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沅芷茫然的扒開眾人闖進去。
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清風拽著楚珣戰袍的手，那手上指節泛白，不可抑制的顫抖著。
她一時好像呼吸凝滯了，隨著眼光一點點下移，楚珣那滿是血跡、千瘡百孔的脊背就那樣暴露在她面前。
衣服上的血跡已經干涸，形成一片片暗褐色的紋理，就像是原本就鐫繡在衣服上綻放的花朵。
她清楚的看到一道劍傷，自楚珣的左背一直延伸到右腰，那樣的猙獰，就像是一條丑惡的毛毛蟲正帖服在他的背脊上，怎麼趕都趕不掉。
劍傷之上，他左肩一片血肉模糊，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中的箭，羽箭的箭桿箭羽已經被人一劍銳利的砍斷，徒留一節凌厲的金屬箭頭留在血肉里。
之前誰也沒有發現他受了這麼重的傷，顯然當時楚珣自己草草處理了一下，並沒有讓人發現。
她想，他這箭傷跟劍傷，大概是三更左右出城去砍北狄鐵騎馬腿時受的傷吧，又或者更早，早在昨天白天他們在撫冥時，他就已經身受重傷，卻一直不吭聲。
楚珣他到底硬撐了多久。
蕭沅芷再也忍不住，捂著嘴，眼淚瞬間決堤而落。
楚珣被人抬了下去，她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卻怎麼也不願離開他身邊半步，直到軍醫要動刀，嫌一下子涌入房間里的人太多，礙了他的手，混在一群人中的她，才被當做普通士兵，被楚珣的暗衛趕了出去。
跨出房門的那刻，她只覺兩條腿像是灌滿了鉛，怎麼也挪不開步子。
門虛掩著，她就那樣扶著門框站在門外，透過縫隙直直盯著里面的一舉一動。
因昨晚她跟楚珣一道來的允陽關，眾人自然認為她是楚珣的人，此時見她情緒激動，倒也沒有多疑。
楚珣背朝上，正趴在床上，一旁軍醫手拿一把鋒利的匕首先是架在火苗上方烤，直到烤成銅色，這時他才吩咐清風按住楚珣的身子，而他一只手按住楚珣的肩頭，另一只手手下用力，一把將銳利的刀鋒挑進楚珣那插著箭頭的血肉里。
「唔……」即使是在昏迷中，割肉蝕骨的疼痛依舊激得楚珣一聲悶哼痛吟。
她臉上的淚跡本已被風吹得干透，此時听得楚珣這般疼痛嘶鳴，又忍不住一陣淚如雨下。
她想，要是她早發現楚珣受了這麼重的傷，他是不是就會好過一些。
她忽然開始狠狠自責自己起來。
她全身的力氣像是被一下子抽走了一樣，全身無力，扶著門框的身子滑落，蕭沅芷臉色慘白的跌坐在了地上，里面楚珣的聲息已經消失，他又重新陷入了昏迷。
也不知過了多久，軍醫帶著藥童從屋里走了出來，一名暗衛開門送走軍醫，一轉頭才發現臉色死灰跌坐在牆角的蕭沅芷。
「郡……」那暗衛顯然認出了她，才開口吐出一個字，蕭沅芷突然像是活了過來，一抹臉上淚痕，啪一聲竄起身，動作簡直如飛的眨眼就跑進了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