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羽。」
「你知道我是誰嗎?」
女人在他的懷抱中低聲問著,一如既往的柔軟體溫此刻卻有些冰冷而詭譎。
「小顧……」
就算再是神經大條,他也該是發現大大的不對勁了。可惜,林導不是一般神經大條的人。
那女人在他懷里仰起臉蛋笑︰「林導,我要吃隻果,給我削幾顆。」
他撓了撓腦袋,總覺得醒來後的小顧有些奇怪,但還是寵溺般的拍了拍她的腦袋,坐在沙發上,將洗的紅彤彤的隻果用水果刀一圈圈的削起來。
「林導的手藝真是好呢,第一次見有男人把隻果皮削得這麼漂亮。」顧雲嵐眯著一雙鳳眼,毫不吝惜的稱贊著。
「小顧,你不是第一次見了,怎麼回事,別被砸壞腦袋了。」
林白羽急匆匆的放下手中的隻果,將手放在她的額頭上,那張放大的俊臉在她眼前晃呀晃,眉宇間毫不掩飾的珍重和疼惜就那麼流露出來,睫毛黑而濃密,和著他背後的陽光看過去,真是個帥氣的像天神一樣的男人呢。
女人的目光帶了些許痴迷和戲謔,突然伸手將人的脖子緊緊摟住,大力拉了過來,目標對準那張開開合合的嘴巴,就吻了上去……
林白羽驚訝的看著那張紅唇就這麼貼過來!
那是……他做夢都想踫的地方……
只是,好緊張……好緊張……
心髒怦怦的狂跳著,要從口腔中蹦出來了!
女人只是淺嘗即止,愣在那里的卻只有林導一個人。顧雲嵐在他那雙大眼楮前面揮了揮,沒有人理會,不覺心間撇了撇嘴,這家伙……真是……純情呢……
那個人,卻伸手死死的抓牢了她的手︰「你是誰?」
「你不是她……」
看來,還是……顧雲嵐抱著胸冷笑︰「我為什麼不是我?明明就是我出生以來到現在一直用著的身體,我為什麼不能是我?」
「她……」林白羽看著眼前凌厲而眉眼嫵媚的女子,突然有種「倒是像極了以前傳聞中的顧雲嵐」的感覺。沒出事以前的小顧……從來不會主動吻他,雖然承認這樣一個事實有些悲哀,但是他總覺得,小顧心里有一大片的陰影,那個陰影如果沒有去掉,他這輩子都是沒有機會的。
只是,發生了什麼詭異的事情?眼前這個顧雲嵐,真是,怎麼瞧怎麼不順眼。
「既然瞞不住了,我就告訴你好了。」
「我自殺的時候,不知道哪里跑來的一個魂魄佔了我的身體,從醒來之後,一直就是她了,而我,則陷入了沉睡中。這次醒來,倒是拖了那位的福氣呢。」女人甩了甩長長的黑發,眼眸靈動而妖美,哪里是從前,一片溫柔和寧靜!
這樣怪力亂神的事情林白羽不是這樣不能接受,倒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候不覺有些飄飄然了。看來,上天果然偏愛他呢。這神奇的世界多少人窮極一生的探索都未必有蛛絲馬跡,而他什麼都沒做,什麼就都發生了。
所以……他看上的……是一縷芳魂?
靠,什麼破事兒!
林白羽突然猛的將女人的胳膊扯住,一臉不耐煩的揮著手︰「你馬上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
顧雲嵐氣極反笑了︰「林白羽,你搞清楚好不好,這是我自己的身體,你要我滾哪里去?」
「我管你滾哪里!從你自己放棄生命的時候這個身體就屬于她了,你算什麼?」
話說出口,心間卻狠狠的顫抖了一下,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姓名,不知道她的容顏,只一抹安寧和堅定,就傻傻的……陷進去了嗎?
「她叫溫良,有個深愛十年的人,是她到死都怨著恨著卻舍不得傷害的人。你林白羽在那女人眼里算什麼?」顧雲嵐冷笑著,沖她眨眨眼楮︰「看來世上的女人都喜歡薄幸郎君,像林導這麼好的男人,永遠只能當男配了……」
她還想說點什麼再刺激下,卻發現那人只是喃喃的念叨著兩個字︰「溫良,溫良……」
接著說出的話氣得她能吐血。
「果然比顧雲嵐好听……」
「她叫溫良……」
顧雲嵐看著眼前的男人,心間突然有些酸疼。如果當初,她能夠遇見這樣一個不離不棄的守著自己的人,也許,不會墮落到那種地步吧。
這世界上的人這麼多,幸和不幸如同手掌的兩面,看似是一翻手的距離,其實,是浮雲遮眼的遙遠。溫良身邊,永遠都有那麼多的人,而她呢,一個都沒有。曾經的朋友和粉絲如今都成了別人的,連身體……都被人希望不是自己的……
「林白羽,你……留在我身邊,陪我過完今年,我就讓她回來。」甩了甩長發,顧雲嵐的眼波依然嫵媚生姿。哪里有方才一絲絲的黯然神傷。「你不同意,我就從頂樓跳下去,讓你的溫良真正成為孤魂野鬼!」
「你這丫頭……」揚起的手,卻始終沒有落下去。
那張曾經被溫良用來做過各種表情的臉,哭著的笑著的,安靜的溫柔的,怎麼能,下得了手。
「顧雲嵐……一言為定。」
「但是,你得把溫良的事情,一件件的給我講清楚。」
笑話!這只是權宜之計,林導心中此刻正在認真盤算著是不是應該找幾個神棍來驅驅鬼。
「溫良是個很招人討厭的人,性格懦弱,盲目自卑,長的又丑,真不明白江景深瞧上她什麼了,話說江家的男人一個比一個奇怪,老娘當初勾引他哥,那個淡定,好像老娘就是個人形玩具……」
話題越扯越遠,明明是在說溫良的,卻演變成顧大影後的風流史。
他忍無可忍的瞪著她,她卻似乎全身都裝滿了視線屏蔽儀器,自顧自的說著,最後,竟是一邊說,一邊徑自掉起眼淚來。
「為什麼,沒有人說喜歡我呢。」
廢話,你著抽煙酗酒的得性誰喜歡你。心里這樣想著,卻還是很好心的遞過去一方手帕。
正當顧影後感激的看著他時候,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句話︰「那個,你別趁著我不注意,出去找男人,別在讓自己和溫良的身子,被人玷污了。」
男人的眼神很認真的殺氣騰騰︰「我會……讓那些人都死光的。」
到底,還是為了溫良麼。
沒關系,她是顧雲嵐。
她是獨一無二的顧雲嵐。
才不羨慕誰!
江景深做了一個夢。
夢里是陰森森的鬼道。
他穿著新郎的大紅衣裳,在路的中央等待。
等待誰呢?他不知道。兩畔都是恍若地獄冥火點燃的紅燈籠,黯沉沉,血一樣的光。
遠處有一群小鬼們吱呀吱呀的抬著一頂花轎走來,有空靈幽異的聲音在唱。「莫再負她啊。」
「莫再負她。」
花轎停在他身邊,珠簾之後,露出女子半張清雋面頰。
「你會負我嗎?」
夢中的他,輕輕道︰「此生不負。」
一句誓言,重于千金。
女子丹蔻嫣紅,溫顏如玉,縴縴玉手就此交予他,好自珍重。
夢醒時分,卻仿若是前世今生各游一圈,不知今夕何年。
老人站在那年輕女子的墳墓前低聲嘆息道︰「,世上清淨,本無一物,現世的果,為前世的因,因果輪回,因念執著。執念成根,便非現世之物了啊。」
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念,所以才活在自己的圈子里跳月兌不出來。溫良,顧雲嵐,林白羽,江景深,或者江洛兒。死的人執念變成心願,活著的人執念是一種痴迷。這是人生所無法把握,卻必須依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