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柳氏這句話說的實是太高貴冷艷了,別說章文慶,連倩姐也沒有想到。只見章文慶的身體哆嗦著,臉迅速漲紅,倩姐心中一驚，剛想說點什麼,章文慶已經沖了出去︰「到底想干什麼？」
柳氏看著他沒有說話,章文慶大吼︰
「到底什麼意思！」
這聲音把尤媽子和小桃紅都引了過來，尤媽子要上來勸，被倩姐暗暗阻攔了︰「沒事，咱們不用上去。」
「倩姐！」
倩姐沒有說話,只是盯著章文慶,這一次她和柳氏可沒有暗中說好，她也沒想到柳氏會來這麼一句,但既然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了，她就要看看這個渣男是會繼續渣下去呢，還是會被扭過來。
章文慶此時瞪著眼，牙齒咬的咯咯響，柳氏見他這個樣子還真是暗暗有些心驚，但她面上依然是冷冰冰的︰「就是那個意思。」
「還想怎麼樣？說沒幫咱們，老三和淑桂都願意幫了，還想怎麼樣？那十五兩的位子，淑桂家只要咱們先給五兩，說後面的什麼時候給都行，這還不行嗎？還不行嗎？」
「不行！」
「！……」
「姓章的是真傻嗎？要的就是那個位子嗎？逼著誰給那個位子了？妹妹願意讓給咱們承她的情，不願意也不會難為她。老三願意幫咱們那很好，那就問問他願意幫咱們什麼？是不是願意去給老太太說和說和？是不是就能讓咱們過天兒了？」
一句話說的章文慶的氣消了一半，他的聲音低了下來︰「也不見得非要過天兒……」
「為什麼不？那天兒是願意的也是願意的，過不來也就罷了，但連說都不說算什麼？」
章文慶沒有說話，柳氏繼續道︰「知道什麼意思，就是想讓再讓，但告訴，不讓了！」
一句話說的斬釘截鐵，倩姐都幾乎要大聲叫好了，章文慶再次變得灰頭土臉。
「咱們和離也簡單，這個房子是掙的，家里的開銷也是掙的。反正是要再娶生兒子的，倩姐就跟著了，先回老宅那邊吧，一會兒就把的東西都收拾收拾給送過去！」
「這是要趕？」章文慶滿臉的不敢相信。
「難不成還要走？」柳氏拉高了聲音，「有臉說這話嗎？」
「、……」
「尤媽媽，幫送送他！」
尤媽子糾結了一下還是走了過來︰「二郎，要不先找個地方歇歇？」
「尤媽媽，連也要趕？」章文慶倍受打擊。
尤媽子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了，這個房子是記章文慶名下的不錯，但她可比任何都清楚這房子是怎麼來的，更知道這個家是怎麼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要讓她說，那就是掙錢的全是柳氏，花錢的全是章文慶。她知道章文慶現是秀才將來還有可能中舉當官，可就算他要成狀元當相爺呢，那也是將來不是？
就眼下，哪怕柳氏把房子讓給他，章文慶也給他掙不來一文錢的工錢。而反觀柳氏，哪怕什麼都不帶的出去，過個幾年家也能掙下一份產業——連她跟著都要受益呢。
昨天她那放錢的小罐子里又多了六文，照這個趨勢下去，說不定過兩年她也能鄉下買兩畝地收租子呢！
「爹，娘是真氣了，避避吧。♀」
「倩姐！」章文慶悲憤莫名，再次有了那種被拋棄的感覺，比上次更壞的是，他這次被拋棄的更徹底，這些竟然聯合著要把他趕出來，他做錯什麼了？做錯什麼了？不就是沒有過繼天兒嗎？但那是他的錯嗎？他也去找他娘說了啊，他娘不願意他有什麼辦法？他本來還想找自己打大哥說說，但他大哥到府城了，他不是沒有努力啊。為什麼都不理解他？為什麼都不站他這邊？
章文慶站那里感嘆，柳氏卻等不得了︰「尤媽媽？」
尤媽子為難的看著章文慶，後者一甩袖子︰「好，走！走！」
他大踏步的走了出去，踫的一下甩上了門，院子里的都有些沉默，小桃紅是被嚇住了，站廚房邊兒直哆嗦。倩姐暗暗的嘆了口氣，裝作天真無邪的樣子︰「娘，爹是不是真生氣了？」
「也還真生氣了呢。」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柳氏心中還是有些發虛的，她呆立了片刻就回到了屋里，倩姐到廚房倒了杯水再回去，果然就見她正坐床邊發呆。
「娘，喝口水吧。」
柳氏回過神，拿過杯子卻沒有喝︰「說，是不是逼他逼的有些緊了？」
「沒事的娘，就像剛才說的，這個家是立起來的，就算和他和離了也不怕。」
柳氏嘆了口氣，心里一團亂麻。
「不過娘，既然到了這一步可不要再退了，一會兒不管誰來可都要挺住。」
柳氏有些迷茫︰「誰要來？」
「希望是多想了。好了好了，咱們該干什麼干什麼吧，娘，餓了，給做打鹵面吃唄。」
知道女兒是不想讓她這里干坐，柳氏一笑站了起來︰「好，要吃什麼鹵的？」
「肉末的。」
柳氏做的打鹵面的確是一絕，炒出來的鹵噴香，怕女兒覺得肉不夠，她還又加了一份肉丸，另外還端了一碟酸辣泡菜，後者是倩姐準備繼續推出的新產品，現他們做的吃食是能讓吃飽喝足了，但也就是這樣了，就像那真正賺錢的永遠不會是那干賣燒餅的。她過去做導游的時候就知道，盈利的大頭還是那酒水菜品上，一碗兩塊錢的大米飯，就算一天能賣出一千碗，也賺不出富二代的。
不過這里，酒水不是想賣就能賣的，雖然不是太嚴苛，但也需要到官府登記，要賣知名的酒水還要到官府指定的地方去提貨，要賣散裝的，則每月就有一定的稅額。前者的利潤顯然都給了供貨商，後者，那要先找到好酒，倩姐想想，還是先上菜吧。
不過現尤媽子要做韭菜盒子，柳氏要炸羊肉串，她和小桃紅雖然還能再勻出一個，但都太小，讓見了都不是那麼回事。而且不說小桃紅了，她對自己的廚藝也不是太有信心。
她是一個吃貨，而且因為職業的原因那可以說是吃遍了大江南北國內國外，肚里裝了無數的食譜，一張嘴也養的奇刁無比。但要說做嘛……這東西需要時間需要心情還需要環境。
心情她有時候還是有的，但沒時間也沒環境。做他們這行的很多都是做旺季歇淡季，但她很少歇，只要有團她都會爭取去帶，沒團她也會想辦法攢客，真沒生意的時候她則會查閱資料想辦法考級，考語言，她穿來之前她正和英語較勁，想當外陪呢。每當想到這里，倩姐都內流滿面，早知道會穿來，她還不如去學紡紗呢，哪怕好好磨練磨練十字繡的技能說不定也有用！
當然，她也有幾個拿手菜，可像什麼水果沙拉、西紅柿蛋羹、芝士玉米哪個沒辦法拿到這里啊——根據她的觀察，這大留朝上下還沒引進西紅柿呢！
熱菜暫時是不行了，那就只有想辦法上涼菜。♀倩姐記得現代，很多要羊肉串的時候都會要幾個涼菜，然後小啤酒一喝就是一個晚上，不過那一般都是天熱的時候，現天正冷著，也不好上太多涼菜，手問題也不方便上，所以她就準備先推出這個酸辣泡菜試試。
柳氏本來也腌了一些，倩姐嘗過，酸是酸了咸是咸了，可也就是拿來早上喝粥的時候配配，要讓願意花錢買估計還差點。好她過去帶團去過韓國，很是知道幾種速成泡菜的做法，此時正好用上。
像她面前這一份就是先將白菜切開撒上鹽，然後悶放了涼白開的盆里放了三天，再之後找來隻果、梨、胡蘿卜、韭菜姜末拌一起，放到江米糊里攪拌刷到白菜上，當然這里面還要加鹽、加辣椒，而為了提味，她還加了蝦米末。
這和羊肉串不一樣，那羊肉串做法簡單，奇也就奇調料上，而這個可是復雜多了，所以她提的時候很是小心翼翼，一會兒說加個隻果好吧，一會兒又說再配個梨也不錯，把柳氏弄的很有點煩躁，誰知道當她終于覺得大體上都說出來的時候，柳氏卻道︰「從哪兒听說這個法子的？」
「就是、就是、就是那個……」
「記得姥姥說，早年她娘就這麼做過。」
……
柳氏的姥姥是從溜江那邊逃難過來的，倩姐不知道溜江是哪里，這時候的地圖那可是軍事物資，別說街邊書店了，一般大戶家都不見得有一份。但從柳氏給她說的那些東西來看，她估模著應該是和松花江差不多的地方？所以，這凡是生活冰天雪地里的們都是會自發的想到泡菜的？而，為了改善口味，也會自發的做各種各樣的泡菜的？
這泡菜速成——相比于過去那種要腌一兩個月的，這個只用三天就可以了，而且好吃。早上她們已經試過了，酸辣里配著一點甜口，不管是就飯就粥都行，連小桃紅這種正饞肉的都吃的很香，尤媽子也是贊不絕口︰「三娘子這手藝，過去真是埋沒了，看三娘子干什麼都成！」
「要不是倩姐提醒，都快忘了。」柳氏有些害羞，她自動的把這配方理解成是自己當年說過的了。
「主要是娘的手藝好。」雖然有些糾結，不過東西做出來了就好，「覺得一份就是這麼一小碟，覺得兩個銅子有要嗎？」
「說實話倩姐，這東西要是不讓嘗是不願意花這個錢的，誰家沒個泡菜啊，看整個長島也沒拿泡菜做買賣的，但吃過後，倒願意不時花上兩個銅子了。」
「這個不怕，咱們可以先送上幾份。」連詞她都想好了，什麼感謝新老客戶優惠三天，凡買知味小食全套吃食的，就送特質小菜一份。也許這個優惠力度不大，但現買全套的並不少，她就不信當她把小菜送上去，那些就不夾上一夾，而就算這里的再喜歡油的，當吃著那油乎乎的韭菜盒子時會厭煩這清脆爽口的小菜——小桃紅已經做出表率了！
尤媽媽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倩姐被看的發毛︰「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倩姐啊……」尤媽媽嘆了口氣，「要是個男娃多好。」
一點也不好！雖然作為一個女子有種種不自，特別是這操蛋的古代，但她當了二十多年的女孩突然要變成男孩……她會變態的好不好？
一見柳氏端上這幾樣，倩姐就笑了起來，她先面里放上辣椒，然後用面條卷著一根泡菜就送到了嘴里，嗯！真好吃，香噴噴的打鹵面配著爽口的泡菜，其實這個也可以賣啊！
見她這個樣子，柳氏也笑了起來，她本來一肚子心事是沒胃口吃飯的，這時候也有點想吃東西了，見她面色變了，倩姐趁機道︰「真的很好吃，娘也下一碗來吃吧。」
「哪里吃得了一碗？」雖然這麼說柳氏還是站了起來，剛來到外面，他們的門就被拍響了，「開門！快開門！」
是王氏！
柳氏微一猶豫，倩姐已走出來握住她的手︰「娘，別怕。」
柳氏點點頭，王氏還外面叫︰「開門啊！沒有嗎？快開門！」
尤媽子從廚房出來了，見柳氏點了下頭這才去打開門，王氏大踏步的走了進來，幸災樂禍的開口︰「老二家的，娘叫過去呢！」
柳氏沒有動，王氏又道︰「听到沒有啊，老二家的，娘叫呢。」
「娘叫做什麼？」
「哎喲喲，還不知道？別裝了，趕緊的，收拾收拾跟走吧。」
「不去。」
「走啊……什麼？」王氏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
「不知道娘叫干什麼，、不、去！」
她說的肯定，王氏先是發愣，等她反應過來後猛的跳了起來︰「不去？竟然敢不去？吃了雄心豹子膽了？老二家的，听清楚，是娘，是的婆婆叫呢！」
「听清楚了，就是不去，要沒別的事就走吧。」
「趕走？姓柳的竟然敢趕走？是大嫂！街坊的老少爺們們啊，快來看一看瞧一瞧啊，這有不認娘了啊！有不認嫂了啊——」王氏扯著大嗓門拉著長音就嚎了起來，柳氏的臉色一變，她听章文慶說過，王氏剛進門的時候章老太太也是想拿拿婆婆的架子的，發現王氏又懶又饞不愛干活也是想整治她的，結果還沒怎麼教訓她呢，這王氏就躺地上開始撒潑，喊的四鄰八街都能听到。
那時候章老爺子還好好的，他是個最要面子的，當下就訓開了章老太太，老太太沒法，只有先不管她，就這麼一次次養成了王氏的氣焰——她老宅的時候，也是見識過的。
「這親兄弟都不讓進門了啊——」
「她大嫂，這是叫什麼呢。」尤媽子上前拉扯，「要叫回去叫！」
王氏只是不理，她生的粗壯，天天又好吃好喝的養著，尤媽子雖力氣大，一個也拉不動她，此時已有鄰居听到了動靜往這邊，柳氏正想讓關門，那邊倩姐哇的一聲哭了︰「噠噠，噠噠，們真沒錢了！爺爺的醫藥費年年都是們出，過去也就罷了，但今年們遭了災，拿了那二十兩真的再拿不出別的了，幫們求求女乃女乃吧，們天天都去長島出攤子了，真的再拿不出錢了！娘，娘，咱們一塊兒求求噠噠，讓噠噠好好給女乃女乃說說，再這樣下去，和爹，就只有和離了，不要們和離啊！」
柳氏正發愣，被倩姐一拉也反應了過來，走上前提高了音量︰「大嫂，求幫們給娘說說吧，今年們實是拿不出更多的錢了。現連倩姐都天天跟著去出攤子，這麼冷的天，看看她這臉都被刮成什麼樣了。」
王氏傻了眼︰「們說什麼啊？什麼時候……」
「噠噠，娘不是真的想和爹和離。」沒等她把話說完，倩姐就又叫了起來，「但再被女乃女乃這麼逼下去，們實是沒有活路了！前段時間女乃女乃想讓那個女進門，誰知道那女並沒有真的懷孕；現爹和娘都想過繼個孩子，女乃女乃又不讓，現們又沒錢了……噠噠，幫們求求女乃女乃吧！」
倩姐哭著說著，小女孩尖細的聲音比王氏剛才傳的還遠，眾的八卦之心都得到了充分的滿足！哦，怪不得當初那個女能花那麼多銀子，原來背後站著章老太太啊！這老太婆真有意思，家夫妻倆沒有兒子想過繼一個，憑什麼不讓？還非要納妾？們是什麼高門大戶啊？這大家都是有眼楮的，誰不知道掙錢的是柳氏啊。章秀才是有功名不錯，但家秀才不是坐館就是當賬房，有的還街口擺攤幫寫信呢，章秀才可什麼都沒干，還天天好吃好喝好房子住著，幫佣侍候著呢。
老太太又不是真缺親孫子，干這缺德事做什麼？真和離了，兒子能得了好？
「那婆娘，別這里纏磨了。」當下就有隔著院子喊了起來，「快回去給婆婆說說，家都分家出來了，讓她消停些吧！」
「一年二十兩的醫藥費不少了，家遭了災，們這做哥哥嫂嫂的也別太過分了。」
「只听說過高門大戶當娘的給兒子找小妾，沒听說過咱們這也有，那婆娘自己也小心點吧！」
……
一言一語，王氏撒潑這些年第一次被堵了回來，她想大叫們錯了都錯了，可倩姐先把話說的似是而非，她要解釋那真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行的。而且她雖是個渾，到底不傻，也知道再說下去就要犯眾怒了，所以她左看看右看看，跺了下腳對著柳氏發狠︰「好！好！老二家的，回去就和娘說！」
她說著往外走，倩姐還後面追︰「噠噠，噠噠，不要嚇們啊，娘就是想過繼個孩子，讓將來有個兄弟，娘說要有兄弟了，就不怕被欺負了……」
她說著就追到了外面，門外已經有看熱鬧的圍了上來，當下就有道︰「倩姐別怕，娘絕對能給過繼個兄弟的。」
「就是就是，這是女乃女乃不對，哪有讓兒子找妾的？還找了那麼個！」
「看看們家都被折騰成什麼樣了！」
「可憐的，過去是當小姐養的……造孽啊造孽！」
倩姐天天跟著柳氏出攤，他們就算沒到長島也是見過的，想到這麼個小姑娘就要風里來雨里去，就對那章老太太不滿了起來。雖說是個做婆婆的吧，可家已經分家了，要孝敬要侍候都行，管家過不過孩子呢？要管，那也是家老頭子的事啊！
也有知道章老爺子臥床不起，于是，那想的更多了——勞動民的想象力向來是強大的，特別是八卦這個領域里！
此時章老太太當然不知道她被家腦補成什麼樣了，她正勸自己的二兒︰「別太擔心了，看她也就是說說，真和離了她有什麼好處？她二姐那樣子她也不是沒見。她是能掙錢，可要不是有，她能掙什麼錢？一個女戶，吐沫星子都淹死她了！」
「娘，別說了。」章文慶此時心煩意亂，只想清靜。
「好好好，不說，就是覺得太慣她了，放別家，哪有八年生不出兒子還不想辦法的？」
「想什麼辦法？」章文慶煩躁道。
章老太太一怔︰「當然是有辦法的。」
章文慶心亂如麻，也不想和他娘多費口舌，仰臉又倒了炕上。柳氏竟然說出了和離，她竟然真的說了出來？他一直覺得，要說，也是他說，雖然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和柳氏和離，哪怕是和馬氏最好的時候也沒有。他怎麼會和柳氏和離呢？他們曾經那麼好，那麼恩愛，有那麼一段日子，他真的覺得自己可以不要所有，只要有柳氏就好了。
他只是缺一個兒子。
就是柳氏沒給他生個兒子他才會和馬氏好的，要是柳氏能給他生個兒子他絕對絕對不會有外心。
而現，柳氏說了要和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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