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風遠再次露出了那鬼魅般的微笑,用一種極為暗啞的嗓音,說︰「博。瀚。哥。沒。事。」這五個字說的一字一頓,但依然說的艱難而含混,這時任雨澤才看到有一道粗大的傷疤從他的下頜一直蜿蜒向下順著他的脖子延伸到衣領里面。
看來聶風遠的脖子受過很重的傷,導致聲帶和氣管都無法恢復正常了。
任雨澤和簫易雪都轉臉看向那個打開的門口,那間富麗的大書房里面燈光通亮,卻看不到一個人。這讓任雨澤一呆,雖然無法看到這房間的全貌,但蕭博瀚,還有風笑天,加上那些殺手的一班人馬應該在里面,但里面寂靜無聲,顯然是空的,那些人呢?
這情景簫易雪也應該看到了,她也很奇怪,問聶風遠︰「他們人呢?」
聶風遠定定的看著簫易雪,指了指一個書架,說︰「在密室。」
任雨澤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個書房里面還有一個密室啊,難怪外面看不到人了。
簫易雪本來和聶風遠還是比較熟悉的,但現在也是游轉著眼神,顯然不願意看那張鬼一般的瘦臉,殺氣已經讓聶風遠變成了一個惡魔。
聶風遠對他們說︰「進,去,吧。」
簫易雪點點頭,剛要舉步往里走,
那個書架輕輕的轉開了,露出了一個門,門口走出來一個人,是風笑天,他毫發無損的站在那里,一雙冷清的目光淡淡的掃了任雨澤他們一下,表情沒有一絲的波瀾,就像是剛剛打開自己的家門要出去散步一樣!
任雨澤問道︰「怎麼樣了?」
風笑天淡然說︰「都談好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身後傳來了一片沉重的腳步聲,風笑天側身讓開,一共有六個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說是六個人,其實有三個人是被人背出來的,一動不動的,不知是死是活,背人的人也受了傷,手里面都沒有武器,但是很奇怪,這些人的傷口都已經被規整的包扎好了。
為首的是一個身材十分偉岸的歐洲男人,身高有一米九左右,四十多歲,面目硬朗而滄桑,兩鬢已白發隱現,但身姿挺拔如山,在這低矮的暗道里顯得更加的雄壯,劍眉之下兩道目光深邃如星,他大步走了出去,沒有看任雨澤他們一眼。這男人非凡的氣度讓任雨澤猜到,這個人應該就是對方此次行動的最高首領了。
他身後的人雖不同程度的受了傷,但都保持著穩健的步伐,其中有一個人顯得跟其他人格格不入,這個人留著很長的頭發,蓋住了大部分的臉龐,只露出刀削斧砍的一個下巴,唇上和下頜部位冒著剛硬的胡子茬,上身穿著一件皺巴巴的格子襯衫,袖子挽著,露出小臂上的刺青,穿著一條松垮垮的牛仔褲,腳上穿的是球鞋,肩上扛著一個人,但走路依然是無聲無息的。
從任雨澤身邊走過的時候,任雨澤聞到了他身上散發出濃烈的煙草味道。
他們走出去後,風笑天對任雨澤一擺手,示意跟他走。
任雨澤和簫易雪,還有聶風遠跟著風笑天穿過走廊,來到了走廊,雖然現在任雨澤心里很是牽掛蕭博瀚,但事情沒有處理完,他也不敢掉以輕心,外面的燈光照了進來,從密室出來的那個高大的歐洲人和他手下三個人看著那四具血淋淋的尸體,他們可能沒想到傷亡會如此慘重,臉色都極其的沉郁凝重,那個高大的歐洲人雙目一瞬不瞬的看著那四具尸體,臉部的肌肉在輕輕的抽搐,另外兩個人的眼淚都在血紅的眼眶里打轉,死的人里面應該是有他們熟識的朋友,那個長頭發的人由于長發遮面,看不到表情。
片刻,歐洲人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用英語轉頭對風笑天說︰「這帳可真不好算了。」口氣是淡淡的,但這淡然的一句話從這個人嘴里說出來,卻形成了逼人的壓力。
這句話的含義堅硬明確。第一,這筆賬一定要算。第二,以後會讓任雨澤他們付出的無法估量的代價。
但這並沒有嚇住風笑天,他冷冷的說︰「你想怎麼算就怎麼算。」頓了一下,說︰「樓上還有兩個。」
風笑天的這句話一出口,他們所有人的臉色驟變,那個歐洲男人眉毛也立了起來,那不怒自威的劍眉之下,兩道目光赫然如出鞘戰刀一般掃視著他們,身軀不動不搖卻散發出逼人心魄的雄威,這種氣勢確實是任雨澤平生僅見。
這讓任雨澤心里一沉,他不知道風笑天靠什麼逼迫對方停戰,但他們如果現在翻臉變卦,就憑他們外面的人手和那些重火力,自己這面依然是命懸一線。
但風笑天似乎攥死了他們的底牌,泰然的望著他們,連眼都沒有眨一下。
就這樣相持了片刻,對方的眼神倏然就恢復了那種深不見底的幽暗,轉頭模了模一具死尸的臉龐,神色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蕭瑟和譏誚。然後就轉身離開了這個房間。
剩下的人小心翼翼的或背或抱搬走了地上的死尸,在離開的時候,每個人都留給了任雨澤他們一道怨毒的目光,尤其是那個長頭發的人,散亂的發際下,那雙狼一樣的目光幾乎就沒有離開過任雨澤和風笑天的臉龐,任雨澤想自己倆人的臉龐一定被他死死的烙進了腦海,這樣的仇恨是不死不消的。
任雨澤很快听到了下面傳來的汽車發動聲,這時候任雨澤才問︰「蕭博瀚呢?」
風笑天指了指後面,說︰「在密室。」
任雨澤顧不得問風笑天是如何讓對方撤離的,趕忙返身到書房去,密室的們依然開著,任雨澤一頭沖了進去,幽幽的燈光下,看到密室的角落放著一張行軍床,而蕭博瀚正端著一把沖鋒槍斜靠在那里,看著自己,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男子,差不多是個血人了,面色灰白、已經奄奄一息,但槍口依然是對著密室的門口。
任雨澤和蕭博瀚都沒有說話,他們就這樣相互看著,看著,眼中沒有喜悅,也沒有痛苦,只有一種深深的凝重和彼此都似乎理解對方的淡然。本文由文學網首發,請牢記本站地址。
好一會蕭博瀚才說︰「你來了?」
「是啊,我來帶你回去。」
蕭博瀚放下了槍,勉強想要坐正一點,但一動之下,卻皺起了眉頭,顯然他坐不起來,任雨澤快步走到了他的身邊,摁了摁他的肩膀,說︰「躺著別動。」
「嗯,謝謝你,當我看到報子上有你的消息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蕭博瀚身上應該傷的很重,他想要咧嘴笑笑,但最後還是沒有笑出來。
「你能堅持下來,我很高興,我不希望失去你這樣的一個朋友。」任雨澤握住了蕭博瀚的手。
蕭博瀚抬眼看到了風笑天和簫易雪等人,說︰「你就是009吧,夠彪悍的。」
風笑天淡淡的一笑,說︰「比起你手下這兩個人,我有點自愧不如啊,要不是他們,我們今天也是功虧一簣了。」
這時候蕭博瀚眼光中有了一抹悲哀,他看到了那個一直依偎在床腳的男子︰「秦寒水,你怎麼樣了。」
簫易雪也趕忙準備給這個叫秦寒水的人包扎,但秦寒水喉嚨里發出了幾下微弱的笑聲,說︰「我們總算挺過來了。」
他深深的看了蕭博瀚一眼,頭一歪,再也沒有說話了。
密室中所有人都一下哀傷起來了,聶風遠撲了過去,用已經說不出話來的嗓子努力的呼喊著,但發出來的聲音是那樣的鬼魅和讓人膽寒,蕭博瀚的眼中也有了淚水,就是這個秦寒水,為了保護自己,一直用身軀擋在自己的前面,是他用準確的射擊阻擋了對方的企圖,延緩到最後援兵到來的這一刻。
好一會,大家都沒有說話。
蕭博瀚幾次想要掙扎起來,去模一模秦寒水,可是到底還是爬不起聲,他只能不斷的流淚。
風笑天攔腰把聶風遠抱了起來,現在的聶風遠也因為身上的傷勢和心里的悲哀,變得昏迷不醒了,風笑天對任雨澤說︰「我去外面看著那幫人,直到他們離開。」說完返回到那個書房去了。
任雨澤和簫易雪抬起了那個行軍床,抬著蕭博瀚也出了密室,離開這個充滿血腥的走廊,在門口,任雨澤看到對方兩個人正在把三樓的尸體搬下來,因為都是頭部中槍,所以尸體的頭部都蒙上了衣服,血在順著他們的行跡一路滴下來,他們離開後,整個別墅就沒了聲息,煙霧還沒用完全消散,牆壁上的彈坑以及地板上的彈殼和血跡使這個曾經典雅富貴的別墅變得凌亂而淒慘,尤其是那個被撞爛的門框,呲牙咧嘴的歪在那里,非常的難看。
任雨澤放下了蕭博瀚,自己就從這個門走到了外面。
庭院里的情景讓任雨澤倒抽了一口冷氣,只見那四輛大型越野車之間黑壓壓的站在十幾個人,看到任雨澤他們出現在門口,這十幾個人都默不作聲的看著,那種仇恨聚集起來的陰冷氣息使人窒息。
任雨澤孤獨的站在那里,靜靜的與這十幾個人對峙。
他們把那些尸體小心的放置在汽車的座位上,每具尸體旁都守著一個人,為死尸擦拭面容、整理衣物,對這些死去的人,他們保持著難得的尊敬,他們之間似乎有著深厚的感情。
任雨澤看到那個高大的歐洲人一個人靠在一輛汽車的車頭上,在慢慢的抽煙,雄偉的身姿此時顯得寥落孤獨,他抽完最後一口煙,扔掉了手里的煙頭,環顧了一下四周,說︰「走了」。聲音不大,但在場的每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然後他就上了汽車,關上車門。其他人也都紛紛的上車,那輛用來撞門的那輛車已經無法啟動了,被一條牽引繩連接到另一輛車上,收拾利落後,汽車紛紛啟動。
但有兩個人沒有去上車,反而朝任雨澤走來,一個是那個長頭發的人,他一直走到任雨澤面前,亂發遮掩下的雙眸漠然的盯著任雨澤,用一種生硬而怪異的嗓音對任雨澤說︰「你等著,我會一個一個的弄死你們!」
然後他轉頭對著跟他來的那個人說︰「看清楚這張臉,記住他!」跟著他的是一個很瘦的年輕人,穿著戰術背心,背著一枝狙擊步槍,這個年輕人歪著頭認真的看著任雨澤,一雙眼楮亮的無邪。
任雨澤覺得,那個長發人憤恨到了極點,心中無可宣泄的殺意化作眼神里的寸芒,猶如嗜血的野獸,牙關爆出咯 蹦的脆響。任雨澤想,如果此時他們的首領下個命令,這個人會用他的牙齒把自己撕扯成碎片。瘦瘦的年輕人比他要冷靜的多,他抓起長發人的胳膊,扯著他離開了。長頭發和年輕人上了車後,隨著發動機的轟鳴,四輛車相繼的離開了這個山莊。
一切重歸寧靜,任雨澤孤獨的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想想剛才的惡戰如噩夢一般不真實。腰間的手槍把任雨澤咯的挺難受,他把四把手槍都抽出來扔在一旁,平靜的呼吸著外面清涼的空氣。
天地一片靜謐,任雨澤並沒有那種死里逃生後的輕松,只是覺得疲倦,想離開這里,任雨澤無意間看到,在庭院中間還有一具尸體冰冷的伏在那里,身上的衣袂在隨著風微微的抖動,這個應該也是蕭博瀚的人。
那刻骨的厭倦感再次由心而生,任雨澤不知道下次再遇到這種場面,自己還會不會為了延長一段無謂的生命而舉起槍來去廝殺。
任雨澤抬頭仰望,發現殘月如鉤,月光透過鋼藍色通透的夜空,陰冷的俯視著茫茫的群山,他頭頂上空的風開始猛烈起來……
風笑天也走到了任雨澤的身邊,看著遠去的那幾輛車,說︰「總算走了,這個蕭處長真不簡單啊,就區區的幾個人,竟然和對方抗拒了這麼長時間,最後還讓對方黯然離開。」
任雨澤略微有點驚訝的問︰「難道不是你讓對方離開的?我一直奇怪呢?」
風笑天搖搖頭,自嘲的笑笑說︰「我哪有那個本領,是蕭處長讓對方明白了一個道理。」
「什麼道理?」
「那就是對方絕不可能從他手里獲得情報,只有同歸于盡這一條路,因為在那個書房和密室,據說都安放的有炸彈,所以想要活捉他,讓他拿出情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任雨澤對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他相信蕭博瀚說的出,就做得到,為了榮譽,為了自尊,蕭博瀚絕不會投降對方,用情報來換取自己的苟活。
風笑天搖著頭又說︰「這還不算,蕭處長還叫出了對方的名號,說出了他們df公司在全球的很多據點來,他告訴他們,就算今天自己和他們一起死在這里,但中國安全部也一定會為今天他們的行動展開報復,那個時候,就算你df情報公司在全球很有實力,但和一個國家整個實力相比,最終也只能灰飛煙滅,何況還是在和一個強大的國家為敵。更重要的一點,他們模不清我們今天到底來了多少人,他們除了得不到情報之外,也沒有信心完全殲滅我們。」
任雨澤若有所思的說︰「那麼,這就是說,對方不是美國中央情報局的人?他們會不會現在給美國情報局通風報信?」
「這應該不會,他們是生意人,沒有好處的事情他們決不會做。不過就算如此,我們現在也要趕快離開這里。」
任雨澤也點點頭,說︰「是的,這里雖然荒僻,但萬一剛好有人在附近听到了槍聲,我們一樣會很麻煩。」
風笑天就默默無語的轉過身離開了,任雨澤一個人站在院子里,開始考慮下一步的行動,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撥了幾個號碼,對著手機話筒,說了幾句和此時此刻的情景根本都不搭干的話,像是再說晚飯已經做好,可以回來吃飯了之類的話。
剛打完電話,就听到︰「任雨澤,過來幫忙。」
任雨澤扭頭一看,簫易雪招手叫著自己。
任雨澤走過去,看到蕭博瀚躺在那個行軍床,已經是昏迷不醒,簫易雪和風笑天正蹲在地上給聶風遠急救,聶風遠上身已經被月兌~光了,密密匝匝的包裹著繃帶,散發出濃重的消毒水味道。
風笑天兩個衣服袖子都挽到了肘部,的小臂和雙手都沾滿了鮮血,胸前的衣襟上也被血染透了,那樣子就像一個剛剛結束工作的屠夫。
風笑天肯定是在給聶風遠處理傷口,這個人真是個十項全能的異人,如果給他一個設施完備的手術台,任雨澤相信他可以給聶風遠做一次成功的外科手術。手機同步閱讀請訪問:
(夢)(島)(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