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章
他當真,只是這一場戲中那個最可笑的配角嗎?
他相信有信仰的人能看到天堂的真跡。愨鵡曉
看穿世事的老人,擁有不是一雙人的眼楮。
那王小波的眼神卻在听見那個白須老人時候突然亂顫了顫!
林白羽並沒有注意到那微妙的變化,他只是淡淡對那人道︰「我知道你在英國教會里的職位,只要你幫我找到那個人……我可以給你你要的一切。」
那年輕男子向來漫不經心的臉上卻出現了一種可以稱之為嚴肅的神情︰「不要試圖找到他。囿于紅塵中的眾生,有著永遠不能夠窺測到的天機。林,打消你那可怕的念頭。」
林白羽沒有看他,也並沒有听他的勸告。此刻的他,內心里燃燒著一片瘋狂的火焰,至于那即將噴薄的火焰將要燃燒誰,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溫良發現最近的江景深有些異常。
喝醉酒的男人變的暴力而敏感,總是一把將她提起,眼楮似醉非醉的睨著她半晌,突然間會猛的把她身後的沙發砸個亂七八糟,如果那拳頭落在她身上,怕是她死一萬次都不夠了。他在這時候總是一口咬住她的下唇,野獸一樣撕扯著,卻依然如同往常一樣,在緊要的關頭,放過了她。
身上的疼痛怎麼也比不過心里的痛楚,她眼角冰冰涼涼的掉眼淚,心道,江景深,我們一起去吧。幾乎是出自本能的,大力推開了壓在身上的男人,用桌上的水果刀,對準了他的咽喉!
她的手在發抖,心髒仿佛要從胸腔中跳躍出來,她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她能絕望到拿著刀去對著曾經深愛過的人!
但是……
只要這一刀下去,只要這一刀下去……
她和他,就都能夠解月兌了!
還沒有等到自己的雙手隨著心意有所行動,身上的男人輕輕一折,水果刀瞬間墜落在地面上,他毫不費力的握著她早已瘦弱不堪的手腕,她看見了他眼底如此深刻的震驚和毫不掩飾的悲傷。
「溫良,你想殺了我嗎?」他臉上浮現著似有似無的飄渺笑意,藏青色的睡袍在身上凌亂的披著,映著那張略略蒼白的容顏,越發顯得肅穆……而沉重。
她顫抖著,語不成調。
腦海里閃過曾經想象過林白羽死亡的瞬間,當屬痛的連呼吸都不能自己!
她在他面前,還有什麼資本呢?
一如從前,是朵昨日黃花。
如今甚至,連為林白羽報仇的能力都沒有!她緊緊咬住下唇,不再看他一眼。
卻听那男人趴在她耳畔,輕輕說︰「溫良,跟我走吧,如果最後還能……」他的嗓音帶著不再掩飾的柔情,仿似就是那一年初見時分,那個黑衣少年在大雨中拿著她的傘,轉身之際,
溫柔刻骨的那一聲……謝謝。
然而物是人非,昨日不再,他和她,又怎麼能懷著同過去一樣的心,來平靜看待發生的這一切?
他的手緊緊的抓著她顫抖的手,將刀遞在了自己白暫的脖頸上,他的頸子上瞬間被劃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跡,她用力一揮,水果刀被摔落在一邊。
我贏不了你!我贏不了你!江景深……溫良認輸了還不行嗎?她的眼角干涸的流不出一滴淚,只能就那麼呆滯的看著他,感受著他冰冷的體溫在肌膚上蔓延而開。
衣衫漸去,只剩下她一人,鮮血淋灕的,被他在床上撕裂成兩半,一半在床上承受著他的行為,另外一半,在冷眼看著痛著憎恨著,慢慢絕望著。
「你要是忍不住,就在他的墳前告訴他啊,說你為了媽媽才留在我身邊?」
「你看他信不信。」
他的聲音冰冷無情的將她心上最深刻的傷疤給撕裂!
是怎麼都無可挽回了嗎?
她足足在這里又呆了一個多星期。
這一天陽光正好。
她在後院里打開了一張報紙,泡了一杯濃茶在其中仔細的看著,已經下午,夕陽的余暉照射在院外的藤蔓之上,折射著西洋油畫一樣潤澤的光鮮。
那個人,就那麼出現在她眼前,以著這樣一種方式出現在她面前!她驚訝的,連眼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個眨眼,他會就此,消失不見。
院外的守衛不知都去哪里了,只有他一個人,一身黑衣,站在那里看著她,夕陽灑落在他肩膀上,好似為他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夢一樣的朦朧輕紗。
她如同中了魔障一般朝他走去,一步,兩步,三步。
隔著一層鐵柵欄,她如此清晰而近距離的,看清楚了他。
她拼命捂著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在極度的驚喜和不可置信之中叫出聲音來!
「林白羽,是你的魂魄嗎?」
她又哭又笑的將手伸出了鐵柵欄之外,放在了他臉頰之上,溫溫熱熱的,透著血液流淌的鮮活感。
「真是個了不得的夢呢!」溫良笑著對她眼里林白羽的「幻影」說道。
「溫良,為甚麼要離開我呢?」
「你愛他嗎?」
溫良將他的手掌貼到自己的臉上,淚水終于流淌成了一條哀傷的河流。
「現在說愛你……會不會,晚了?」
她苦笑,搖搖頭︰「一定晚了。林白羽,你已經死了,你是我做夢時候出現的幻影,幻影還會問這些問題……看來我真是被關傻啦。」
緊接著,腦門上被猛彈一記︰「果然是不夠聰明!」
這一記倒是將她從恍恍惚惚中敲了個醒。
她睜大眼楮看著面前這個活生生的人看了半天,突然伸手,小心翼翼的戳了戳那人黝黑的臉蛋,驚訝的舉起自己的手指看︰「沒穿過去!」
沒穿過去……所以,是沒有死的意思嗎?這不是夢!是真正的事實!那個驚才絕艷的大導演沒有死!她突然之間便撲在那人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男人的手隔著柵欄在她肩膀上敲了敲︰「喂,我好不容易才將那幾個守衛給弄開,你別又給老子把人驚回來了!」
她忙不迭的點點頭,立刻閉上了嘴巴,眼楮撲騰撲騰貪婪的盯著他的臉蛋看,看的林白羽不好意思的扭了扭臉蛋︰「媽的,再看爺就把持不住了。」
「林白羽,你到底在策劃著什麼?」她問他,眼楮里露出悲傷的神色來︰「你知道當我知道你死掉之後……我做了什麼事情嗎?」
差點,殺掉江景深,殺掉自己,毀滅著一切看起來讓她痛心的人和物!
她這樣子,和江景深有什麼區別呢?人在時候只以為是身外之物,人不在了才發現原來早已站在了自己的心尖子上。她那麼深刻的愛過和痛過,卻怎麼忍心讓這樣一個人,因為她而感受到同樣的絕望和悲傷!
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來報復她?
就為了讓她愧疚嗎?
她嘆息道︰「其實不需要這樣做的……江景深……他拿媽媽的病來威脅我……」
「你要是忍不住,就在他的墳前告訴他啊,說你為了媽媽才留在我身邊?」
「你看他信不信。」
腦海里回想著江景深說過的話,她輕輕的將事實說出來。
早已死掉的媽媽……
這樣的話,林白羽,你信嗎?
她期待的看著他,見他黑眸里先是一片愕然的神色,最後緩緩的,歸于一片冷諷。「溫良,你可以找個再扯一點的理由。」
果然……
她頹喪的垂下腦袋,卻听那男人道︰「我這次來找你,不是為了什麼其他的事情,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高挑的男子周身的氣息突然邪佞起來。
「你……睜大眼楮看好了,江景深,究竟是怎麼輸的。」
她訝然張大了嘴巴!
「對了,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情,我不叫林白羽,林白羽,真的自殺了。」
「臨死前忘記告訴你,讓你等他回來,報仇呢。」
林白羽……
她突然伸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袖子︰「林白羽,信我,求你信我!」
她的眼楮干淨的能滴出水,他垂首看著,清淺一笑︰「傻姑娘,林白羽真的死了,他作為電影人的人生,是被江家活活扼殺掉的,留下來的這具身軀,更名改姓,對于你,能有多大意義呢?」
怎麼能夠沒有意義!
「至少,還有著溫良的記憶!不管是軀殼還是靈魂,都被牢牢刻上溫良印記的你!」
怎麼能夠這樣輕言放棄?
「這樣的自信的表情,還真是讓人……無比厭惡……行了,老子不是來和你卿卿我我的。」年輕男人僵硬的咳嗽了兩聲以掩飾自己的失態。「就這樣吧,溫良,你就抱著你的舊情人,和他好好的在這艘破船上浮浮沉沉吧。」
他冷笑兩聲,便邁開長腿離開。
留下溫良一個人,在漸深的暈黃里呆滯著。
離開後的林白羽面色不善的開著車,腦海里那女人的聲音卻如同魔咒一樣回響著,簡直讓人發瘋!他將車子狠狠的一個回旋,停在了一處山地上,撥出了手機號。
「喂,幫我查一下關于溫良她媽媽的事情。」
不得不說林白羽之所以能和江景深有區別,在于他絕對,不會讓自己有機會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哪怕現在恨意如此之深刻,依然,在心底本能的保護著自己,告訴自己,必須要查清楚,不能,有一絲絲後悔的可能!
然而對方卻很快便回復過來。
「三少,人于去年死亡,死因墜崖。」
「沒有……活著的可能嗎?」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那一刻的手,在劇烈顫抖著。
「……」
「抱歉,雖然不知道這位女士和您有什麼瓜葛,但是死亡證明,火葬場記錄,墓地都清清楚楚的顯示著該女士的存活幾率為零。」
溫良……怎麼能,這樣騙我呢?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緊緊的抓著那一圈圈光滑的皮套。直到,連眉眼都出現了些許隱忍的痛楚和怨憤來。
在他掛掉電話的瞬間,那個和林白羽通話的人,旋即將電話轉給了另外的一個人。
「江先生,照著您的囑咐做了,現在,請您將錢匯進我的賬戶里。」
江景深在辦公室內的躺椅上應了一聲掛掉電話,目光有些出神的盯著電腦桌面上那張溫良的照片,唇角劃過了似是而非的笑。
林白羽,這就是人生。
誰都有軟肋。金錢能夠滿足**,也能將**燻染成黑色。
從來在這個黑暗圈子之外生活的你……若說玩弄人心,對你,絕對綽綽有余。
江景深說的不錯,玩弄人心是他的強項,然而唯一錯算了的,就是林白羽不懂玩弄人心,但是,誰都沒有他能夠看透人心。
江景深,你以為……結束了嗎?林白羽開著車子在公路上疾馳著,發絲拂過了冰涼的額頭。
不過是個小小的測試而已。他冷笑著將手機里的竊听裝置調出來,听著那個家伙對著江景深索要金錢時候厚顏無恥的模樣,直接將竊听器扔出了窗外。
我沒有**。所以江景深,你注定要輸給我。
看來,溫良說的,是真的。他的溫良,沒有背叛他!
他不敢想象如果真的知道溫良棄他于不顧時候他的反應。
他是個瘋子,到時候真的會毀了所有人。
如今這樣,倒真是他所奢求的,最好的結果了。這樣的話,原來的計劃,要變一變才行啊。不能把那女人再卷進來了。
整整一個月是本世紀以來民眾們認為最瘋狂的一個月。
一部創造票房奇跡的電影,和死亡的娛樂公司老板,失蹤的影後,自殺的著名導演,巨額的繼承財產,再到現在,江氏寰宇狂奔跌潰的股價和新興華碩公司的崛起,無一不震撼著民眾們脆弱的心髒。這樣的大型企業動蕩的背後,不知道要有多少風雲激蕩,異彩紛呈的故事!
一連幾天都是寰宇股票崩潰的傳聞,緊接著就是寰宇總裁換人,原總裁被暫時停職的消息。
之後,便是股價回升,而這回升背後的用意,明眼人一目了然。果然是家族的內斗啊,兄長和對手結合一氣將弟弟趕下榮譽的舞台,在這期間以低價將少數股票賣與對手,如今華碩已然從新興的公司,一躍成為全國十大民營企業之一,甚至成為了寰宇的債權所屬公司之一。
縱然寰宇樹大根深,也經不起削弱的十分之一的實力。
此刻的江景予坐在高高的展台上,俯瞰著下方的人群,低聲問著身後的人︰「有什麼感觸呢?」
江景深看了前邊的哥哥一眼,沒有答話。
卻听江景予突然道︰「我把你賣給江洛兒了,但你還是有能力掙月兌那個女人的魔爪的,不是嗎?」
他身後的弟弟半天都不說話,他回頭一看,見他目光似憶似明。「哥哥……?」
「江家人果然是冷血的動物。」
江景深冷笑著。「還好我從來沒有對你期待過。」其實,就算是不承認,也不能否認那個事實一一他確實那樣期待過的。
「江景予,我認輸。」
「我敗給的不是你,而是你恬不知恥的趁人之危。」
「你以為我失去一切了嗎?寰宇的資產一半已經被我轉移國外了。」
「你要告訴誰呢?檢察官嗎?別說笑了。」
江景深冷淡的笑著,毫不在意的轉身離開。再也不見,哥哥。
江景予看著江景深離去的背影,突然驀地抽了口煙。
江景深,不錯,我是不會把這件事情說給誰,不是因為擔心寰宇聲名受損,而是因為,你是我弟弟。
古家的小子明顯是沖著你來的,不把你拉下去,他怎麼會罷手?到時候兩家真正在商界打起來,只能攪和的國內經濟翻天覆地。只有當寰宇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不是你,你的哥哥才有能力在凶猛的敵人的沖擊中保全你。
想到那個江景深痴心戀慕的女人溫良,他皺了皺眉頭。怎麼也不能讓她再影響江景深了,改天該尋個空當,把人弄回古家那小子身邊去。
當初去殺溫良,就是覺得這個女人對于江景深的影響太大,誰知道,能牽扯出身後這麼多的事情呢,看來,是該結束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