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情ヾゝ 二0七(1)

作者 ︰ 飄揚

二0七

但是,不管是楊喻義,還是任雨澤,現在都沒有時間和精力開啟戰端了,因為兩會在這個春光明媚的時候召開了,對于這兩個北江

市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來說,誰都不敢在這個上面少有差錯,該攜手的時候他們一點都不會猶豫的,這一點是很多官場外的人們所難以理解的,但實情就是如此。

所以在這個階段,楊喻義也只能暫時的放下心中的憤慨,和任雨澤一起主持了這一年一度的會議,而任雨澤呢,在獲得全勝之後,也放下了身段,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和楊喻義研究問題,說說笑笑,假如單單從這表面來看,誰能想得到這兩人剛剛從一場大戰中走出呢?

任雨澤的情緒也隨之好了起來。

天任雨澤在會上做了講話,談了談最近中央剛剛下發的幾個文件,希望在以後兩會的代表能夠監督實施,主要是關于跑官要官的問題,因為最近這一階段,這個現象

是比較嚴重的,一般被認為是在中下級官員中存在的問題。其實,一些高官同樣為頭上那頂烏紗奔忙著,只是,表現的方式更委婉,過程更含蓄,更因層次較高,不

為人知而已。

文件指出︰對跑官要官的官員,不僅不能提拔重用,還要嚴肅批評並記錄在案;對買官賣官的,發現一起查處一起,決不手軟;對選舉中搞非組織活動的必須嚴肅處理。中組部也發出了嚴肅的通知,選派督查組分赴各地工作……。

任雨澤的發言中,對跑官要官的**現象,進行了深刻的剖析,並且提出了一系列的防範措施。與此同時,強調在人事熱季,要「揚清風,助正氣」,對違紀者要「清出列、嚴處理」,「絕不能讓正派老實人吃虧,絕不能讓投機鑽營者得逞」。

任雨澤講完之後,北江市委副書記屈舜華也做了慷慨陳詞,痛斥跑官要官的**之風。講到激動處,屈舜華竟然拍案而起。坐在他身邊的任雨澤暗暗在心里發笑。

這時的任雨澤,覺得仿佛在看一出戲劇。人人都在義正詞嚴地痛斥跑官要官的**現象,可是,這些人能夠坐到今天的位置,一路走來,跑沒跑?要沒要?想到這里,任雨澤心里一陣冷笑……

不過總的來說,今年的兩會還算不錯,一切都有序的進行,沒有出什麼差錯,更沒有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情,當整個會議閉幕之後,任雨澤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這些天任雨澤也是累壞了,回家的時候也很少,有時候都是住在會議上的,現在會議一結束,他在家里好好的睡了一個特大覺,直到小雨來把他鬧醒。

小雨趴在任雨澤的床頭,用手擰著任雨澤的鼻子,自己呵呵的笑著。

任雨澤也做出了各種怪樣來,配合著兒子的舉動,整個家里其樂融融,歡聲笑語,接連不斷。

任雨澤還是不能讓自己完全的融入到快樂中來,他有很多的感嘆,起來之後,任雨澤帶著小雨和江可蕊一起到街上轉了轉,看著身邊忙忙碌碌的人,任雨澤想,自己

身在仕途,恰如這比肩接踵、熙來攘往的景象。如何能在困境中突出重圍,方顯英雄本色,這些年自己一路走來,靠著堅忍不拔,披荊斬棘,正所謂是「恆古人豪伴

地榮,百年英雄苦斗爭。」

而現在很顯然,北江省政界已經進入了一個非常時期。一省主帥的更迭,一般人似乎不會過多關注。但是,在

官場高處,圍繞權力爭奪的生死博弈,必然也會很快的展開了,所有過去的權利模式也都會有所改變,所有真空和殘缺的那些全力位置,也都會有人去填補,重新洗

牌,更換隊形,已經在所難免了。隨著重新調整組合,相關的每個人都面臨著取舍選擇。這些以仕途為終生職業的高官們,自然不會放棄任何一次獲取更大權力的機

會。

而北江市也是一樣的,雖然看不見金戈鐵馬,也听不到槍炮轟鳴,但任雨澤分明感受到自己身邊的殘酷廝殺爭斗,已經進入白熱化程度。任雨澤也感到了一種後怕,不管是自己,還是楊喻義,如果在以後的斗爭中敗下陣來,其結果自然是十分嚴重的,後患也是無窮的。

對自己來說,不僅主政北江市的希望可能因此破滅,控制不好,局面也許根本就無法把握,進而促使形勢惡化,那樣一來,多年來為之奮斗、來之不易的一切頃刻間便會化為烏有,搞得不好,自己也許會葬身其中……想到這里,任雨澤不寒而栗。

「你在想什麼呢?一句話都不說的。」江可蕊在身邊用肘子撞了撞任雨澤,問。

任雨澤這才打住了思緒,說︰「沒想什麼,就覺得春天真好。」

這話也騙不了江可蕊的,江可蕊估模著任雨澤還是在想工作,但有什麼辦法呢?自己的老公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想讓他暫停思考,真的很難,除非在那個時候……嘿嘿,江可蕊臉紅了起來。

來他們轉到了城南的古玩街,這里任雨澤來過幾次,看了看,並沒有多大變化,他們從名人字畫到瓷器碎片,從青銅鼎到宣德爐,古玩街上的這些貨色的確很是考究

看貨人的眼力,撿漏不成反吃藥的事例每天都在這不到一公里長的老街里上演,任雨澤可謂是個外行,他不過是看看熱鬧,很早時候,他自己也意識到自己這點眼力

和這些泡在這條街上的十幾二十年的老油子們相比邊是差了一大截,多看、多問、少說、不買成了他的八字真諦。

他更享受這種在老街里四下轉悠晃蕩,然後站在一旁听人家賣弄本事胡吹海侃的那種意境,轉悠一大圈下來,兩三個小時就過去了,你要真沉下心來一家一家溜達琢磨,遇上閃眼的東西的再吧嗒嘴巴侃上一陣,就是一天你也甭想從這街里走出來。

這樣悠閑了一兩天,任雨澤又回到了工作崗位了,一大早,王稼祥就到了任雨澤的辦公室,任雨澤招呼他坐下,王稼祥說︰「任書記,省鋼的搬遷準備工作差不多了,可能下月就能搬遷,我最近在考慮他們搬遷後的新城規劃方案,也想請書記你給指導一下。」

「這個事情我可能沒有太多的發言權吧,呵呵,先談談你的想法,對了,大橋新方案要趕快落實,這兩件事情都很重要。」任雨澤說。

「那面大橋的設計正在進行,是邀請省設計院搞的,估計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出籠,我就想瞅著這段時間,把省鋼搬遷後的事情先熟悉一下。」

任雨澤點點頭說︰「嗯,你按自己的安排做吧,我就是提示一下。」

王稼祥就談起了自己對省鋼搬遷後的想法,他在談話中說道了省鋼周圍的一些棚戶區問題︰「任書記,我有個想法,那就是既然要搞新城,省鋼周圍的棚戶區也應該劃進來一起搞,那里已經被省城的人稱之為難民營了。」

個稱呼任雨澤也早就听說過,但任雨澤有自己的猶豫,因為省鋼周圍除了很多當地的農民之外,還有省鋼很多家屬也在那里住,現在再加上外來省城的打工者,就讓

那個地方成了一個底層群眾的聚居地,這個地方要好好的規劃也是可以的,但問題是住在那里的人口太多,動一下很難啊,如果把那個地方動了,這些到省城務工的

人員住什麼地方,還有省鋼新廠也未完善,他們的家屬住什麼地方,這些都是任雨澤要考慮的問題。

任雨澤沒有把自己這個想法告訴王稼祥,他不能打擊王稼祥的工作熱情,或許自己是考慮的過多了,先听听王稼祥的想法更好,任雨澤說︰「嗯,那你就談談你的構想。」

王稼祥給任雨澤較為詳細的匯報了自己想要把棚戶區納入到新城的設想,這樣下來,整個省鋼新城的面積就擴大了許多,王稼祥也從資金等等方面給任雨澤算了算,覺得這個是可行的。

資金這一塊任雨澤到不是很擔心的,畢竟地可以賣錢,而且政府的投資只是基礎建設,高樓大廈自然有房地產商們來完成,用賣地的錢來修基礎設施,那是綽綽有余。

任雨澤還是擔心的是那些大量的人員在拆遷之後臨時居住問題,把他們都趕到市區來住,會不會抬高市區的房價和租金,而且關鍵是抬高了之後,能不能全部住下也是個問題。

任雨澤沉思了一會,說︰「這樣吧稼祥,我們現在就到「難民部落」去看看。」

「現在?」

任雨澤點點頭,說︰「你把文秘書長也叫上,不過這次我們不要調車,打的去。」

王稼祥笑著說︰「任書記要明察暗訪啊?」

「是啊,雖然這不是一個好辦法,但有時候還是能听到一些真話的。」

「行啊,我現在就叫文秘書長過來。」

「對了,把我的司機也叫上吧,上次好像听他說過,他對那一片很熟悉的。」

王稼祥點點頭……

要不了多長時間,任雨澤帶著他們幾個,包括司機周勇就出了省委大院,沿著街邊的人行小路,往十字路口走去。

江市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城市,它擁有獨特的人文景觀、和各種礦石資源,可是,近年來因為資源不斷的枯竭,北江省的經濟正經歷著產業轉型帶來的痛楚。這座城市

建設也很有特點︰北江市市區里是高樓大廈林立,城市景觀現代美觀;郊區建設破爛不堪,景色淒涼。居住在老城區棚戶區的,大多是工人家屬,低收入社會成員和

外來務工的人群。

王稼祥攔住了一輛藍白相間的出租車,四個人擠了進去。司機是位典型的北方漢子,五大三粗,滿臉胡須。

「老哥哥,到哪?」司機問。

「去老城區。」文秘書長回答。

「去老城區什麼地方?」司機又問。

「去……‘難民部落’。」文秘書長繼續回答。

機很健談,一邊駕駛著車輛,一邊東拉西扯地說著閑話,任雨澤早就對出租車司機行業有所了解,認為這一行業的職業特點,造就了他們眼觀六路,耳听八方,接觸

的人是五花八門,三教九流。他們感興趣的是,談今論古,無所顧忌地針砭時弊。仔細分析,其實他們是反映民意民情的一個獨特的渠道。

然,司機很快把話題轉到了**問題上。他慷慨激昂,深惡痛絕地介紹起幾則小道消息來。什麼某某市長貪污受賄,供養了二十個情婦,結果被「情婦團」舉報了;

什麼某某局長把幾億不義之財轉移到加拿大,自己卻很坦然地給群眾作報告,恬不知恥地號召大家忠誠共產黨的事業……。

也許是該發泄的發泄了,也許是口干舌燥需要休息,司機關心地問任雨澤他們到「難民部落」去干什麼?

「去……去走親戚,串門子。」王稼祥回答。

「你們是干什麼的?」司機又問。

「你看呢?」王稼祥反問。

「我看人可準了,入木三分,真的,從來沒有走過眼。你們,反正不是‘煤黑子’,也不是修摟的工人,這細皮女敕肉的臉,不像!」

「你看我們是干什麼的?」任雨澤很好奇的問。

「八成是有親戚在‘難民部落’住,不過,可以肯定,你們也不可能是當官的,肯定是老百姓。」

這倒讓任雨澤有點意外了︰「為什麼?為什麼我們就不會是當官的?」

「懂不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道理?當官的有權有錢,早就把窮親戚從火坑里救出去了,誰在那貧民窟里受罪?」

任雨澤有點愕然的說︰「不一定吧?」

「什麼叫不一定?我能給你舉一萬個例子!」司機很篤定的說。

「那,你看我們是干什麼的?」

「反正,你們不是當官的。當官的穿戴打扮講究,名牌不離身,到哪去都有小轎車,哪能擠這臭烘烘的破出租車!」

任雨澤沒有再說什麼。

出租車進入棚戶區後,司機突然停下車來。他抱歉地解釋︰「再往前走,車子已經無法行進了。」

「穿過這片棚戶區,就到‘難民部落’了。」司機熱情指點。

下車之後,任雨澤卻沉思起來,原來老百姓對領導已經都成這個看法了,自己也許應該在北江市好好的反腐一次,從前幾天兩會前夕的中央下發文件可以感到,國家像是要對反腐來點真動作了,要是如此的話,自己也該順勢而為。

任雨澤就問身邊的文秘書長︰「老文啊,兩會其間好像有幾個兩會代表送來了一封對交通局易局長的揭發材料,你看到了沒有。」

文秘書長點頭說︰「我看了看,因為是實名舉報,所以我就轉到紀檢委田展照書記那里去了,這些天我太忙,也沒顧得問呢。」

「嗯,這樣吧,回去之後你給田書記聯系一下,讓他抽時間把了解的情況整理一下,我想听听。」

「好的,我回去就和他聯系。」

雨澤嗯了一聲,就繼續往里面走去,走進一條狹長的甬道,任雨澤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盡管早有心理準備,可是,這里的居住條件的惡劣,還是讓他感到震驚,擁

擠不堪、雜亂無章的低矮房屋,多是用破磚爛瓦堆砌的,屋頂也大多為石棉瓦。牆壁是破油毛氈等亂七八糟材料拼湊而成;蜘蛛網般的電線,散亂無章地東拉西扯;

本來就不寬的街路邊,堆滿了雜物。空氣中彌漫著顆粒狀粉塵,直往人的眼楮和鼻孔里鑽。

任雨澤發現,這里僅有的一點點空地,也被垃圾堆佔據著。他特意看了看附近的一個大垃圾堆,發現垃圾堆里連個菜葉都沒有。他感到強烈的震撼,窺一斑而見全豹,這里的老百姓生活是怎樣的困難!

走了一會,任雨澤想上廁所了,這不是他腎不好,主要是他有個早上喝茶的習慣,剛才在辦公室他喝了不少的茶水,司機周勇果然是對這里很熟悉,領著任雨澤左拐右拐,找到了一間室外廁所。

讓任雨澤沒有想到的是,這里竟如此熱鬧︰等待上廁所的男女老少,在廁所外面排了長長的隊伍。王稼祥笑了笑,說︰「任書記,你稍等,我到前面和他們商量商量,讓你加個‘塞’,先方便。」

任雨澤趕忙搖了搖頭,表示拒絕。王稼祥只好作罷,幾個人陪同任雨澤站到排尾。

勇介紹說︰「這里平均300多人共用一個廁所,所以居民們每天都要在這里踫面。居民們都有早起的習慣,而這個習慣卻與廁所有關。一般情況下,夏天五六點

鐘,家家就都起床了。每天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廁所前面排隊。有一次我拉肚子,跑了好幾個廁所都排不到前面去,沒辦法,只好找了個沒有人的地方解決了問

題。」

「你怎麼到這里上廁所?」任雨澤很不解的問。

「噢,任書記,你不知道,我姐姐就住在這里,那次因為她生病,我來看她。」周勇回答︰「更讓人無法容忍的是廁所里的衛生,簡直讓人受不了,有時候都下不去腳。冬天廁所的過道和蹲板上都是冰,一不小心就摔跟頭;夏天的時候,污黃的尿液都流到外邊……。」

任雨澤一面听著周勇的介紹,一面堅持著,隨著長長的隊伍向前慢慢挪動著,終于,輪到了任雨澤,他的問題解決了。

機周勇當向導在前面引路,任雨澤等一行人繼續在棚戶區的街路上行走。凸凹不平的路面,大多被居民倒出的髒水封住,文秘書長走著走著,腳下一滑,摔了下去,

任雨澤眼疾手快,但還是沒有扶住,文秘書長卻拖著王稼祥一起「咚」地倒在了地上,路面散發著一股嗆人的尿臊味,王稼祥差點嘔吐了,任雨澤和周勇趕忙伸出手

來,用力把這兩人拉了起來。

四個人都很尷尬,文秘書長扶了扶眼鏡,還緊張地四下里看了看,發現沒有人看見,才放下心來。

周勇介紹說,最嚴重的問題,是棚戶區居民的日常生活用水。老百姓飲用的,是氣味難聞,水質超標,被當地人稱為「礬」水的地下水。家家的水杯暖壺內壁,都結有一層厚厚的水堿。這里患糖尿病、高血壓的人很多,據說就是與吃這種「礬」水有關系。手機同步閱讀請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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