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卓說著便隨意地月兌下二妞手腕上的金鐲子,拿在手中把玩著道︰「這是贗品。請使用訪問本站。」
簡鵬不僅是個低級的賭徒,更是個高明的鑒定師,他雙手接過簡卓手上的鐲子,仔細端詳片刻,有些遲疑地道︰「不像吧?」
「這是假的。」簡卓輕飄飄地掃了簡鵬一眼,斬釘截鐵道。
「對……」簡鵬心頭一涼,下意識地便點頭。
「你說這是假的?」有人將信將疑。
「誰敢說大名鼎鼎的梁飛蠅說的是假話?」人群里傳來一聲冷笑,道︰「倒沒想到你還是萬妖域的人。」
梁飛蠅是簡鵬在江湖中的化名,作為一個十賭十一輸的非專業賭徒,就算是混進了解空教,那點硬性工資還是不夠付賭資的,所以簡鵬便想出了鑒定珠寶文物的法子發展一下副業,充實一下荷包,卻沒成想誤打誤撞竟在江湖上闖出了點名堂。
簡卓崇武,簡鵬雖然是他的大弟子,但武功卻並不是最強的,所以並不像一般門派的大徒弟一樣受寵。鑒于簡卓的脾氣秉性並不好,討他喜歡已很不容易,簡鵬這個掛名大師兄能做的就只有不惹他討厭,所以這才小心翼翼化名梁飛蠅,還給自己立下規矩,他鑒定東西的時候,必然是戴著頭紗的,生怕日後身份被人戳穿,丟了萬妖域的臉,更讓簡卓添嫌。簡鵬做事不可謂不謹慎,此時卻被人一言道破,他硬著頭皮看了一眼簡卓,簡卓看也沒看他一眼,神情還頗為輕松。
簡鵬松了口氣,眼神銳利地瞧了一眼那個拆穿他身份的人,竟然是六扇門中號稱「飛天神鷹」的翟羽,沒成想他這樣吃公家飯的人也有把柄落在解空教手里,「翟大人。」簡鵬微笑地打招呼道。當初翟羽曾耗時三年抓到一個大盜,從他身上搜出不少的金銀珠寶,但是經梁飛蠅的鑒定,其中的大部分竟都是假的,不少人都說是翟羽暗中將財寶偷偷換成了假的,梁子就是這樣不知不覺結下的。公門中的人要想查一個人的來歷,恐怕要比其它人更方便也更容易一些。
「此話如果是別人說,砍了我的頭我也不信,但是梁飛蠅——」一個著黃衫的中年女人磊落地笑道︰「我還是願意相信他一二的。」說著她便將手上的東西看也不看擲到地上,仿佛那些東西不過是堆石頭。
「連你這只信佛的出家人都信梁飛蠅的話,我又為什麼不能信他一次呢?」扎著雙鬟的小丫頭嘻嘻笑道,兩只烏溜溜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望著簡鵬,也將身上撿來的搶來的財寶盡數扔到了地上。
沒想到那個穿著黃衫的女人竟然是個尼姑,尼姑並不少見,但是蓄頭發的恐怕不多。
簡鵬看著年輕的小姑娘和已經並不年輕的長發尼姑,只有苦笑。
二妞看著依舊獐頭鼠目的簡鵬,對他旺盛的桃花運納悶不已,她用手肘頂了頂簡卓的胸,問︰「簡鵬的女人緣一直這麼好麼?」
簡卓一本正經道︰「萬妖域的女人並不多。」
梁飛蠅,比他的眼力技巧更出名的,就是誠實。他也有過看走眼的,雖然只有一次,但在鑒定這一行,也夠砸招牌的了,他曾經替一位垂暮的老人鑒定一只全金打造的烏龜,但是那其實並不是真金,而是黃銅。這位垂暮的老人是要將這只金龜典當掉,去救和他相依為命卻得了重病的孫子,唯有那一次,梁飛蠅將那只銅龜說成是金龜,等那位老人將「金龜」抵給當鋪之後他又立馬從當鋪將那只「金龜」給贖了出來。當鋪的老板問他,為什麼不直接告訴那位老人真相,然後再酌情給他錢財呢?
梁飛蠅回答︰「他已經太老了,這麼重的恩情他會想盡辦法用命來還,因為他唯一值錢的就是命了,更因為在他眼里,最不值錢的就是他的那條命了。」
幫助別人並不求回報,這才是高義。
此外,就算是有人用刀架在他脖子上,或者想要用財帛打動他的心,他也不會說一句謊話,用他的話來講,那就是東西自己會說話。
沒想到梁飛蠅也就是簡鵬聲譽竟然會如此好,在場的人大部分都扔下了身上的珠寶,沒想到怪事就在此刻發生了,那些剛才還熠熠生輝,璀璨奪目的寶物剎那間全都變成了石頭破爛。
「這、這是怎麼回事?」這事太過匪夷所思,那見多識廣的黃衫女人也有些失色,一雙美目望向簡鵬。
簡鵬一貫猥瑣,雖說身懷絕技,但從未被人如此示好過,故而對美人的秋波有點不大招架得住,只能眼觀鼻鼻觀心靜默不語。
二妞清清嗓子,大聲咳嗽一聲講眾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相信大家也看出來了,金銀是不可能一瞬間變成石頭的。我們的眼楮欺騙了我們,這里根本不是最後一層。」
此話一出,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家反應各異,不少人都認為是萬妖域在這里故弄玄虛。
二妞注意到這些人半信半疑的眼神,心道真是同人不同命啊,但是簡鵬自己還雲里霧里,簡卓又視這些閑雜人等的性命如草芥,自然是懶得解釋。二妞于是只好繼續誠懇地道︰「就算你們不相信我說的話,最起碼也要相信自己吧。」
鳳書比他爹更識時務,或者說更有眼光,這里的所有人在他看來都不足為懼,除了簡卓,這個武功卓絕的男人才智更是出眾,兼之果敢英勇,這樣的人,如果不能做朋友,那就只能是敵人,還必須是個死了的敵人。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他要想稱霸武林,頭一個要除掉的就是萬妖域,鳳雙天也早有此覺悟,所以才會將簡鴆送進萬妖域,他本是一顆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動的棋子。鳳書心中暗嘆,要想成就一份霸業,果然不是一日之功。鳳書一邊感嘆一邊看了一眼簡卓的表情,當機立斷地問︰「那我們要怎麼走出這個鬼地方。」
二妞眼前一亮,終于來了個問到點子上的,「很簡單,只要我們中的大部分人都相信我的話,你們也親眼目睹了剛才發生的事,剛才終于從幻境中出來的時候我們都希望能盡快能拿到金銀財寶,然後從這里離開,所以我們的感覺欺騙了我們,現在只要我們內心認定這里不是真正的第七層,我們便能盡快離開此地。」
鳳書一副玲瓏心肝,立馬接話道︰「我也早已看出不對勁,看來我們千防萬防還是著了道兒。」
疑慮漸消,剛剛眾人還見解空教與萬妖域劍拔弩張,差點就兵刃相見,再說在真相查明之前,簡卓還頂著鳳書殺父仇人的名號,說他們串通,這可能性的確太低。
又是一陣白霧彌漫,待霧散去,果然他們還在第五層,那扇大門剛開了一條縫,里面傳來水花拍打的轟鳴聲。
越是到後面越是不敢大意,錢帛雖動人心,但命只有一條,誰也不敢輕易涉險,鳳書見幾乎所有人都持觀望的態度,只得對手下的忍狼使了個眼色,其中一個個子小巧,身段靈活的便「嗖」一聲到了門前,到了門前後他的動作慢了下來,「吱呀」一聲門開得大了一些,這人十分謹慎地鑽了進去,不消須臾復又竄了出來,發絲衣物上沾了水汽,「教主,里面有個瀑布,還有個很大的湖,加之水汽重,看不清對面有什麼東西。」
危機解除,眾人有條不紊地一個個挨著走了進去,轟隆聲震耳欲聾,他們的左側便是一條氣勢恢宏的瀑布,前面便是一個碩大的湖,一切都顯得寬廣而平靜,但是沒有人掉以輕心,誰知道這渾濁、泛著漣漪的水下隱藏了著什麼。
就在大家躊躇不前的時候,對面傳來一個熟悉而冷酷的嗓音,「游水過來吧,水里沒毒,也沒有怪物。」
說這話的竟然是驅惡!趙梧升一臉智障,搖著二妞的胳膊道︰「是不是你們都在想著驅惡沒死?難道我們還被困在第六層麼?
二妞也是驚喜非常,趙梧升這頭蠢牛力氣真大,胳膊都要廢了,「告訴你,別在這兒給我動搖軍心啊。瞅瞅你這烏鴉嘴,肯定是驅惡遭了奇遇,比我們先到了這第七層。」
趙梧升涕泗橫流,冒出老大個鼻涕泡,面朝對岸表忠心,「驅惡,你等著,我馬上過來救你了!!!」
「你會游水麼?」驅惡涼涼地問了一句。
趙梧升還沒听她講完,人就已經「撲通」一聲躍入了水中,現在正在撲騰,被水嗆得夠嗆,「不、不會……」
幸好還有個願意給他們姑佷倆當牛做馬的老姑父——碧央,人二話不說就下水去救笨佷子了,薛紫衣看著趙梧升嗆得通紅的臉,心疼道︰「你這傻子呦。」
二妞平日里會些狗刨,但看到這湖的距離,不免有些憂心,倒是簡卓,依然維持著高手冷靜自持的模樣,二妞瞄了他一眼,開始做熱身運動,「簡大俠,你快點也來熱熱身,省的待會兒下了水腿抽筋兒。」
「不用。」簡卓惜字如金,只一手攬了二妞的腰,話音剛落,人已經如一片飄渺的雲一般,瀟灑的使出輕功,往對岸掠去,到湖心時,足尖輕輕一點湖面,去勢加快,轉眼便已到了對岸。
二妞一落地便目瞪口呆,正對著她的便是堆積如山的魚骨頭,而驅惡見他們來,依然面色不改,坐在篝火旁一邊烤魚一邊吃,「你們吃。我請。」真不愧是前解空教的女老大,混黑社會的到底不一樣,瞧這心理素質,而且在這樣艱苦寂寞的條件下,竟然還能怡然自得地吃烤魚,還吃得這麼香,吃得這麼多!
二妞拿過已經烤好的魚,分了一半給簡卓,吃進嘴里只覺得肥女敕多汁,根本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