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又繞著小木屋巡視一番,最後進了廚房。
龍霏瀾正揭蓋放面,見了林慕,有些不自然,隨即又覺得自己緊張什麼,顯得做賊心虛。
林慕望了眼龍霏瀾細白縴細的手,又望了望污黑破舊的廚房,眉梢一挑,重又走回池塘。
坑長三丈左右,寬不過一丈,深度約莫十寸。
林慕半蹲身子,若有所思。兩名官差守在一旁。
待龍霏瀾從廚房里出來,眼光掠過林慕的手,見其戴了雙黑手套,正在測量坑的深度。
听到身後有聲響,林慕轉頭一看,桃花眼灼灼對上龍霏瀾。
龍霏瀾禁不住懷疑道︰「你……公子不會以為我挖這坑有什麼目的吧?」
林慕目光一閃,笑道︰「姑娘想多了,在下不過看看而已。」
龍霏瀾吸口氣,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招呼辛大娘吃完面條。
而林慕則徑直走向屋前,查看那三具尸體。兩名官差將尸體抬起,左右前後仔仔細細翻看一遍,發現兩名的男子傷痕太多,就連面目五官也血爛模糊。炎熱的天氣將三人血跡曬干,一些蒼蠅聚集在尸體周圍。
龍霏瀾味同嚼蠟般吃完,站在門檻處看,見林慕毫不在意伸手揮走蒼蠅,走近前分別看了看三人的瞳孔,掐了下手指,又仔細探探三人的身體。
古代的驗尸官還真是厲害,眼前的林慕生得美艷,對著尸體卻面無波瀾,不得不令龍霏瀾刮目相看。
林慕親自驗過一遍,確定三人的死亡時間確在同一時辰,陳海所言不假。只是因天氣過熱,身體已從僵硬重又軟化。估計不久便要腐爛徹底。
須臾,林慕月兌下手套用了隨身的長布包住。龍霏瀾眼尖發現他手上竟然還有一副白手套,一時莫名。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潔癖?又或者這是驗尸官的特有手法?不過要是自己做驗尸官,也必然要多戴幾副。
林慕踱至龍霏瀾身邊,「辛大娘,哪位是陳威?」
辛大娘已經站在門口,毫不遲疑的指向棕衣尸體。
林慕點點頭,又望向另一具男尸,「辛大娘,方才在下看了張勇的手骨,似有舊傷,你可知道?」
辛大娘聞言,低頭冥想,搖了搖頭。女婿的事情她怎會知曉?
「辛大娘,若是有何發現,請盡快通知在下。」
話罷,林慕領了兩名官差告辭。
辛大娘扶住門框,兩鬢由烏絲轉成白霜,一日的突變對這農婦造成太大打擊。「瀾姑娘,等下叫幾位村民過來可好?」望了眼自己兒子的尸體,還有那懷孕三月未來得急分娩的女兒,辛大娘眼眶又涌上淚,「我看著心揪疼。」
龍霏瀾心口泛上一陣酸,又不知如何安慰辛大娘。若早知如此,當初自己就不會畫一壇金子出來,可世上哪有後悔藥吃?難道她還能畫三個活生生的人出來麼?
第二日升堂。
陳家村及其他人將堂外圍得水泄不通,堂內衙役威嚴並列,縣衙老爺肅立堂中。
林慕身著絳紫衣裳,施施站在堂下,與龍霏瀾相距不過一丈,兩人精致出色的面容引得村民不時來回看。
縣衙老爺一拍驚堂木,一名男子被帶上堂。
辛大娘猛地睜大眼,「畜牲啊!」掙開龍霏瀾的手便要去打。
男子驚叫,「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沒有殺人!」
肅靜大堂頓時混亂,三班衙役木棍頓地,齊呼道︰「威武——」
幾番推搡,龍霏瀾成功將辛大娘攔住,男子也被制伏在地。
縣衙老爺喝道︰「堂下何人?!何以光天化日連殺三人?你的同伙是誰?現在何處?還不速速招來!」
「大人!小的陳秧苗,小的冤枉啊!小的從未殺人啊!」
縣衙老爺雙目威嚴,「你前兩日與陳四一同去了辛氏陳家,討取賭債四千兩是也不是?」
「回大人,是。」
「你曾親口說見過陳威身上有金子是也不是?」
「回大人,是。」
「你還口口聲聲威脅陳威若是不還,便要敲下他的手臂是也不是?」
男子顫巍巍道︰「是。」
「前日你去了辛氏陳家,見陳家有大壇金子,便想據為己有,陳家不從,你便伙同陳四將陳家三口一齊殺害,是也不是?」
陳秧苗慌道︰「回大人,小的確實與陳四去過陳家,可第二日小的根本沒去,又怎會殺陳家三口人呢?」
啪一聲震響,縣衙老爺一拍驚堂木,「大膽刁民!村口陳大娘指認前日一大早你便離家,不是與陳四討債,是為何事?陳四又逃到哪里去了?」
陳秧苗急道︰「回大人,賭房的老板是陳四的舅舅,小的只是賭房的送茶伙計,那日小的只是順道與陳四去了陳家。第二日小的去見了小翠,一直未出鎮,直到被官差大人抓回來……」
龍霏瀾心下一動,如果說陳秧苗沒有到陳家,那麼到陳家的就只有一個陳四。陳四雖然身形魁梧,陳威和張勇個子卻也不小,他一個陳四怎麼就能輕易殺掉三人?
縣衙老爺又問捕役,「你們去陳四家,可曾搜尋到什麼?」
「回大人,未曾有所發現。」
縣衙老爺點點頭,本來以為陳秧苗會是凶犯,未想到陳秧苗說出此言,一時陷入沉默。
林慕束手在後,他手上戴著白手套,在這種天氣來說本該很突兀才是,但是他氣質卓然、神態自若,又令人不覺忘掉那突兀,而覺本該如此一般。
林暮拱手對著堂上道︰「大人,可容在下問幾個問題?」
縣衙老爺忙道︰「請問。」
林慕轉過身,正色道︰「陳四,小翠是你何人?」
「小翠是小的相好,小的原本打算過了中秋便向她提親。」
「你去看相好,去了一天,從未出鎮過?」
陳四道︰「是,小翠家里開茶館,茶館宋老板可以為小的作證!」
林慕听完,折扇在手中一敲,又轉向辛大娘,「辛大娘,你兒子陳威回來時,可有何異常舉動?」
辛大娘平復激動心緒,道︰「威兒不中用,十八歲與老頭子爭吵便離了家,後來听說做了別人的上門女婿……我心里氣這兒子不爭氣,又有什麼用……威兒前幾日回家,先是向我告錯請求原諒,他畢竟是我兒子啊。他又說他因為賭錢被趕回來,說他會老老實實種地再不亂跑。」
林慕打斷辛大娘的話,「那後來陳威去縣里作何?」
「我讓他給瀾姑娘買幾身衣裳,他便拿了金子去了鎮里。」
林慕眉梢一動,「買了些什麼東西?」
龍霏瀾不免詫異,需要問得這麼清楚麼?
「有幾身給瀾姑娘的衣裳,還有一袋面粉,以及豆沙。」
「確定沒有其它?比如刀器一類?」
龍霏瀾一驚,轉眸向林慕看去,他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沒有。」
林慕掠過龍霏瀾的目光,這才問出重點,「辛大娘,請據實稟告,你說的那壇金子,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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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如無意外,都在八點左右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