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入障鄭翎若是沒事很少到公司來找他。秘書出去沒多久,鄭翎就進來了。
還是老樣子,一雙桃花眼笑眯眯的,進來就把穿著休閑外套給扔在沙發上,長腿一跨就坐在了他的辦公桌上︰「你辦公室就是熱!」
邊說還邊沒氣質的扇風。
江景深的眼楮都噴出了火,那貨才終于訕笑著挪了挪,乖乖坐回了沙發上。
「怎麼了?有事情嗎?」
江景深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鄭翎的肩膀,皺著眉問道︰「又到哪兒鬼混去了?」
鄭翎瞄了一眼自己肩膀,赫然發現了上邊幾朵紅透了的「草莓」,連忙扯了扯衣服將其蓋住︰「什麼叫鬼混!爺是正正經經在混好不。」一語畢,他突然抬頭看了看江景深,見這廝沒什麼反應,遂小心翼翼的問︰
「不過……你是不是最進和一個女明星走的很近啊?」
「……」
就在鄭翎以為他不會回答了時候,卻听見了一個遲疑的聲音響起︰「她……」
「她像溫良。」
「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像她的人。」
顧雲嵐像溫良?笑話,這兩個人相差那麼遠,江景深你是腦袋被門夾了是不?
他想起了自己今天來的目的,忙又咳嗽了兩聲,正色道︰「總之,溫良失蹤了六個月你就開始搞女人了,那她回來了你又打算怎麼辦?」
江景深冷笑︰「這不像你會打听的事情。」
這還好人沒好報了是不?
鄭翎月復誹。
「吶,你管好你的作派,別讓我听見你這邊傳出來什麼亂七八糟對不起溫良的消息。」
「還有,溫良雖然是個好姑娘……」
「你也別太傷心了。」
‘所以,還是沒有她的消息嗎?「鄭翎抬頭,卻見那人一副疑惑又深沉的神色。
當時的鄭翎並不知道江景深不只讓他一個人去找人,所以,他忽略了那句問號中,試探的深意。」沒有。「
他回答的很快,甚至連眼楮都睜的格外大。
江景深這種人,也許一時的煩亂和傷感會影響他的判斷力,但時間久了,就算是自己的好兄弟,也不免懷疑一番,畢竟他不相信溫良母女就能憑空消失!只是現在沒有找到人,什麼都不能說開而已。
離開的時候,江景深忽而叫住他︰」鄭翎,我信任你。所以你說的,我不做任何懷疑。「」但是,別讓我知道你瞞著我什麼。「
鄭翎腳步顫了顫,但還是堅持走了出去。
他知道這話的重量。
兄弟十幾年,這樣的話放出來,是別人他早就寒心了,可是他是江景深。
逼得說出這樣的話,看起來,竟然是真的痛到心底了。
想得到這一點,他只覺得造化弄人。對里面的人只有濃濃的愧疚。鄭翎在酒吧喝了很多酒,不知道拒絕了多少美麗女子的盛情邀請。心里裝下太多事情的他心煩意亂,他迷迷糊糊的開著車,一路如同中了魔障,向著郊區墓園的方向開去,一路從霓虹閃爍到荒山野郊,他眼楮有些茫然的盯著車窗外的景色,回想著過去發生的一幕一幕,猛然之間,記憶定格在了他掀開白布後,溫良那張蒼白的毫無血色的容顏之上。
腳下瞬間緊急剎車一一
車窗外的冷風吹得有些急,他的頭腦有那麼一絲絲清醒,終于打開車門,下了車。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那片土地一一
土地里埋葬著那個曾經宛然嬌笑的女人。
照片上的她在漆黑的夜色里依然溫柔的笑著,因為塵世的一切悲苦已經與她無關了。
他伸出手想拂去墓碑上的塵埃……
卻收回了手。
他,已經沒有資格了。溫良,你一個人,沒有人來看你,很寂寞吧。很抱歉沒有找到伯母的尸體。
我不能讓江景深來看你,你痛不痛?
不,不會傷心的,是不是?他那麼對你。
他一邊胡亂想著,一邊輕輕的,蹲在了那片墳冢邊,視線與照片上的女人視線平行︰」你知道嗎?我愛過一個女人,深愛過。「」哈哈,你一定在笑話我,我這樣的人會有深愛的人嗎?「」她是個醫生,有一雙很漂亮的手。「」她叫恭如玉。是你的好朋友。「」被我氣跑啦。「」我是誰,我是鄭翎哎,我怎麼會去找那種不知好歹的女人。「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因為醉酒而終于卸下了自己全部偽裝的孩子,茫然而孤獨的在一個永遠也不會泄密的死人面前吐露心聲,也許到了第二天他就會恢復世人眼里所謂的正常一一也許,跟本用不了那麼久一一」溫良……’
「別恨我。」
「你那麼善良。」
他輕輕隔著空氣,撫模著那塊墓碑。「雖然讓你離開的這麼冤枉……」
「但我,無能為力。」
他知道自從那一刻的決定開始,他就算對得起天下人,在江景深和溫良面前,卻永遠背負著不可饒恕的罪孽。
然而身後,卻傳來了一聲低低的吸氣聲。
緊接著是一個年輕女人拔高了聲音,難以置信的尖叫聲!
「那是誰……鄭翎……」
女人熟悉的聲音顫抖的不像話,他幾乎能听見她已近梗咽的悲鳴!
這一瞬間,從不信命的他,終于相信了天意。
「孩子,人世苦難居多,愛別離,求不得,皆稱為障。她的,已經結束,而你的障,卻剛剛開始。」
墓地里遇見的那老人,蒼老的,如同預言一般的聲音不斷在他腦海里回響著,旋轉著,奔涌著,終于,形成一片灰白的色彩,暗自寥落。
他和她,終于,真正無可挽回了。
我的障,才剛剛開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