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從大門口涌了出來,也有人認出了站花台邊上的楊柯,遠遠的微笑點頭示意,卻也並沒有湊過來打招呼。
從這些不經意的小動作間也能看出人生來並非平等的,若楊柯只是一個普通人,趙邀也只是一個普通家境的女孩,那麼作為同事,一些八卦心理嚴重的多半還是會走過來寒暄一陣的。其實這些人內心里並非不想和楊柯這類衙內黨結交,但他們心中卻是清楚,因為地位背景的差距,有些善緣是結不了的。況且楊柯明顯在等趙邀,跑過去當電燈泡多惹人嫌,就算是跑過去套交情,多半也就是流水交情而已。
人流漸漸少了,夕陽的余暉也徹底失去了熱度,地面上原本被拉長的影子也逐漸變得模糊,漸漸的消失了。遠處路燈開始點亮,又將影子拽了回來。
趙邀似乎永遠是走在人群最後,等到人流已經變得稀疏,她才和幾位關系較近的同事出現在大門口。旁邊幾名女子似乎還在嘰嘰喳喳的說著什麼,大抵是在打趣她,使得她一直埋著頭,嘴角帶著些許羞怯的笑意朝外邊行來。
「喂!喂!」旁邊的小藍輕輕拉了拉趙邀的衣袖,然後對著站花台上的楊柯努嘴。
「哦……」「真是心有靈犀啊!」「哎喲,咱們還是先走吧,電燈泡可不受人歡迎……」
旁邊傳來同事們的打趣聲,趙邀停下腳步,看著門口那碩長挺拔的身影,清麗的臉上陡然間就綻放出了笑容。
「媳婦,我來接你了!」楊柯從花台上跨步走下,徑直走到趙邀身邊說道。
「你媳婦在哪呢?我怎麼沒看到?拉出來亮亮吧!」趙邀臉上帶著笑容,左顧右盼,似乎是想將楊柯媳婦給找出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事情辦完了嘛。自然就回來了。」楊柯笑著說道︰「我得抓緊一切機會,積極向組織靠攏啊……」
「恩,態度不錯!」趙邀滿意的點頭微笑。
「……先回家吧,媽媽最近忙一個課題,回家都挺晚的,我要不趕緊回去,爸晚上得餓肚子了……餓著趙書記,我罪過就大了!」事實上,剛才她還和同事們在討論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看演唱會的,楊柯回來。必然會有不少話要和父親說,于是她就撒了個小謊。他倆好不容易才見一次面,跑去看演唱會就太浪費了。
常委院,趙邀家。
兩人進屋,見得趙書記和沈教授還沒回家,楊柯立即從兜里掏出一塊翠綠的扁平雨滴型翡翠玉佩,拉過趙邀,將玉佩戴到了對方細長的頸脖上。紅繩有些長,玉佩一掛上去。收進了衣服內,立即就垂到了胸口……
「來,媳婦,讓我看看這玉佩好看不。哎,衣服擋住了……」
趙邀臉色有些紅,嗔怪的輕輕擰了楊柯胳膊一下。這家伙就是故意的,弄這麼長繩子還要看玉佩。動機明顯不純!
在杭城,楊柯等人曾去古玩市場逛了逛,這塊玉乃是一家店鋪中的鎮店之寶。是他專程買來送趙邀的。楊禍水也有,但她的那塊是楊柯賭石賭出來的,花了7000塊買來的七塊石頭里開出一塊拇指大小的上品黃田玉,價值比這塊翡翠還高得多,當時幾人見到那一小塊黃田玉被開出來,均是同時瞪大了眼楮,紛紛說楊柯走了狗屎運。
楊柯非得要看,趙邀則嬌笑著婉拒,兩人推搡之間,屬于小情侶獨有的悸動開始蔓延。直到外面傳來關車門的聲音,趙邀才用力將楊柯推了一把,飛快的跑進了廚房。
趙書記進了屋子,先是對楊柯點點頭,然後說道︰「看外面的車就知道你回來了,怎麼樣?」
「挺順利的!哦,對了,去那邊古玩市場逛了逛,淘到一個寶貝。」楊柯說完就沖出了屋子,一小會之後從外面進來,手中端了一塊筆架形狀的石頭,獻寶似的捧到趙書記面前。
「咦,看上去不錯,不過我不懂石頭啊。」
「這是水仁石,在河里被水流沖刷成這模樣的,純天然的,未經人工雕琢。」
趙書記點點頭,將石頭擱在一邊,對楊柯說道︰「見到秦省長了?」
楊柯點點頭,回答道︰「見到了,秦省長並沒說什麼,就說了說你們當初在黨校的事情,話里話外的意思就讓我多向您學習……」趙長德自然知道楊柯見過秦山了,這麼問的意思也就是問問秦山有沒有說什麼。
「津門市委書記!」趙長德輕聲說道。
楊柯恍然大悟,秦省長這是一步登天了,換屆之後就是政局委員,兼任津門市委書記,這乃是最近的慣例了!難怪他岳父會讓他過去拜訪。
「對了,王家那邊……為什麼會選擇現在?時機不對吧?」楊柯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王家在這個時候動起來,明顯不是時候。
「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總之不會是什麼壞事……等事情塵埃落定之後,你再回過頭來想想,比提前告訴你要好。但蚌縣那邊,你還得自己去解決……打算怎麼做?」
楊柯輕輕飲了口茶,將目前龍山的局面說了一遍,然後說道︰「原本是打算配合陳書記將葉紅秀盡快擠走的,現在事情有些變化,我打算留著她,作為一個緩沖。」
趙長德輕輕點頭。
這些想法,其實在得知王書語下來的第一時間就已經想好了,因為這位王縣長的到來,他不得不改變一些既定的策略。有了葉紅秀和楊鋒的存在,王書語和他之間就隔了一層,這樣一來,很多事情無形中就會被緩和不少,至少以後他和王書語之間的矛盾不會直接晾曬到太陽光下。
「……另外,我打算將黨辦主任周娟送去縣里,提一級,另外再推選一位黨辦主任……宣傳委員周麗,過一個星期縣委黨校會有一個學習班,給她爭取一個名額……」楊柯說的這些打算,對他來講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卻能讓所有靠近他的人都清楚的看到他的影響力。駑下的手段,恩威並施才是正途。既然要越級和王書語戰斗,那就必須得先將龍山鎮委擰成一股繩,確保後顧無憂,才能放心的迎戰。
趙長德繼續點頭,然後端起旁邊的水仁石仔細查看著,輕聲說道︰「你這想法是對的!做官,其實可以化繁為簡︰對工作、對下屬、對平級、對上級……」
「……工作上,不用事必躬親,一個人精力始終是有限的,諸葛智近于妖,卻也因為太過自負,不肯相信別人的辦事能力、不肯放權而將自己弄得心力交瘁……了解下屬的長處,知人善用,讓別人去做事,自己把控大局才是正途。」
「……對待下屬,駑下手段無非是恩威並施,當初蔣委員長在這方面尤為擅長,你可以多看看他的傳記……用人,都是用其所長,避其所短。要學會擅用所有人,有時候,一些有小毛病的下屬用起來更讓人放心……」
「……對待同事,博弈之中要學會留手、要嘗試互相合作……和對手達成默契,互相合作之下,不僅能蒙蔽所有人,並且往往能收獲更多……」
當趙書記說到這里,楊柯心中卻是如同醍醐灌頂一般,瞬間就想明白了王家選擇這個時候發難的原因。估計就是緣于此,岳父和父親選擇了和對方唱戲給大家看,然後從中牟取利益!
雙方的目標,無疑都是指向了幾個月之後的大換屆,如果將來雙方的意圖都能順利實現,那這必將是一場最為經典的合縱博弈戰例。
王家的目的自然是要讓王家老大順利上位京城市委書記,而父親和岳父暫時不可能動,那就是準備聯手推人上位了,這個人只能在西川省委內部產生︰潘夕東?駱超?鄭松齡?揭東平是不可能動的,而當初父親麾下的一些嫡系,暫時也不會動,那就只能是這三人之中的一位或者兩位了。
駱超是最可能的人選,畢竟曾是凌副主席的嫡系干將,有凌副主席在旁邊使力,他的上位會順暢很多。最近一段時間,駱超和趙書記之間配合很默契,再加上當初和父親也算是同盟,各方關系都比較融洽,資歷也足夠,所以,他是最有可能的人選。
楊柯心思轉動間,趙書記還在繼續傳授著經驗。
「……對待上級,要擺正態度,要擺正位置,要懂得謙恭。上級就是上級,下級就是下級!」
「……每個人都有訴求,官場上的人尤其多,但要注意將自己所求的東西隱藏起來。最好的方式莫過于為一方百姓爭利謀福,這能讓個人訴求的利益動機變得更加隱晦,在官場上,這點要切記!對于隱藏個人訴求這方面,你父親乃是高手中的高手……我不及他!」
楊柯受教點頭,說話間,沈教授回來了,見得楊柯正和丈夫談話,只是點點頭就轉身去了廚房,並不打擾。
這就完全沒將他當外人了。
「……龍山鎮!陳橋給你選了一個很好的環境鍛煉啊,也算是煞費苦心了。」說完,趙書記伸手指了指楊柯,警告道︰「行事方面,別去學陳橋,他的那些手段,看起來很藝術化很詭秘,但實則格局太小!格局、眼界、心態,才是決定人最終位置的關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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