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溫妮莎這個突如其來的吻,斯夸羅先是一愣,隨後伸出了右手捂住了溫妮莎剛才親吻過的額頭,臉色看上去有些古怪。
這是一個久違了的吻。
無論是斯夸羅還是溫妮莎都忘記了所謂的祝福之吻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情,而當溫妮莎有了這個習慣之後,便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無論是約戰還是掐架亦或者是別的什麼原由,只要是斯夸羅外出辦事,溫妮莎都會送上一個祝福之吻。
斯夸羅起初是抵觸的,畢竟這樣的行為在他眼中太過煽情,可是他無論如何都拗不過與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溫妮莎,于是便從抵觸到習慣再到最後的習以為常。
額上柔軟的觸感以及那一句「早點回來」成了他每次出門前,最必不可少的存在。
——直到他加入了巴利安。
斯夸羅看著眼前的青梅竹馬,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正式就讀黑手黨學校之前溫妮莎也給了他一個祝福之吻,只不過那時候她對他說的話並不是斯夸羅早已听得耳朵快起繭子卻還是不膩的「早點回來」,而是「出門在外一切小心,不用擔心我」。
一向被同僚戲稱「不坦率」的斯夸羅那時雖然很想下意識地回一句「我才不會擔心你」,但是在看見青梅竹馬那似乎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後,卻還是默默地將那句不合時宜的話咽回了月復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句「我一放假就回來」,和揉亂了她的頭發的動作。
也算是代替溫妮莎說出了她一直以來都會說的話。
其實時至今日斯夸羅也不知道他當初為什麼會說出那樣的話,但是當他第一次放假回到溫妮莎的家中後,溫妮莎那欣喜的表情卻還是讓整整半年在學校過著一點兒都不平靜的日子的他,在一瞬間找到了平靜的感覺。
這之後斯夸羅每次結束長假去學校前,溫妮莎依舊都會為他送上一個祝福之吻,只是她的話卻還是和斯夸羅第一次去學校前大同小異。
溫妮莎最後一次給他祝福之吻是在他與當時的巴利安首領,也就是有著「劍帝」之稱的杜爾決戰之前,那時的他已經遇見了xanxus,並且決意為他效忠。所以當時巴利安與杜爾的邀約對于他而言,的確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好讓他為xanxus展現他的忠誠。
所以他提出了要與杜爾一戰的要求。
因為斯夸羅知道,若他贏了,他將成為他未來君主手中最強之劍。
然而在與杜爾決戰之前,他推掉了手中所有的事情,特意回到了溫妮莎的身邊。
他並沒有對溫妮莎解釋什麼,只是聲稱一周之後有一場非常重要的戰斗。而溫妮莎在听到他的這番說辭之後,則是請她的父親替她向學校請了一周的假。
接下來七天的時間里,溫妮莎一直都陪伴在他的身邊,當他在院中練劍時搬了張椅子坐在一邊安靜地看著他,然後在他結束後適時地遞上一塊手帕和一杯茶。
戰前的時間過得並不算慢,臨走前溫妮莎即使察覺出了他這一戰定是險象環生也沒有阻止,而是依舊給了他一個祝福之吻。
以及一句似乎是久違了的「我等你回來」。
可事實上是一直到幾個月前他在垃圾場偶然與她重逢前,他們都沒有再見過面。
除了每年溫妮莎生日時寄到她家去的禮物外,斯夸羅並沒有用任何方式表達過自己對這位青梅竹馬的思念——與劍帝杜爾一戰後,他一直都在忙著為自己的君主效忠,而在那件事過後,他則是忙著將自己的君主解救出來。
每年替溫妮莎挑選的禮物可能是這些年來他做的,僅有的與他的君主、與巴利安無關的事情,
可只有斯夸羅才知道,就如同最初那段時間里,他每次做完任務回來後都思念著溫妮莎親手泡的紅茶一樣,每每他出任務前他都無比懷念溫妮莎的祝福之吻以及對臨行前的他的話語。
在接溫妮莎來巴利安後他也出過幾次任務,一開始他為了避開巴利安的其他高層,每次去見溫妮莎都是來去匆匆;而到後來,溫妮莎的存在雖然暫時被其他人認可了,他也終于可以在出任務回來後喝到熱氣騰騰的紅茶了,但是溫妮莎的「祝福之吻」卻始終都沒有出現過。
斯夸羅並不是早就忘記了這件事,和他努力強迫自己不要想這件事的那段沒有溫妮莎的日子不一樣,現在溫妮莎就在巴利安、就在他的身邊,這讓原本就沒有忘記這回事的斯夸羅更加容易想起那回事。
只是身為關鍵人物的溫妮莎卻像是早就忘卻了一樣,這讓斯夸羅多多少少有些不太高興,可他無論從面子還是其他方面,都不能對溫妮莎說「你能給我個祝福之吻麼」,這讓現在巴利安的最高領導人心里總有些不太舒服。
就好像一根魚刺卡在喉嚨里一樣。
他甚至有些懷疑這是溫妮莎在報復他這麼些年來都不曾回去看望她的一種方式,但是這種陰暗的想法最終還是被斯夸羅排之于腦後。
可就當斯夸羅終于決定要放棄去想這回事的這個當口,溫妮莎的這一舉動卻讓他像是瞬間加滿油的跑車一樣,重新恢復了動力。
「你就沒有什麼想要對我說的麼,斯夸羅
溫妮莎斂了下裙子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然後似笑非笑地看著面前的青梅竹馬。
重逢之後的這些日子里,斯夸羅的腦子里在想些什麼她也並非因為久未見面的原因而變得遲鈍,從許多意義上而言,斯夸羅依舊是是她認識的那個斯夸羅。
即使他的頭發留長了,左手也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而裝上了義肢,身上的衣服變成了配有特殊裝飾的巴利安制服,但是他許多地方依舊沒有改變。
暴躁,高傲,卻又堅韌不屈,認真負責,而且在微妙的地方依舊有著好耐心。
順理成章的矛盾著。
——無論多久沒有見面,無論時間到底讓他的外貌改變了多少,他依舊是她最愛的那個斯夸羅。
即使愛這個字能讓一切變得曖昧煽情。
在這個陰冷潮濕的城堡里。
「等我回來
斯夸羅重復著之前已經說過的話語,在再一次地仔細端詳著青梅竹馬的容顏之後,他終于起身然後走到了溫妮莎的身邊,在溫妮莎錯愕的視線中給了她一個短暫的擁抱,然後轉身離開了她的房間。
被留下的溫妮莎抬手輕輕觸踫著不知因為什麼原因而變得通紅的耳朵,斯夸羅剛才在她耳邊呢喃的話語似乎還沒有散去,隨後她的雙頰也變得和方才的火焰一樣緋紅炙熱。
他說,這一次不會再讓你等太久了。
「簡直是……無藥可救的笨蛋
在和溫妮莎道別之後不到半個小時,巴利安半數以上的干部和一小部分的先遣部隊便離開了巴利安總部,雖說作戰時間是在凌晨,但是總還是要趕赴任務地點並且進行戰前部署的,溫妮莎雖然是外行,但這些就算是猜測大致上也還是可以猜出一點的。
——尤其是這一次斯夸羅還懷著無論如何都要弄死那個家族的決心。
然而就在斯夸羅等人離開巴利安大概不到兩個小時,一輛黑色的轎車便停在了巴利安總部的門口,從車上下來的人讓這一時間段負責站崗的兩門巴利安成員面面相覷,最後卻還是為他們打開了門。
除了前幾日已經來過一次的九代嵐守外,這一次到訪的還有彭格列九代雲守。
若是來來訪的守護者只有一名倒還可以看作是下達任務,但是兩名的話……這還真的是頭一回。
如入無人之境一般進入了巴利安總部,兩名守護者先是抓了一位正好路過的巴利安成員,在弄明白現狀和他們想要得到的情報之後,便徑直向目的地趕去。
緊合著的房門再一次被人從外面推開,屋內還在作畫的溫妮莎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然而當她的視線觸及門口的兩人之後,她的表情立刻變得有些許復雜。
她將手中的畫筆擱在了調色盤上,然後在兩人的視線中慢慢地走到了門口,然後有些艱澀地開口。
「許久不見,看樣子您的身體依舊健朗,姑父
被溫妮莎稱為姑父的自然不是前不久已經來過巴利安的九代嵐守,而是這一次跟來的九代雲守,他看著與自己並沒有什麼血緣關系,但卻是他難得疼愛的後輩,然後似乎是嘆了一聲氣。
「看樣子你早就知道我要來了
其實溫妮莎的反應他心中多少是有些譜的,畢竟溫妮莎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便體現了她冷靜理智的那一方面,甚至當初被某個他一直都不喜歡的臭小子抓著領子、受到生命威脅時都沒有怎麼膽怯過。
若不是因為他的妻弟——也就是溫妮莎的父親並不希望溫妮莎也被牽扯到這潭泥沼中,他說不定早就將溫妮莎帶在身邊訓練了。
溫妮莎各方面的資質都決定了如果她身在這個地下世界,便一定可以混得風生水起的未來;如若不早些將她預定了,要是她將來被別的家族——尤其不是彭格列的同盟甚至是敵對者看中並且挖走,那麼必然會是彭格列的一大損失。
可他也最後還是不忍心將這個女孩推入這個黑色深淵,他還是希望溫妮莎將來可以過上她想要的日子。
但是轉了一圈,溫妮莎最終還是無法避免地與黑手黨產生了牽連。
雖然她現在在他一直都看不順眼的巴利安,但只要溫妮莎不在別的家族,那麼一切都還是有商量的余地的。
「上一次遇見nougat先生時,我便有了這樣的覺悟
她是感謝九代嵐守的,感謝他並沒有在當時就將她與彭格列九代家族的聯系說出來,不然她剛才能否親吻斯夸羅都還是一個問題。
「九代目他想見你
九代雲守也知道溫妮莎的意思,那天nougat回去後就抓著他問他的那個沒有一點血緣關系的佷女的事情,起先還弄得他一頭霧水,心想自己的老同事怎麼突然關心起溫妮莎的事情。
溫妮莎的能力在一夜之間被曝光、她本人遭黑手黨諸多家族追捕現在下落不明的事情他並不是不知道——縱使他的妻子已經去世多年,但是對于妻子母家的事情他還是有關注的。
但是和溫妮莎完全沒有任何關系的nougat會在意就有些奇怪了。
說實話,這次讓巴利安鏟除那個因為溫妮莎的事情而浮出水面的家族的提議,可以說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可誰知道他的老同事將這個任務帶去了巴利安,回來就和他說他失蹤的佷女找到了,而且現在人就在巴利安,甚至地位還和巴利安的干部差不多。
得到這一消息的九代雲守用了幾分鐘的時間來消化,卻也沒有立刻就去找自家佷女——前一天九代嵐守剛剛上門,後一天九代雲守就跑去找溫妮莎,這說不定會讓溫妮莎難做。
所以九代雲守在等待,畢竟巴利安最近有任務要做。
然後當他從彭格列內部與巴利安的聯絡點那里得到巴利安今天就動身去執行那個任務後,便立刻驅車趕來找溫妮莎。
——當然,臨出門前他並沒有忘記與自家首領報備。
接下來就是一紙調令,將溫妮莎從巴利安調到彭格列的事情了。
巴利安這鬼地方才不適合他柔弱的佷女住。
溫妮莎也明白,今天彭格列兩位守護者這麼招搖地來一遭,她是鐵定避免不了要去一趟彭格列總部的,但是溫妮莎更清楚,有些事情她必須要當面與九代目談一談。
「我知道了
溫妮莎頓了頓,「請給我一點準備的時間
兩位九代守護者對望了眼,然後點了點頭,便離開了巴利安總部,回到了停在門口的車上。
溫妮莎將畫紙和顏料收起,接著按照斯夸羅之前的吩咐,找到了他的部員。
斯夸羅曾經說過,然後她出了什麼事而他在外的話,便可以找到他管轄的隊伍的隊員,由他們替她向他聯絡。
溫妮莎之前以為她不可能這麼做,可事實證明斯夸羅的考慮的確是周全的。
——在和她有關的事上。
溫妮莎隨後在門口站崗的兩位成員奇怪的視線中上了車,然後離開了她作為避風港待了整整幾個月沒有離開過的巴利安總部。
接下來等待著她的,是一場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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