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和霧氣籠罩了一整天,終于在傍晚時分下起了小雨。就如同這榕城風雲突變的局勢,慢慢的起了些許變化。
李梅正在看電視,見得丈夫回家,立即問道︰「怎麼樣?跟老趙說了沒?」在她心中,什麼政治那是丈夫該考慮的事情,她的任務就是將丈夫和家庭照顧好,使得楊正和沒有後顧之憂。李梅是不清楚目前動蕩的局勢的,她現在最關注的就是什麼時候去趙長德家拜訪,將小兒子和趙邀的關系確定下來。
話說,這倆孩子站一起真般配!
「還沒呢,不急!」楊正和淡淡的說道,隨即就將剛從書房跑出來的香草抱了起來,愛憐的問道︰「丫頭,跟爺爺去京城住好不好?」
楊柯剛跨進家門,就听到楊書記這句話。
香草在楊書記臉上輕輕啄了一口,這已經是他倆養成的默契了,每天都會重復上演,「好啊,爺爺,是電視上看到的京城嗎?好漂亮的。不過,叔叔和女乃女乃也去嗎?」
「去去,女乃女乃當然去。」李梅順口回答完香草的問話,轉頭向丈夫問道︰「什麼時候定下來的?哪個部門?」雖然她不關心政治,但對丈夫的職務還是關心的。最近一段時間,偶爾和幾位要好的朋友聊天,經常都會從對方口中听到丈夫要升職的話語,隨後就是一陣不著痕跡的小馬屁,拍得李梅心里飄飄欲仙,口中卻是謙虛︰升啥呀,前陣子還焦頭爛額的,連我都跟著擔心,我呀,是不指望他做到多高的位子,就希望能平平安安的,少點擔驚受怕就阿彌陀佛了。話是這樣說,但听著對方羨慕的言辭,心情無疑是極好的,說不關心丈夫的仕途,那是假話。
楊正和瞅了一眼眯著眼楮的小兒子,「還得等一段時間,去政務院,別出去亂傳,最近風向不對!」
李梅笑著點頭,「我什麼時候亂傳過這些?真是的!對了,那你可得抓緊點,早點去老趙家。」心中雖然歡喜丈夫即將高升,政務院啊,那是多少人向往的權力中樞!但她卻仍然沒忘記這件事情,這是當前最重要的,必須在丈夫離開之前辦妥了。趙邀多好個閨女,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瞟著,若是不早點下手,被人捷足先登了,丟臉不說,兒子心中得多難受。
听得父親和香草的對話,楊柯算是放下心來。他心中大致是能猜到父親的去向,應該是京城,這樣一來,李梅也得跟著去京城,剩下他和小香草沒人照顧啊。楊組長自己還好,可就怕照顧不好香草。因為當時心中對香草母女倆身份的疑惑,使得他挺擔心香草母親在臨終之前給留下什麼遺言諸如一輩子不能去京城之類的,那他就蛋疼了。隨即,他心中暗自笑笑,怕是以前看那些腦殘書籍看多了,哪有那麼多狗血情節。
從那次王婉貞對香草的疑惑,楊柯是能確定香草母親應該是和京城豪門有些牽扯的,只是不清楚具體是什麼關系罷了。香草在兩歲之前應該是生活在京城里的,但那時候畢竟還不記事,現在卻是已經對京城沒了記憶。
吃過飯,一家人在茶幾旁坐下,楊柯和楊書記就目前的局勢「交換了幾句意見」。在家里,楊書記和老婆孩子說話的時候,偶爾也會提及一些政務上的事情,但一般不多。現在已經確定要走,他其實是不介意多說一點的,畢竟兒子還得留在這里繼續混不是。只是目前這事情透著詭異,讓他很清晰的能從中嗅到陰謀的味道,卻暫時不得要領,說話也就謹慎起來。
李梅則在旁邊不時的插話,叮囑丈夫將小兒子的事情放心上,香草也在旁邊湊熱鬧,「是啊是啊,我想去看看趙邀阿姨呢……」
「怎麼會出現這種謠言?是誰放出來的?這些人到底帶著什麼目的?」
「你楊組長不是一直就往狗頭軍師的方向在努力嗎?這麼明擺著的事情你會不知道?」楊正和笑著打趣了一下兒子。說是明擺著,其實目前除了幾位漩渦中的人能大概猜測出來事情的前因後果,其他人都一頭霧水,只能知道個大概,卻無法求證。
「嘿嘿!」楊柯笑著撓頭,隨後眯著眼楮說道︰「凌書記是必然要走的!郭省長不一定,但走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大,既然你要上調,那趙書記必然是會留下的,就是不知道是省長還是書記……」
「是省長是書記你都分析不出來?楊組長看來對你老丈人不夠關心嘛!」楊正和用「老丈人」這個詞匯打趣著兒子,心中其實有些安慰,小兒子目前能看到這些事情,將這些別人霧里看花的東西猜得七七八八,已經很不錯了,畢竟楊柯年齡還小。但口頭上,楊書記是很嚴厲的。
「呃……這個真不好猜啊!」
「這些謠言就和你老丈人的職務有關!」楊正和看了看兒子,提醒道。
「什麼謠言,老趙放出來的?」李梅在旁邊插口。
對于楊書記拿「老丈人」這個詞匯來打趣他有些尷尬,楊柯撓頭想了想,心中還是不能確定,但猜測是書記的可能性比較大,他所處的位置,所能接觸到的信息量和父親顯然是無法比的。很多東西,楊書記能一眼看出來,他卻是不行。
「好了,別瞎猜了,不一定準,我也只能略略猜到些大概,風雨欲來啊……」楊正和笑了笑,隨後感嘆道。
「爸,透露點吧,我挺好奇的。」楊柯嘻皮笑臉的說道。
「暫時還不太確定,但應該是你老丈人將人家的位置搶了,有人心中不服,提前在布局。你這老丈人厲害啊,現在一點都不著急,還穩坐釣魚台呢,還有多少底牌沒亮出來,誰都不清楚。對了,楊組長,你和趙書記關系好,要不你去問問看……」
楊書記開心的和家人閑聊的時候,在榕城老街一家茶館里,透過窗戶,能看到剛回到榕城的省委常委、鹽城書記洪偉和政法委書記蔣成正在密議著什麼,聲音都壓得低低的,若是從窗戶外側耳傾听,都只能听到幾個斷斷續續的詞匯。
洪偉︰「……書記……省長……沒想到……」
蔣成似乎是笑了笑,隨後開口說了些話︰「……真厲害,這一招……農村包圍城市……會慌了手腳……」,隨後兩人就笑了起來,隱約能看到他們面上的興奮神色。
省委三號院,揭東平有些猶豫的走到電話旁邊,手動了動,隨後又嘆了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電話很突兀的響了起來。
接起電話,揭東平听著對方的話就是一陣疑惑,時不時的嗯一聲。
剛剛打電話來的是他的秘書,匯報的事情卻是趙邀和楊柯之間的緋聞……
揭東平是山城市市委書記,在省委里排名第四,住在省委三號院,和副書記趙長德排名第三住四號院正好掉了個個兒。事實上,這兩人之間的恩怨頗深,但卻沒人清楚他們具體的關系,即便是在常委會上在揭東平這里吃過好幾次癟的楊正和都猜不出來,只能隱約知道兩人關系不淺。
平時,揭東平很少插手省里的事情,一心在推動山城的直轄,在常委里相對中立,但偶爾會心血來潮插手管一管,卻是能一錘定音。
揭東平和趙長德之間的關系,很復雜。
年輕時候的揭東平追求過沈雲仙,卻是未能如願。後來沈雲仙和留學歸來的趙長德一見鐘情,這事情是揭東平心里永遠的刺。如果僅僅是這樣,根本算不上復雜。到後來,三人曾一起經歷過那場動蕩的歲月,在看不見未來的日子里,趙長德幫助過揭東平,一段時間之後,趙長德也陷入危機,是揭東平在關鍵時候出手相助,兩個「情敵」就這麼互相幫襯著挺了過來。
互相救命互相扶持的情誼應該是不淺了,可再加上個「情敵」關系,就復雜起來。到後來,趙長德和沈雲仙生下趙邀,揭東平也結了婚,但卻是一直沒孩子,過繼了弟弟的一個孩子養著。但看著和年輕時候的沈雲仙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趙邀,揭東平幾乎是當成自己孩子在疼愛的。
對趙邀的疼愛,對沈雲仙的不能忘情,就使得他現在的愛人很吃醋,使得兩家人的關系變得更為復雜。揭東平和趙長德之間的恩恩怨怨,或許連他自己都很難去理清楚。平時表現中立,在常委中算是很低調的,偶爾會看趙長德不順眼,心血來潮之下給對方添添堵,偶爾會想起兩人共患難的情景,順手幫幫對方。就是在這樣復雜又有些反復的狀態下,使得其他人看這兩人的關系如同霧里看花。楊正和與趙長德過招,在關鍵時候因為揭東平突然力挺趙長德,吃過好幾次癟,卻仍然模不清楚兩人之間具體的關系。
這種反復的態度,有沒有刻意為之,只有揭東平和趙長德才清楚。
現在听說趙邀和楊正和家的小兒子好像在談戀愛,揭東平就很關注,想了想,終于拿起電話打了過去。
趙家。
沈雲仙接起電話,听著那頭揭東平的聲音,就笑了起來,「東平啊,你啊,就知道瞎操心,這個事情是有些復雜,老趙和楊家的關系你又不是不清楚……」
「前兩天感冒了,現在好了,躲房間里不出來呢,你也不說過來看看。」
「都這麼多年了……」
「這事情啊,不能說,誰要說她準跟誰急……」
「過來吃飯吧,老趙也快回來了,你們啊……有什麼過不去的……小邀的事情,等你過來了跟你說……」
……
掛掉電話,沈雲仙快步走進趙邀閨房,「ど兒,快起來,你揭叔叔要過來吃飯呢。去給你揭叔叔做幾個拿手好菜,你做的菜,他吃了一準開心。」
「他吃你做的菜才開心呢吧。」趙邀突然笑起來,打趣了老媽一句,就歡快的跑去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