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炯听完璟瑜的這些侃侃辯解之言,臉色並沒有好轉多少,依舊是一副不甚贊同之色。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雖然他心里知道璟瑜這些話多少的確有些道理,不然祖父也不會放她出來。正如璟瑜所說的那樣,家里發生那麼大的事,他即使人在前線,也不可能不及時給他送信。甚至他這個遠在千里之外的人,知道的要比璟瑜還要多。比如這一系列動作之後所引起的一連串後果反應,就不是一直離家在路上的璟瑜所知道的了。
那場大清洗的範圍遠比璟瑜所知道的還要大,由將軍府開了這個頭,南疆範圍內幾乎所有稍有些頭面的人家都借機將府里清洗了一遍。這一來固然有他們自己的不滿,畢竟誰也不願意自家的一舉一動皆在別人的視線之下;二來也不無有通過如此行動向夏侯家示好,進一步表達他們唯夏侯家馬首是瞻的決心。也就兩三天的工夫的時間,便在整個南疆範圍蔓延開來了。
除此之外,就他們收到的北面的消息,不少人在得到消息之後,即使沒有立刻有樣學樣,但也都有蠢蠢欲動之勢,他們都在等著祭廟對夏侯家如此「大逆」之舉的反應,觀望者不在少數。
這也難怪,南疆歷來就是祭廟控制力量最小的地方,對于南疆人來說還不知道具體在哪兒的祭廟在他們心中的威懾力還是不如一直鎮壓南疆的夏侯家更大,這也無怪乎他們有此膽量了。
可話雖是如此,南疆的氣氛還是十分的緊張。無論是誰都心中有數,能夠一直高居皇朝王權之上的神秘祭廟,絕對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他們一向將自己視為這天下真正至高無上的主宰,恐怕不能輕易容忍的夏侯家這種對他們至高無上權威的挑釁,所以都在等著他們的發難。
這其實才是老國公真正同意璟瑜在這個時候離開將軍府、離開潼澗城的真正原因。雖說數百年的經營。夏侯家掌握著潼澗城的絕對控制。但在面對祭廟這樣的龐然大物的時候,也同樣不敢太過輕忽。自認能夠接下他們的所有的招數。而璟瑜又是祭齋的主要目標,老國公的意思是不願意讓她留在那個可能會成為漩渦的中心。這讓才順勢讓她離開。
可夏侯炯在這件事上的看法卻與祖父不同,他認為潼澗城才是夏侯家勢力最強的地方。哪怕是除了祖父之外其他他們父子幾個皆不在城內也是一樣。而且祭廟對璟瑜的態度也十分耐人尋味,即使他所知有限,也知道他這個妹妹似乎有對祭廟有著特別意義,甚至是祭廟如今已經快要水火不容的兩派之間爭執的焦點。
如果她留在潼澗城的將軍府里,也許反而會令祭廟更為忌憚,能為他們家爭取更多應對的時間。畢竟這一次的突然發難不僅是出乎對方的預料,對他們自己來說也一樣有些倉促。雖說他們早就訂下有此一役。但他還是認為這並不是個適合的時機。而就他所知,之所會提前發難,正是因為眼前這個從未認人省心過的好妹妹。
如果她這次再落到了祭廟的那些激進派手里,不但她自己恐怕難有上次的好運。能夠毫發無傷的順利月兌身,就是他們夏侯家也會跟著變得被動。
他也知道祖父會放心她出來的原因,還有這個妹妹身後也似另有一股不小的勢力以作倚仗。這股神秘的力量任他們再如何下盡力氣查,也沒能查出個蛛絲馬跡來。如若不是這神秘力量一直都在幫他們,沒有看到任何對他們不利的地方。以及祖父所相信的那個什麼幸方大師語焉不詳的遺言,他們對股神秘力量的忌憚只怕還要遠超過總歸有跡可尋的祭廟。
也正同樣因為如此,從不將希望放在別人身上的他對不見蹤影的神秘勢力,遠不如祖父他們那樣相信。所以此時的夏侯炯已經在心里暗暗決定要將她留下來,決不放任她繼續「胡鬧」了。
至于小弟夏侯烽。正如他所說的那樣,能夠去這一趟的人並不只她一個,比她更合適的多得多了。璟瑜之所以會認為舍她其誰,不過是她還並不真正了解家里的實力罷了。軍中醫術不比她差的大夫就算再不多,也總能夠找出幾個來的,而她提到的好藥,完全可以由過去的人帶在身上,一樣也可能起到作用。他相信這遠比讓璟瑜去要更有把握和希望。
心里已經做了決定了的夏侯炯在矮桌邊選了一個墊子坐了下來,然後對才璟瑜道︰「現在不比先前了,你剛才所說的听到的那些流言里,也有一部分是確有其事的。比如楚芨、楚荊和楚芎兄弟三個確實已經達成了暫時休戰的協議。這個協議的具體內容暫時還沒有能打听出來,但是葛山玨麾下大軍的確已經調撥了半數以上到了潁州境內,所以可以說現在的潁州到處都是他們的人。其危險性比之前要遠遠超出了許多。」
听到這里,璟瑜不覺緊張的再次追問道︰「那是他們要打過來了嗎?」
可不等夏侯炯回答,她自己就先搖了搖頭,繼續道︰「不對,二哥你剛才進門的時候可是說了他們開戰的對象並不是我們,難道說……」
夏侯炯輕輕的點了點頭,道︰「是,他們真正的目標其實是瑯州,太平鎮的那些流言,以及他們現在在架的浮橋,不過是為了迷惑的瑯州的楚芃和江家。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如果我們真要因為他們攻打瑯州而放松了警惕,他們也不介意弄假成真,將雲州也收入囊中的。
畢竟雲州乃至整個南疆也一樣是他們的目標。這兩年來的順風順水,無戰不勝已經將他們的野心給養大了。他們先攻瑯州除了是看中瑯州今年豐產的糧倉,想要奪之作補給,以達到以戰養戰的目的之外,另外也是未嘗沒有要進一步掐斷我們北面的通路和奧援,將我們南疆分隔開來逼入一角。」
說到這里時,夏侯炯眼中閃過了一道再明顯不過的寒芒。顯然對燕逆和西涼的險惡用心很是惱怒。
「這個消息可靠嗎?會不會其實是他們在故布疑陣?」璟瑜對這樣的變化有些轉不過來,于是問道。
听到璟瑜這樣問,夏侯炯看了璟瑜一眼。其眼神很是幾分奇怪。在璟瑜還來不急去分辨這其中的意思時,他便已經點頭答道︰「這個消息並不是我們自己先查到的。而是別人送來的。我們收到這個消息之後,針對的去查了之後發現應該不會有假。這個消息也不止送給了我們,瑯州那邊也有一份,他們一樣去查過了,結果與我們一樣,也認為不假。」
璟瑜一听這消息意是別人先送來的,不由有幾分好奇的問道︰「是誰這麼好心送來的消息?」
「這個人你也認識。」夏侯炯也沒有要賣關子的意思,直接就回答道︰「正是豫王楚昭謙。之前就知道他不是一個可以小覷的人,可現在才知道他比我們從前預料還要厲害幾分,實在是個不簡單的角色。」
這答案實在有些出乎璟瑜的預料。她一時竟然有些呆住了。心里也不覺流過一絲異樣的感覺,讓她一時忍不信又追問了一句︰「竟然會是他,那他可還有說些什麼?」
「還能說什麼?」夏侯炯看著璟瑜反問道︰「他只是匆匆的送來了這個消息,說那邊這次真正要對付的是瑯州的楚芃,我們其實是他們的下一個目標。此外就沒有更加具體的東西了。不過……」
「不過什麼?」璟瑜又繼續追問道。只是她不知道自己這樣追問到底是想要听到什麼。
夏侯炯雖也發現了璟瑜的異樣,但卻沒怎麼放在心里,只認為她還是在擔心打戰的問題。剛才會用那樣奇怪的眼神看向璟瑜,也不過是想起了楚昭謙與璟瑜還有著一段淵源而已,于是也沒太入深去想。就道︰
「不過他說會派人過來,商量如何對抗燕逆的事。而且依照時間來看,他派來的人也應該快要到了。我剛才去灞江那邊的先鋒營,也是想要等他那邊派來的人。只是現在還沒有來,只希望是可能是被什麼給耽誤了,而不是出了什麼意外才好。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北面的消息。另外也需要與他那邊商量接下來配合的事。」
「配合的事?難道說你們另有計劃?」璟瑜心里忽然閃過一個想法,便出口問道。
夏侯炯也沒有要隱瞞妹妹的意思,點頭道︰「不錯,一直被動應戰可不是我們夏侯家的作風,更不是我的作風。總要給那些人一個教訓,不然他們還真以為自己就天下無敵了,其他人只能任由他們宰割。如果配合得好,這次其實也失為一個極好的機會。若是能勝下這一局,我們之後的壓力也會小上許多。也許天下的大勢也會再次發生改變,而且這種改變至少對我們來說不會有更大的壞處。」
听夏侯炯這樣一說,璟瑜心里也知道了他的打算。對于行軍打戰的事她的確是不懂,但也知道如果真能夠將燕逆打退,對他們南疆或是其他勢力來說的確會更加有利。
「燕逆西涼大軍能夠一直勢如破竹,也的確是有幾分能耐。他們如今的兵力遠在我們一家之上,即使我們聯合起來,但如果沒有一個周詳的計劃,如果沒有一個更好的配合,並且攻其不備的話,這一戰的後果也可能會有反效果。」夏侯炯還是點出了這中的關鍵之處。
他這話雖說得平淡,但是對他多少也算有些了解的璟瑜卻是听出了其中憂慮,現在一片混亂的大局多少令他有些困擾。對此璟瑜就是有心,也不知要說什麼才好,比起夏侯炯,她對現在外面的情況所知得更少。而且她自己此時的思緒也一樣有些混亂,也分不出多少心思來想其他。
不過夏侯炯到底是夏侯炯,他很快就從憂思中回過劉來,對璟瑜道︰「你來了也正好,能不能夠幫二哥再準備一批糧草和藥材,如果能有戰馬就更好。」
夏侯炯這突出其來的一句話,也將璟瑜的心思從莫名的紛亂之中拉了回來。對于能夠在這個關鍵時候幫得上夏侯炯的忙,她哪有不答應的。完全沒有想過要問他這多要的糧草、藥材以及戰馬是要做什麼用的。
正在此時,帳外又進來了一個傳信的軍士。來人一邊將一份名刺交到夏侯炯手里,一邊通報道︰「少將軍,有人來拜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