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副局長離開辦公室之後,任雨澤又給遠在外地的齊玉玲去了一個電話,把省組織部準備讓她到北江市峰峽縣當縣委書記的情況和他做了溝通,齊玉玲的心情是可以想象的,當初就是為了自己能跨進處級行列,才昧心的給季副書記做了臥底,但沒有想到,就是自己曾經出賣的任雨澤,卻給了自己一個機會。
齊玉玲有點高興,又有點傷心,反到讓任雨澤又勸慰了她好一會。
掛上了電話之後,任雨澤也是感慨萬千,他也真正的明白了,原諒一個人,其實也是一種很美好的感覺。
最近的峰峽縣也已經是有點亂套了,書記和縣長都關了進去,下面一伙人群龍無首的,還戰戰兢兢,都在擔心自己會不會也跟著進去,有的人就開始抱怨起來,感覺中國的這個法律真的有點問題,為什麼行賄受賄是一個罪呢?
要知道啊,這個行賄那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莫名其妙的會把自己家里的錢給別人送,準確的說,行賄的人是受害者,但現在自己更是擔憂,這叫什麼事啊,錢沒有了不說,人還有危險。
不過話說回來了,要是真的行賄無罪的話,我估計受賄的人肯定會大幅減少的,因為送過禮的人在辦完事之後,想不通的還可以舉報啊,這對很多受賄的人還是有些心里壓力的,現在倒好,大家只能咬緊牙關,死不承認了。
這是閑扯的,我們還是說正事。
屈副書記在進入峰峽縣以後,充分感受到了峰峽縣的人心惶惶,他和負責辦案的紀委干部商議過後,決定首先采取自首的形式,這樣,可以縮小打擊面,也可以適當保護干部,畢竟,他們到峰峽縣來,不想將所有人都打入地獄,這也是任雨澤拍屈副書記到峰峽縣的一個目的。
任雨澤這一招顯然還是起到了效果,屈副書記由最初的挖空心思想和任雨澤拼命,到現在逐步的緩和,準備和任雨澤做適當的配合,因為他自己負責了峰峽縣的調查和處理工作之後,他也就明白了任雨澤並不想將火勢蔓延到市里和其他地方去的想法,所以他的驚慌沒有,他的懼怕也消失了,他也就沒有了和任雨澤展開決戰的強烈需要了。
經常的,他還會給任雨澤打打電話,匯報一下峰峽縣的情況,這一個是他想要適度的修復一下自己和任雨澤的關系,另一個,雖然現在調查組是他在負責,但那些參加調查的干部,很多都是紀檢委的干部,準確的說,他們更傾向于听任雨澤的指揮,所以套上任雨澤,很多事情反倒好解決了。
一段時間,峰峽縣最為熱門的節目,就是北江市電視台的新聞節目,里面有關于莫樹春,白高飛等人的案情簡介,電視里無非是莫樹春,白高飛等人涉嫌多少資金等問題,其他都沒有反映,但是峰峽縣的干部,還是追著看,甚至有人錄下節目,反復觀看,要從中間分析出來什麼一樣。
接著,縣電視台就播出了通告,敦促和莫樹春,白高飛案件有聯系的干部,主動到北江市專案組住宿的賓館自首,電視上說,自首的人可以從輕,或者免于處罰。
但剛開始的那幾天,幾乎是沒有人去了,大家還是在觀望,都怕自己自首了,最後反而出不來了。
屈副書記的形象完全改變了,再也沒有了緊緊張張,一切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恢復了以前那種睿智,屈副書記擔任領導時間不短,經歷了太多的事情,起起伏伏,看得多了,實事求是的評價,屈副書記頭腦不昏,他是分管干部的,很善于處理關系。
只是這幾年他個人的小想法多了許多,這才讓他變得陰沉可怕。
在接受到峰峽縣調查的任務以後,他就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中心人物,涉及的人太多了,還不知道今後有多少說情的,莫樹春,白高飛的事情,沒有人會說情了,這事情太重大,大家都在回避,
但是,牽連到莫樹春,白高飛兩人案子中間的人,會有人為他們說情的。
屈副書記也不是一個忘乎所以的人,目前的局面他看的很清楚,對于任雨澤的話,他是一定要听的,他已經感覺到了,任雨澤一定會在短時間,完全掌控北江市的政局,和任雨澤共事幾個月來,屈副書記感覺,任雨澤身上有官味,前途遠遠不會在北江市這狹小的地域。
所以說,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屈副書記是不想和任雨澤撕破臉的,除非事情危及到了自己的安危,那沒有辦法,只能魚死網破的拼一把。而且屈副書記歷來的宗旨便是為官要左右逢源,今後在一起共事的時間還長。就算是下級來說情,屈副書記也會熱情接待,大家都是一步一步起來的,要體諒他人的苦楚。
通告的效果不明顯,兩天過去了,沒有人到賓館主動交代的,這年頭,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的念頭深入人心,大家都抱有一絲僥幸心理,也許莫樹春,白高飛記不清楚了,也許他們壓根就沒有說,如果自己去說了,豈不是撞到槍口上去了。
屈副書記很無奈,自己在峰峽縣必須要做點事情出來,不然說不上別人會人為自己處理不力,最後任雨澤來個走馬換將那才更麻煩,但現在的局面是峰峽縣的干部不見棺材不掉淚,總是想著蒙混過關,這讓屈副書記很頭大,
都到了這步境地了,他們也不想想,市紀委是那麼輕易就到北江市來的嗎,通告就那麼輕易在電視台播報嗎,到了第三天,屈副書記忍不住了,他不能在等待,更不能落下一個讓任雨澤換下自己的機會。
調查正式開始,峰峽縣賓館暫時不對外營業了,首先是峰峽縣委、縣政府的領導,依次被通知到賓館,這些人,直接由市紀委的干部問話,場面是很嚴厲的,往往是屈副書記先和被審查對象見面,簡單說幾句話,不超過5分鐘,接著,審查對象被帶到其他房間,那里的氣氛嚴肅,一天時間下來,有交代的,有部分交代的,有和莫樹春,白高飛交代不一致的,還有矢口否認的,不過,事情的發展,由不得這些人否認了。
鑒于情況的復雜,屈副書記不得不給任雨澤請示,他自己也覺得,目前,不能使用峰峽縣紀委的干部,還是抽調市紀委的干部參加調查,任雨澤表示同意,于是,超過50名市紀委干部進駐峰峽縣,氣氛驟然緊張起來了。
首先崩潰的,還是峰峽縣的領導班子成員,他們看見了事態的嚴重,在屈副書記面前捶xiong頓足、痛哭流涕,請求得到組織上的原諒,接著,被請到賓館的干部逐漸多起來,有些說清楚的,早早回去了,不願意說的,被留在賓館,暫時失去自由,而如何處理,屈副書記沒有表態。
他需要在觀察一下,他不會這樣盲目的把自己放在風口浪尖之上,但毫無疑問的,所有交代問題的干部,都已經的到屈副書記的暗示,他們也都把交代的問題放在了峰峽縣的範圍,沒有人提及市里,或者更高層的情況。
對著一點,屈副書記是相當的滿意,這也是他來負責調查最重要的一個作用。
任雨澤心里其實也是希望這個事情能早點結束,不然自己的很多精力都要放在這個上面,對下一步的干部調整也無法進行,但任雨澤只能暗示屈副書記,卻不好當面的把話說的很清楚,因為對屈副書記這個人,任雨澤還是要防著一手,怕萬一將來這人反咬自己一口。
可是今天卻有人來找任雨澤說情了,本來日一早到北江市時間不長,不應該有人找到他說情的,不過,任雨澤沒有想到,那個《時代瞭望》的記者黃濤打來了電話,接到這人的電話,任雨澤就有點膩歪,但任雨澤還是記著一點,寧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這樣的小人,還是湊合著應付一下。
「呵呵,是黃記者啊,好久沒有看見你了,工作還忙吧。」
「任書記,我哪里有您工作忙啊,听說北江市正在整頓干部作風,介意我來采訪嗎?」
任雨澤露出了意思譏笑的神情,淡淡的說︰「我看還是算了吧,報到要正面的東西,這些事情,有什麼好報道的,你可不要無事找事,自己給自己找麻煩了。」
那面黃記者就呵呵的笑著,說︰「遵命,听從書記你的指示,不過,我有事求您……」
任雨澤皺下眉頭︰「什麼事情,吞吞吐吐的,有事情就直接說,否則我掛電話了。」
「別,您別掛電話,我說,我說,我是替人求情的。」
任雨澤很警覺的問︰「你替人求情,是峰峽縣的事情嗎?」
黃記者忙說︰「是的,是的,我有一個同學,分配到峰峽縣公安局了,也是想著進步,所以,經人介紹,見到了莫樹春,送了三萬元錢,後來,被提拔為派出所副所長,這次,被查出來了。」
任雨澤在心中衡量了一下,覺得這事情到也不是太嚴重︰「真是你的同學嗎?」
「任書記,我說的是真的,是我的同學,這人啊,在學校里,成績很不錯的,您也知道,現在這種局勢,都是這麼做的。」
「黃記者啊,你千萬不要這麼想,我承認,現在這樣的事情太多了,可是,誰能夠保證自己一輩子不出事情啊,所以說,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還是好好考慮考慮。」
這黃記者果然也是個狠角色,一听任雨澤這話,就口氣有點不善了︰「任書記,這麼說,您是不願意幫我了?」
任雨澤搖搖頭,倒不是怕這個黃記者,只是覺得這個人和瘋狗一樣,沒必要和他結怨︰「好了好了,你不要激動,說說名字,我盡力而為吧,不過,這要看他的問題有多大,如果僅僅是你說的這個問題,關系不大。」
黃記者這才有笑嘻嘻的說了起來。
放下電話,任雨澤也是很感慨,中國本來就是一個人情社會,誰都不是生活在真空中,任雨澤是很嫉惡如仇的,但同時,任雨澤在很多不算是大原則的問題上,也經常會有很靈活的思路,莫樹春和白高飛的事情,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們的問題也是太大了,誰都包不住,但下面很多干部,在那樣的環境中工作,要想潔身自好也可以,但那肯定只能回家種紅薯了,所以對它們的問題,要區別對待,該網開一面的時候,任雨澤也能想通的。
而在峰峽縣的屈副書記同樣的被說情的電話包圍了,因為屈副書記的態度和藹,所以,說情的越來越多,很多的家屬找到賓館來,跪在屈副書記的面前,有老人、小孩、婦女,屈副書記不能發脾氣,只能是耐心勸說,等在外面的人,幾乎是排起了長隊,如次一來,屈副書記每天都是勞累異常,但他無怨無悔的,因為這看似在救別人,實際上也是在救自己。
他還要讓這個局面繼續的維持下去,以引起任雨澤的關注,讓任雨澤給自己吐口定調,這樣自己才能大赦天下,而以後也不會承擔未知的那些風險。
他還經常不斷的給任雨澤電話訴苦了,這其實是很巧妙的說情,意思是峰峽縣的事情,還是不要處理過重了,任雨澤當然知道屈副書記的意思,後來任雨澤覺得自己是扛不過這個老狐狸的,自己不發話,他就能永遠給自己拖著,任雨澤終于講出了一句話︰「總不能將峰峽縣的干部全部收拾了吧,市委也沒有那個能力收拾亂攤子,所以根據情況,不是情節特別惡劣的,就批評教育吧。」
屈副書記在得到了任雨澤這個尚方寶劍後,調查工作迅速了很多。到了8月下旬,調查工作基本結束,大部分的人撤回了北江市,屈副書記也回來了,留下少數人在峰峽縣,做完最後的收尾工作。
任雨澤是在自己的辦公室听取屈副書記的回報的,這個時候的屈副書記顯示出很恭敬的神態,他也知道,這次任雨澤是給了他一個面子,看來任雨澤也不想讓彼此的關系走向破裂,那就好,先這樣維系一點時間,邊走邊看。
「任書記,我給你匯報一下最近調查的情況。」
任雨澤連連的擺手,說︰「屈書記不用說的這樣嚴肅的,你是老書記了,我們一起交流一下。」
「任書記你太謙遜了,我給你匯報工作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任雨澤也只能笑笑,說︰「好吧,好吧,我們都不要客套,說說你的想法。」
「任書記,我是這樣考慮的,根據目前的調查情況看,峰峽縣是存在買官賣官現象,所以,很多干部為了能夠更好發揮職能,不得已給莫樹春和白高飛送錢,我覺得,索賄和行賄不是很好把握,這中間的區別很大,按照相關規定,處理也有很大不同,但自古以來法不責眾,我們調查認為,峰峽縣的干部,還是紀律處分的好,不需要移送司法機關處理。還有就是峰峽縣縣委,政府的班子成員,8成以上牽涉其中,問題有些麻煩,需要大規模調整。我們的具體意見是,行賄金額在10以下的,批評教育,10萬元以上的,根據情節的輕重,分別給予不同的紀律處分,超過15萬元的,移送司法機關,你看這樣合適嗎?」
任雨澤最近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要按國家規定的五千元立案的規定來說,那整個峰峽縣的班子成員都要進去了,看來只能折中一下。
「嗯,我同意調查組和你的意見,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了,盡快了結,不能因為一個案子,影響整個北江市的工作,你回來了,就多多關心下一步干部調整的問題,下午召開常委會,你通報調查組的意見,我們將這件事情定下來。」
屈副書記眼光一閃,暗吸一口涼氣,這任雨澤動作真快啊,又要對北江市的干部進行調整了,只怕這又將是一場惡戰!手機同步閱讀請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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