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望著一向沉穩的他,此刻竟像小孩子般耍起了無賴,她面有薄怒。可他的病情已經刻不容緩,情急之下,她口不擇言,「若不是你昨夜和其它女子在房內卿卿我我,我又怎會一氣之下去找冷煙?又怎會見你受傷故意不理?」
赫連落塵听聞,震驚的轉過身子,不可思議的望著她。一時間,錯愕和欣喜混合在一起,竟也十分復雜。
感受到他灼灼的視線,沫小妖有種秘密被解開的慌張。她慕然間慌張失措,嘟著唇小聲道︰「別說你們兩個是月兌光了,在一起相互研究男女穴位圖。」
她的聲音很小,小到幾乎連自己都要听不見。昨夜春光一瞬歷歷在目,明知道自己不應該生氣,也不知道為何生氣,可她的心,就是管不住的疼,生疼。
赫連落塵痴痴的望著她,如水般的眸底,有太多她讀不懂的情緒。然,下一刻,她被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他緊緊的圈住她,好像只要一松手她就會消失不見。擂鼓般的心跳聲傳來,伴著他特有的淡淡的桃花香,他貼在她耳畔,驚喜的情難自抑︰「我就知道你在意,我就知道你在意!」
溫熱的鼻息,悉數噴灑在她白皙的臉龐,有些微的灼燙感。她不由自主雙頰發燙,一種奇異的感覺,在心里頭流竄。擁著的人輕輕的松開她,對上她略顯閃躲的眼,柔聲解釋︰「傻妖兒,她是我的護衛——赫連雪。昨夜你來的時候,她恰好在幫我施針。」
「真的?」
沫小妖迫不及待的抬起頭,剎那間,那堵了她一宿的石頭終于落下。此刻,她竟覺著分外輕松。美目迎上他幾乎要滴出水來的目光時,一朵緋紅不自覺的染上面頰。該死的,她這是怎麼了?!
他卻柔情似水的望著她,不願放過她每一個細微的變化。緩緩的伸出雙手,他縴細的手指輕顫著撫上她好看的眉。在感受到她一瞬間的顫栗後,他無法抑制的沿著她高挺的鼻梁,一寸寸、一點點細細的描繪著她的模樣。
從未如此近距離、如此真實的擁有過她。十三年來,夢中她的容顏、夢醒後他的寂寞,都快讓他相思成疾。而此時,她就這樣乖巧的在他懷中,靜靜的低垂著睫羽,任由他愛的撫模。
「妖兒,」他顫抖著柔軟的唇瓣貼上她光潔的額頭,用一種近乎撒嬌的語氣寵溺道,「不許生我氣,不許不理我,不許,躲著我。」
頭頂是他甜蜜的氣息,那自他口中溢出的淡淡的桃花香,像是一道佳釀,讓她不禁陶醉。心頭那種異樣的情緒越來越明顯,有些按耐不住的心癢,還有些莫名的期待。
這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讓她倍感驚亂。不是沒有動過情,前世她也有過一段驚心動魄的暗戀。只是,面前的人帶給她的悸動,遠遠強于她以往的所有感覺。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愛?
不是不是,肯定不是。他們認識不過一月,如果連懵動也能算愛,那她以前的那份情又是什麼?或許,她,只是對他,有一點,動心。
只是動心而已。
再次在心中強調了一翻,她才將激動澎湃悄悄掩在眉梢。斜睨到他手臂上的傷口,她翹著紅唇佯裝動怒︰「你這手臂,要來也沒用,還是讓它廢了好。」
盛著藥剛走到院落的蒼,听聞手下一抖,險些將雪好幾個時辰的心血打倒。這神官大人,心可真狠,眼見門主都快被她折磨得只剩一層皮了,還這般出言不遜。正欲探個究竟,卻听得他家門主諾諾的討好道︰「若是妖兒給我上藥,就算再受傷一百次,也好。」
「噗!」前行著的蒼差點摔倒。一次就夠門主受的了,還百次?怎的門主最近,愈來愈讓人看不透徹?疑惑間,昕飄然至于他身側,對著他挑了挑劍眉,豎著大拇指喜道︰「此乃良策,你,不懂!」
窗前桌案旁,沫小妖正仔細的為赫連落塵藏著紗布。一縷青絲自她額間垂下,金色的陽光從窗外斜打在她的臉上。情不自禁的,他呼吸一窒,身子微微前傾後,將那縷發絲小心的為她攏到耳後。
沫小妖抬起頭,鼻尖恰好正對上他高挺的鼻翼。杏目圓睜,她看到他同樣震驚卻柔的快要將她融化的眼神中,是她驚慌失措的臉。
曖昧的氣息,充斥一室。她甚至都能听得見,二人相同頻率的心跳聲。
悉悉索索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沫小妖忙側過臉,有些不自然的為他系好最後一個結,順手接過蒼送過來的藥,放到桌前,道︰「別說你手沒力氣,連藥都端不起。」
蒼恭恭敬敬的候在一旁,感受到門主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寒意,他哆嗦著抖了一抖。難道,他方才撞見了不該撞見的事?還是破壞了不該破壞的事?
赫連落塵聞言微微蹙眉,悠悠的掃了一眼愣在原地就沒打算離開的蒼。他極為費勁的抬起受傷的胳膊,手指在握住銀勺的下一刻,無力的垂下,似百經努力卻終是不能。最後,他長長的嘆一口氣,頹廢的放棄。
看著他故作的可憐,沫小妖快速端起藥碗,恨了他一眼,道︰「行了行了,看你那弱受樣。」
明明右手完好無缺,還偏得用受傷的左手在她面前裝。最可恨的是,居然還裝模作樣的嘆氣,一副她要是再不行動就天理難容的表情。可奇怪的是,她不僅不生氣,反而,還有些……。暗暗的高興?
在唇前試了一下溫度,她又將銀勺中的藥吹涼了些,適才送至赫連落塵嘴邊。他悄悄將狡黠掩在無人窺見的深處,滿足的將藥喝下,那笑彎了的眉眼,是任誰都可以看得出的幸福。
昨夜以來的絕望、惆悵和悲傷,在她此刻的乖巧與溫柔中,全部化為烏有。他寧願時間,永遠的停留在這一刻。
一碗藥就要見底,他略顯焦急的再次靠近了些,瞥一眼完全不知道進退的蒼,他貼在她耳際,近乎用一種撒嬌的語氣道︰「我餓了。」
如此近距離、如此公然的渴望,讓沫小妖不覺面上緋紅。想著他興許自昨夜就從未進食,身子還這般孱弱,她瞬間心疼。頗有些不自在的扭捏了一下,她難得的低語︰「想吃什麼?我去做。」
「不要,妖兒陪我。」
感受到他熾熱的視線,還有將她按回椅上的大手所處的位置。沫小妖才後知後覺,原來,他的右手,一直都放在她的腰際!
側頭對著完全一副看好戲的蒼,他忍下心中的微怒。他和妖兒難得冰釋前嫌,正是培養感情的關鍵時刻,這人偏生得跟個木頭樁子似的。如是想著,他酸酸道︰
「滄州正值蝗難,你速去查探民情。七日內,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