多的藥爐上。開始下一步的過程。
一旁的忙活著自己手頭活計的弄笛本想要說些什麼,但看到璟瑜正全心致致的看著爐火時,又想了想到底還是沒問。又低下了頭,專心于的手頭上正在做的事來,
其實璟瑜這樣的專注也只不過是表面上罷了。雖然這一道煎藥的步驟的確要很小心的控制火力,但有空間給她注意著,她完全不必像表面上那樣費心思。此時她的心思已經沉到了空間,與莫妍開展了熱烈的討論。
「莫妍,你之先說的那個另一個想法,是什麼意思?」璟瑜虛心的向莫妍請教道。
「也沒什麼,就是想到了從前在書上看到過的一種做法。」莫妍既然提出來了,便不會有藏私的意思︰「以前就听人提到過,夏侯家的鐵軍算是整個王朝待遇最好的幾支隊伍之一。之所以如此說,一是因為夏侯家從未有苛扣軍餉和吃空餉這類最易引發士兵嘩變的事,二來就是因為戰死的撫恤金也是最高的。我想這也是夏侯家麾下的軍隊要遠比一般軍隊更加英勇善戰的一個主要原因之一。」
莫妍的這番話,听得璟瑜在心里不住的暗暗點頭。這種類似的說法,她並不是第一次听到。從前也有听人提起過,說夏侯家最擅長收買將士的心人。這其中的「收買」指的就是這些了。
「只是那些不算菲薄的撫恤金,在很多時候並不能真正幫到那些犧牲士兵的家人多少,就如此剛才你小哥所提的這秦家。他家犧牲的這秦光祖還是個百夫長,他的情況即使有些特殊,可以算是有其代表性。更何況那些更多的、戰斗在最前線的普通士兵們,他們戰死後的安家撫恤金可不能跟秦逃祖這樣的百夫長相比,而偏偏每一場戰打下來,死傷最多的也是他們。
還有那些沒有戰死,卻受了重傷缺胳膊少腿等喪失了勞動能力的殘疾士兵,他們不得已離開後回到家里生活,僅靠那些安家費也同樣是支持不下去的。所以無論是戰死的,還是傷退的,他們的家庭很多時候都不能說還能過得有多好。」
听到這里,璟瑜好像有些明白了莫妍想要說的是關于什麼的。也隱約直覺這對家里應該能有所幫助,便趕忙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祖父他們已經盡力了。像之前在凌水鎮那間車馬行里的人一樣,家里雇佣了不少傷殘的傷兵,為的就是給他們另尋一條活路。只是潼澗南疆本就是戰火多發之地,沒有戰事的那些年還尚好,但歷年來受傷戰死的人還是不在少數。特別是近兩年來可說是一直大戰小戰的戰事不斷,其中死傷的人數就不少,與之相關的人家就更多了。即使夏侯家再家大業大,但也養不起那麼多的人。
就我所知道的,祖父他們一直都要更好的解決這個問題。但卻是有心無力,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如果你有什麼想法,大可說來听听,說不定就能幫上那些人。以我們的力量雖無法阻止戰爭的發生,以及它所帶來的不幸。但我還是想要能夠做些什麼,幫幫那些人。」
「你還少說了一點,幫上了那些人,同時也就是幫到了夏侯家。」莫妍意味深長的補充道︰「戰士們無了後顧之憂,想必在殺敵的時候會更加的奮勇。而所謂的打戰,本就是‘兩軍交戰,勇者勝’。在很多時候,底層軍士的勢氣決定著戰局的勝負。」
璟瑜並沒有否認莫妍的這種更為功利的說法,因為她心里也明白這的確是事實,所以她沒有再扯旁,而是直奔主題的問道︰「難道你真有什麼解決的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