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任雨澤漫不經心的接通了電話,這是工商局的一個副局長來的電話︰「任書記,你好啊。」
「奧,王局有什麼事情?」
「你前兩天讓我注意方圓房地產公司的情況,最近有點新情況,我給你匯報一下。」工商局的這個副局長很興奮的說,因為當任雨澤給他下達這個任務的時候,他覺得不會有什麼值得匯報的事情,這多可惜,辜負了一次任書記對自己的信任。
然而,沒想到事情發生了轉折,給自己遞來了一個殷勤回饋任書記的機會,太難得了。
「嗯,請王局說說情況。」
「就在前天中午,方圓房地產公司的老總紀悅來辦理了公司股權轉讓的手續,雖然他們神神秘秘的,但我還是弄清楚了,她把過去百分之三十的掛在別人名下的股
權,轉到了她老公的頭上,是我們局長親自陪同辦理的。」這王副局長在匯報之余,依然沒有忘記把他們局長拉進這個漩渦來,因為他知道,任雨澤已經決定和這個
紀悅開戰了,而局長還在幫她,這活該局長倒霉。
任雨澤下意思的點點頭,自言自語的說︰「果然如此。」
「請問任書記你說什麼?」
任雨澤就笑了笑說︰「我說你很好,沒有讓我失望。」
王副局長就很憨厚的笑著說︰「任書記的指示那就是最高指示,我肯定會認真落實的,不過任書記啊,我們局到現在還沒有組織人員到方圓房地產公司去檢查,我感到很慚愧,我也在會上提過幾次了,但局長他……」
任雨澤打斷了他的話,說︰「這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會處理的,謝謝你啊。」
「不用,不用客氣。」
任雨澤就沒有再多說什麼,掛斷了電話,事情看來和自己推測的一樣,在這幾天里,方圓公司確實開始處理一些遺留問題了,她們妄圖抹平所有的漏洞,動作真快啊。
任雨澤不自覺的搖搖頭,沉思起來。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的樣子,一陣香風把紀悅就送到了任雨澤的辦公室,任雨澤抬頭看著紀悅,若有所思的看著,好一會都沒有說話。
紀悅今天的臉上沒有過去幾次嫵媚和妖艷,短短的幾天時間,她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從穿著,到神情,都比起過去莊重和得體,而眼中也不是的額流露出了一種哀怨,悵然。
任雨澤不知道她怎麼會這樣,也不知道紀悅經歷了上次楊喻義對她的侮辱後心靈發生了急劇的變化,她認識到自己的悲哀和可憐,她真的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她想要堂堂正正的做一個老板,做一個女人。
「任書記,听說你要見我?」紀悅小聲的說,她再也不敢伸出手來讓任雨澤握,在任雨澤面前,她已經沒有了太多的自信,而會想到在酒吧中的那一幕,紀悅感到羞愧,會想到送任雨澤回到市委家屬院的時候,任雨澤說的那句話,紀悅更感到難受。
任雨澤站了起來,很大方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說︰「是啊,我是想和你好好談談,記得那個晚上我就說過,抽時間我們好好聊聊的,當然了,前提是你要把我當作朋友。」
紀悅了點傻傻的看著任雨澤伸出的手,她有點發暈,難道任雨澤一點都沒有鄙夷自己嗎?他的笑容是這樣的親切。
紀悅一下抓住了任雨澤的手,使勁的搖了幾下。
任雨澤淡淡的看著紀悅,說︰「坐下吧,我給你倒點水,你喝茶嗎?」
紀悅要下頭說︰「我不喝茶,」說到這里,她又忙站起來,補充說︰「我自己來,自己來。」
任雨澤用手勢制止了她,說︰「你是客人,你坐吧。」
紀悅今天感到自己變得很沒有一點主意,她根本都不敢和任雨澤反著說話,哪怕是客氣的話,她都不敢,她乖巧的坐了下來,緊緊的並攏了膝蓋,一點都沒有平常的得意和灑月兌,在這個男人面前,紀悅覺得自己很微不足道。
任雨澤幫她倒上了水,也端著自己的茶杯坐了過來,自嘲的笑笑說︰「我都有點不知道自己應該先說什麼了,呵呵,你的緊張讓我也緊張了。」
紀悅呡呡嘴唇,說︰「你肯定是要說棚戶區的事情。」
「奧,為什麼你這樣肯定?」
「因為我已經听說你在常委會上的講話了,你也決定要和我們打一場官司,你還要派一些部門到我公司去檢查,對不對。」
任雨澤點點頭說︰「是啊,我是說過那些話,但未必真的就需要走到哪一步,你看,他們不是還沒有到你們公司嗎?這也就是說,一切也許還有轉機。」
紀悅在這個時候,突然的對任雨澤有點好笑了,男人啊,果真沒有一個是好東西,這個任雨澤也是一樣的,難道哪些部門沒有到我公司去檢查是因為你任雨澤的緣故嗎?你騙小孩去吧?那還不是我用身體換來的幾天時間,現在到成你任雨澤的好意了,真無恥。
紀悅一下就感到輕松了許多,再也沒有剛來時候的壓抑和愧疚了,因為她發現,這一切還是在博弈,自己面對的還是一個想要讓自己受到損失的一個普通的領導,還是一個滿嘴假話的人,自己沒有必要對他內疚。
任雨澤靜靜的看著紀悅從表情,到身體的變化,知道她此刻心里再想什麼,任雨澤卻不以為意的拿出了一支香煙,示意一下紀悅,說︰「我可以抽煙嗎?」
「這是你的辦公室,你做什麼我都無權干涉。」紀悅冷冷的說。
任雨澤緩慢的點上了自己的香煙,輕輕的吸了一口,皺起了眉頭說︰「或許你覺得他們不去檢查是楊市長給你的幫助,這樣想也是對的,但你要知道,假如我真的一定要讓他們去?誰能阻止呢?誰又敢于消極怠工呢?」
任雨澤的話讓紀悅一下愣住了,她絕沒想到,自己心理上發生的一點點變化,任雨澤都已經覺察到了,這真實一個可怕的勁敵,紀悅忙打起了精神,再也不敢小看和鄙夷眼前這個男人了。
任雨澤在茶幾上那個加厚的玻璃煙灰缸中蹭掉了本來不多的一點煙灰,又自顧自的說︰「知道我為什麼沒有那樣做嗎?因為我不忍心讓你的公司毀于一旦,畢竟,每個人都不容易。」
紀悅怔怔的看著任雨澤,她無法分辨出任雨澤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任雨澤也沒有打算讓她來回答什麼,繼續說︰「就算多給你幾天的時間,你真的就能把一些過去的痕跡抹平嗎?我看很難的,再說了,抹平了又能怎麼樣,我依然
可以動用我的權利和關系,讓你在接下來的官司中敗北,是啊,你會說你手里有協議,不錯,你是有,但我只需要搭上一個王副市長,就可以讓你的協議成為廢紙一
張,你要知道,假如和你簽約的當事人本身出現了問題,也就是說,你的協議在沒有公平公正的基礎上完成,那麼,這個協議一點效果都沒有。」
紀悅一下睜大了雙眼,這個歹毒的任雨澤,連這樣的方式都想的出來,她努力的搖搖頭說︰「你錯了,任書記,這個協議里面並沒有什麼貓膩,我更不會給王副市長什麼好處。」
任雨澤就桀桀的笑了,他很不屑,也很好笑︰「誰信?」
「不管你信不信,我們就是沒有什麼利益往來?」
任雨澤像是認輸了一樣,說︰「好吧,你算沒有吧,但你能保證他沒有其他的問題?只要他有其他的問題,最後我們就能讓他仔細的回憶起你們協議為什麼會這樣
簽,也許那就會牽出另一些人來,比如剛剛給你轉讓股權的那些人,總之,不管誰牽連到了你這個協議中,你都注定會輸,何況我還有其他的手段。」
紀悅徹底的明白了,自己面對的根本就不是自己過去這些年見過的任何的一個官員,這個任雨澤具有細膩的,敏銳的嗅覺,他已經發現了最近兩天自己做的事情,不
錯,那樣的話,可能就會牽出楊喻義,這樣一來,不僅僅是這個項目的問題了,恐怕自己這個公司都要面臨極大的危險,這些年要說自己沒有行賄受賄,沒有偷稅漏
稅那是扯淡,自己做下的每一個工程里,都少不得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想到這里,紀悅剛才那短暫的輕松又都消失的干干淨淨了,她再一次感受到了空前的壓力,任雨澤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一個市委書記真要和一個轄區內的生意人較勁,恐怕不管這個生意人多麼的強大,最後還是會低頭認輸的,權利永遠是第一。
任雨澤徐徐的吐出了一口煙霧,把自己的表情都籠罩在了這煙霧中,說︰「但是,我不想這樣做,我準備給你一條另外的路走。」
紀悅抬頭看著任雨澤,她在分辨任雨澤說的話的可靠程度︰「你是說你未必和我打官司?」她小心翼翼的問。
任雨澤很清楚的點點頭說︰「是的,我是不想那樣做。所以才給了你幾天的時間。」
「為什麼?你為什麼會這樣?」
任雨澤慢慢的表情凝重起來,說︰「因為你也是一個可憐的人,因為你試圖做我的朋友,還因為,我希望棚戶區盡快的得到啟動,不想來浪費時間。」
紀悅一下感到自己的眼眶中充盈了淚水,無疑,任雨澤的話每一句都擊中了紀悅的心靈,這幾天縈繞在紀悅腦海中最多的詞匯就是‘可憐’這兩個字,她覺得自己確實掙扎在這個男人的世界里太不容易,也太可憐。
她低下了頭,好一會都沒有說話。
任雨澤在煙灰缸中摁息了煙蒂,也沒有說話,他們都沉默著。
這個時間應該是延續了好一會,足足有5.6分鐘,紀悅才噓了一口氣,抬起頭,正視著任雨澤說︰「說吧,你想要我走什麼路,只要不很過份,就憑今天你的這些話,我也可以配合。」
任雨澤沒有急于回答紀悅的問題,他站了起來,來回的在辦公室走了幾步,在站定了腳跟,說︰「第一,把你在更遠郊區新修的那個搬遷小區好好的收拾一下,投入一筆資金,完善所有的配套設施,醫療,超市等等,而我會和交通部門協商,往那個地方增派幾路公交。」
紀悅皺了一下眉頭,這本來是應該做的,但過去之所以沒做,是因為那樣下來會多花費很多的錢,楊喻義也不想多出錢,不過現在紀悅還是點點頭,她要听任雨澤還有什麼話。
「第二呢?任書記?」
任雨澤說︰「第二,對所有難民營的拆遷戶一分錢不要,讓他們直接住進去,如果是這個條件,我想那些人肯定不會在有異議,事情也就順利的解決了,你也就可以動工修建了。」
紀悅有點難以置信的看著任雨澤,這算什麼方案?自己要是願意這樣做,那肯定早就把這個問題解決了,這怎麼可能呢?自己會損失很多錢的,她看著任雨澤微微的搖搖頭,說︰「這就是你給我的第二條路?那我的損失誰來補償?」
任雨澤緩慢,但很清晰的說︰「我來補償,而且還會比你現在的利益更大?」
「你來補償?」紀悅像是在听天方夜譚一樣的看著任雨澤。
「是的,我來補償?」
「你準備讓市里拿出多少錢來,你要知道,那可不是一個小數目?」說完,紀悅就瞅著任雨澤,眼皮都不眨一下的看著他,紀悅心里想,任雨澤啊任雨澤,我倒要看看,你怎麼來園你的謊言。
任雨澤卻笑了,說︰「為什麼從市里拿錢,這是你的項目,市里怎麼可能出錢?這個錢要你自己出。」
「哈哈,哈哈,」紀悅終于忍不住笑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腿,說︰「行了,任書記,我們就不要開玩笑了,我還忙,你一定比我更忙,要不改天我們在談這個問題,好嗎?」說著話,紀悅就端起了茶杯,準備喝一口就離開了。
「不好。」任雨澤很認真的搖搖頭。
「但是任書記,沒有補償我怎麼可能這樣做,那我寧可不做這個項目,誰去干不掙錢的事情。」
任雨澤還是鄭重其事的說︰「你會在做的,因為有補償,假如楊喻義的那百分之30的股權從此之後都是你自己的了,你想下,到底哪個合算。」
任雨澤的聲音一點都不大,但還是把紀悅一下震驚了,她手里的水杯差一點點就掉在了地上,她所有的神經都像是過了電一樣,整個的麻木起來,就連她的呼吸,也好像有點跟不上來了。
她就這呆呆的看著任雨澤。
任雨澤變得輕松了,他好整以暇的坐在了紀悅的對面,翹起了二郎腿,很淡然的說︰「我想這兩天你們辦理的股權轉讓應該就是楊喻義的那一部分吧?因為我在常委會上做放出了風,說要對你們公司聯合檢查,所以他緊張了,心虛了,他只能把股權暫時還給你,對不對?」
紀悅有點茫然的點點頭。
任雨澤繼續說︰「而楊喻義在你公司其實一點都沒有投資,這不過是干股,對不對?」
紀悅又機械的點點頭。
「他一直在剝削你,但你不能得罪他,你需要他給你在項目上的幫助,也需要他對你的保護,可是現在你公司可以甩開他了,因為以後有我在,他對你形成不了太
大的威脅,同樣的,因為有我在,誰也不要指望在項目上弄虛作假,誰也不能拿國家的利益來做交換,所以現在他在你公司基本上已經是一無是處了。」
紀悅還沒有從極度的震撼中緩過來,任雨澤給了她一個全新的思路,任雨澤還給了她一次擺月兌楊喻義,獨立出來的機會,不錯,這些年自己是被楊喻義從利益到身
體上都不斷的壓榨和盤剝,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來反抗和拒絕楊喻義,他對自己的項目可以指手劃腳,自己在更多的時候,只能像一個傀儡一樣的听從他的安排。
而自己的身體呢,那更不用說,他把自己身上有洞的地方都一一試過,但自己無法抗拒,因為自己和他一直連接在一起,但今天,任雨澤給了自己一個擺月兌他的機會了。
任雨澤又點上了一支煙,這次他沒有征求紀悅的意思,他要給紀悅一個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對紀悅來說是一次人生的轉折,她是繼續做魔鬼,還是做天使,都在她的一念之間,當然,每個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樣,並不是好的機會都會讓人抓住的,這得看她怎麼想了。
任雨澤靠在沙發上,抽著煙,桌上的電話已經響過好幾次,但任雨澤都沒有去接,只要不是紅色的電話,旁邊辦公室的小劉一定會幫著處理,所以任雨澤現在就是抽煙,就是喝茶,就是等待。
這個時間比起剛才的沉默就更為慢長,但任雨澤一點都不急,他有足夠的耐心,而且他也是做好了另外的一些準備,如果自己這個條件還是沒有讓紀悅接受,那麼
自己只能按自己說的那樣,從王樹明副市長的頭上開刀了,不管王樹明有沒有和紀悅勾結受賄的問題,自己都要從他那里動手,讓他最後牽出楊喻義來,以便完成棚
戶區的搬遷工作。
當然,這肯定就會是一場大戰了,毋庸置疑的說,這場大戰自己要動用到雲婷之,謝部長等等所有的同盟,而且在這場大戰之後,自
己也肯定元氣大傷,甚至會因為自己的固執,不識大體,讓李雲中對自己心生厭惡,給自己未來的前途抹上黯淡的陰影,因為不管是哪一級的領導,都不願意寬恕一
個不安定的好戰分子。
更重要的是,這場大戰自己還未必能全勝,楊喻義樹大根深,而蘇省長更是位高權重,一旦李雲中對自己的好斗產生了反感,傾向于蘇省長等人,自己的處境就會很艱難。
但不管怎麼說吧,真到了那一步,自己還是要這樣做,權利不是用來雪藏的,權利是要為受到權利保護的那些弱勢群體做後盾,做支撐的。
任雨澤抬起了頭,眼中充滿了堅定和決然。
也就在這個時候,紀悅也抬起了頭,她看著任雨澤,一字一頓的說︰「以後你會保護我嗎?」
「只要你做的對的,我會全力支持。」
「好,一周之內,我就能把難民營清理干淨,這個條件他們一定會答應,而且從明天起,我就會對搬遷新區投入2千萬,整修所有的配套設施。」紀悅整個人都變了,此刻,她更像是一個叱 商場的女強人了。
任雨澤使勁的點點頭,站起來,再一次的重重的握了握紀悅的手,什麼都沒有說。手機同步閱讀請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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