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拐八拐地到了簡雀住的地方,面對滿屋子的人皮面具,二妞不由一陣心寒。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趙梧升哆哆嗦嗦地指著那些面具問︰「這都是活人臉上取下來的?」
簡雀笑而不答。
二妞暗中替自己壯了壯膽子,清了一口嗓子道︰「簡雀大俠,給我個有頭發的面具。」
簡雀略一躬身,對著二妞做了個請的動作,「還請師娘移步到內室。」
二妞一撩並不存在的下擺,頂著新剪的月帶頭發型,懷著大無畏的精神走了進去。
內室比外面的大廳要暗得多,二妞眨四五秒鐘的眼楮,才適應里面的黑暗。
「為什麼這里這麼暗?」二妞問。
「因為我做的東西見光很容易變質,要先放在這里,然後浸上特制的草藥才能用。」
「原來如此啊。」二妞點點頭。
簡雀往後走了幾步,從抽屜里取出一副還帶著濕意的面具,遞給二妞。
二妞接過,湊近看,雖然沒聞到血腥味,但是面具上有著明顯的黃褐色血漬,她不滿地道︰「這是半成品還是次品啊?」
簡雀解釋道︰「師娘不是想要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那種江湖老手的感覺麼?這張面具上有著未干的血跡,一定能讓別的歹人退避三舍。」
二妞听他這麼一說,心中一喜,拍了拍簡雀的肩膀,故作老成地道︰「真是後生可畏啊。」
然後便快手快腳地月兌掉帽子扔到一邊,然後把面具套到了自己的頭上,「怎麼樣?」
簡雀沒有正面回答二妞,而是道︰「小師娘還是去問問外面的那人為好。」
二妞一想,對啊,趙梧升這家伙膽子這麼小,嚇起來比較好玩,便急忙推開房門往廳堂走去,沒想到一眼就被趙梧升認了出來。
緊隨二妞出來的簡雀這時才囑咐道︰「小師娘要切記,你帶上了這張面具,你就是這個人,要留心自己的行為舉止、穿衣打扮,因為你不再是你。而面具能改變的只是你的樣貌。」
二妞受教地點頭,「看來我得換件衣服。」她一回頭便對趙梧升道︰「借我兩件衣服。」
「我的你穿著不合身啊。」趙梧升想了想道。
「也對啊。」二妞扒拉扒拉不屬于自己的頭發,為難地道。
簡雀用手指輕輕叩了兩下桌面,道︰「小師娘不嫌棄的話,我這里有適合的衣服。我自己也經常易容,所以各種尺寸都有。」
二妞自然是求之不得,挑了三四件適合自己江湖老手新身份的衣服,興沖沖地和趙梧升回去了,一邊走還一邊吹口哨。
「你這是吹的什麼調子啊?」趙梧升好奇道︰「我怎麼沒听過。」
二妞懷里捧著衣服,隨口道︰「男兒當自強。」然後便拉開嗓門唱到︰「傲氣面對萬重浪,熱血象那紅日光,膽似鐵打,骨如精鋼,胸襟百千丈,眼光萬里長,我奮發圖強做好漢,做個好漢子每天要自強……」扯著破鑼嗓子一路唱回家的二妞邊唱邊搖頭晃腦,可見多忘我投入。
真漢子趙梧升嘖嘖地稱贊道︰「好氣魄。」
二妞哼笑一聲,「這是自然。」
回到諾恆居,簡卓正在院子里練劍,二妞看得眼花繚亂,隨便打了聲招呼,「簡大俠,我們回來了。」
簡卓一愣,停下動作看她。
二妞模了模臉,囂張地用大拇指比比自己,笑道︰「怎麼樣?這張面具不錯吧,今後行走江湖全靠它了,我要去酒樓吃霸王餐,看誰敢攔我!」
簡卓只吐出一個字,「丑。」
二妞雙手捧著臉,像朵太陽花,「丑就對了,你看看霸不霸氣?」
「在我面前不許帶面具。」簡卓冷冷地道,手上的劍泛著寒光。
在武力值不敵對手的情況下,二妞只能默默點頭,「我知道了。」沒有民主,沒有自由!沒有自由毋寧死啊!
簡卓把劍歸鞘,走到二妞面前,小心翼翼地揭開她臉上的某凶悍無名男的臉皮,「還是這樣好一些。」
二妞握住簡卓的手腕,苦兮兮地道︰「別全給我揭開,我頭上涼颼颼的。」
「沒事的。」簡卓走到房間里,拿出一頂小巧的兔毛帽子扣到二妞的頭上,「這樣就好了。」
二妞往上看了看,只能望見一圈白乎乎的軟毛,「很暖和。」
「這是我戴的。」
二妞欲哭無淚,「我的頭真的這麼大麼?」
「我小時候戴的。」簡卓看了眼二妞的表情,加上一句。
二妞抱了抱拳,道︰「多謝大俠你嘴下留情。」不然禿頭還加大頭癥,真夠二妞晚上咬被角流半夜的淚了。
忽略沒有人權沒有安全保障,二妞覺得萬妖域還是不錯的,最起碼想吃魚吃魚,想吃肉吃肉,嗑瓜子把牙齒磕出一個大坑來也沒人管你,而且還有大狸供她玩弄,物質精神全齊活了。偶爾外出哪個人看見她不喊一聲小師娘(小師叔母)的,真是幾人之下,幾十人之上,充分滿足了從小到大只當過小隊長的顧瞬敞的那顆虛榮的心。
戴著兔毛帽,悠閑啃大雞腿的二妞抱著大狸坐在門前的石階上,看趙梧升光明正大地向簡卓偷師學藝,把一根樹枝舞得虎虎生風。雖然二妞以前翻武俠小說每次看到踏雪無痕、隔空點穴的時候都覺得超級拉風、熱血沸騰,但她是沒想過自己練功的,就怕把自己這不大的胸活生生練成胸肌。
看了半個時辰的雜耍,二妞從簡卓送她的小荷包里摳出一枚銅錢,拋向趙梧升,「喏,賞你的。」
趙梧升不明所以,接過銅錢之後看了一眼,問︰「你把這枚銅板給我干嘛?」
二妞站起來拍拍上的灰,道︰「爺看你耍的不錯,這是賞錢。爺再給你指條明路,以後沒錢了就上街賣藝去吧。」
趙梧升傻乎乎地剛想答應,後面簡卓就冷颼颼地道︰「你大可以用我的武功去賣藝試試。」然後便正大光明地向趙梧升伸出了手。
趙梧升傻傻地問︰「怎麼了?」
「那是我的錢。」簡卓即使討錢也一樣正氣凜然。
趙梧升趕緊低下頭雙手奉上。
二妞邁著外八走進房間,趁著簡卓還在外面的功夫,趕緊把面具戴起來偷偷看一下,鏡子里的人面容猙獰,臉頰上的一條長約五厘米的傷疤,還帶著新鮮的血跡,一看就是個不好相與的。
二妞嘎嘎怪笑,在鏡子面前又皺眉又擺架勢。
「大白天戴著人皮面具作什麼?」突然後面傳來一陣涼涼的聲音。
二妞急忙回首,一看原來是簡棠,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二妞中氣十足地指責道︰「要不是你,我會禿麼?我不禿犯得上戴這個泛著股老鼠屎臭的面具麼?」
「那不是老鼠屎臭,那是死人臭。」簡棠大咧咧地坐下來,自顧自給自己倒茶喝。
不怕死人就怕居心不良的活人,死人也就是臭點,二妞吸吸鼻子,反正她聞著聞著也就習慣了,「你這時候過來有什麼事麼?」二妞問。
「就過來看看你會不會尋死覓活。」簡棠吹了吹茶水,啜飲一口。
二妞把面具揭下來,模模自己光禿禿的腦門,不禁又悲從中來,嘴巴癟了癟,逞強道︰「誰會為了這麼點事兒就尋死覓活啊。」
簡棠听她這麼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從自己手上褪下一個鐲子遞給二妞,「剛才是我手滑。你現在也算是簡家的人了,這鐲子雖然算不得古物,但是用得是上好的藍田玉,能擋災。」
二妞眼冒精光,努力控制面部表情,這才矜持地接過鐲子來戴到手上,「婆婆您真是客氣。多謝多謝。」
「這次你硬要讓簡卓帶你出去是為何事?」
二妞轉了一圈眼珠子,一番話半真半假,「我去接我爹,他老人家五十多了,眼楮早些年瞎了,看不見。我惦記得緊。」
簡棠思忖片刻後道︰「你爹是後來才瞎的麼?簡卓他爹醫術了得,可以讓他幫你爹看看。」
使不得啊使不得,簡卓他爹的大名二妞是耳熟能詳的,萬一老瞎子被他改造成妖怪那豈不是得不償失,「等我把爹接進來再說吧。」二妞笑眯眯地道。
「今天晚上來我那里吃頓便飯吧,把外面的那個傻大個也一起叫過來,他是你的遠房表哥對吧?」
二妞心里不屑地在心底哼了一聲,別把我和那牲口相提並論,丫除了吃就知道睡,簡卓肯教他兩招就高興地找不著北了,臉上卻掛著純真的笑點頭道︰「是啊,那就麻煩婆婆了。」
簡棠含笑點點頭,「你倒乖順,等把你爹接進來之後就別想著出去了,在這兒陪著我。」
二妞欲哭無淚,硬生生擠出一個笑,「媳婦兒也正有此意。」
不多時,簡棠就和來時一樣,使出鬼影般的輕功,從窗戶飛走了,果然是不走尋常路。
午飯的時候,二妞對趙梧升道︰「晚上穿得好點,簡卓她娘請吃晚飯。」
趙梧升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心不在焉地道︰「我就這麼兩身衣服,沒多的。」
「小同志,革命不是請客吃飯,要嚴肅啊。」二妞從趙梧升的筷子下面搶走一塊牛肉,閉上眼楮咀嚼,回味無窮,「但在現如今的形勢下面,請客吃飯絕對屬于革命的一部分。鴻門宴听過麼?」
簡卓手上夾菜的動作不停,嘴上朗聲問︰「我爹娘請你們吃飯怎麼就是鴻門宴了?」
二妞諂笑道︰「我和趙梧升說著玩兒呢。」她說著便夾了一筷子牛肉放到嘴里,又替簡卓夾了一筷子的豆腐,「來,吃塊豆腐,喏,再給你夾根青菜。」二妞熱絡地道。
簡卓倒是不在意,二妞給他夾什麼就吃什麼。
簡鵠撅著嘴道︰「小後娘,我夠不到那盤燒鴨,你幫我夾!」
二妞挑挑揀揀,挑出一塊鴨胸肉放到他碗里,又幫他倒了一碗湯,「多喝骨頭湯,能長個兒的。」
「像爹和趙叔叔這樣的麼?」
「像你爹就成了,別像趙梧升。」
「為什麼啊?」簡鵠看了眼耷拉著眼皮凶猛地扒飯的趙梧升,問。
二妞嘖嘖地發出兩聲,道︰「因為他光長個不長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