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的手一直緊緊的拉著我,生怕我從樹上掉下去.我的心情很好,看著他清俊的臉,問道:"你現在快樂嗎?"劉徹低笑:"只要和你在一起,不知不覺間就會變得很快樂."我的心房涌入陣陣暖流.
我仰頭問他:"你認為什麼是幸福?"劉徹皺眉思索,沉吟片刻後說:"大漢國運興隆,百姓安居樂業就是我的幸福."我不禁夸贊:"你還真是個好皇帝啊!"他輕笑一聲,問道:"那你呢?你的幸福是什麼?"我想也不想就月兌口而出:"在大冬天有人願意送我一個熱乎乎的烤白薯,那就是幸福."
劉徹不禁有些失笑:"你的幸福未免太簡單了吧?"我搖搖頭:"簡單麼?我看不,在你坐擁天下時,為你錦上添花的人比比皆是,但真正當你一文不名時,又有幾個人願意為你雪中送炭?不落井下石恐怕就是萬幸了吧!所以,在寒風刺骨的冬天有人願意送我一個熱乎乎的烤白薯就是我的幸福."
劉徹反復回味我話中的意思,有些疑慮的問:"你的話感慨很深,難道你親身經歷過嗎?"
我微微一顫,又想到了在長門宮中那段短暫但卻失盡尊嚴的日子.在那里,不管是宮女還是太監都可以對我大呼小叫冷眼相加.轉瞬間,小仙的淚眼含愁,劉公公個趾高氣揚,衛子夫的小人得志一幕幕全部回放到我眼前.我忽然難以抑制住對劉徹的怨恨,他讓我一下從天堂掉盡地獄,我為什麼要這麼關心他?!
劉徹似乎感到了我的僵硬,奇怪的問:"你怎麼了?"我皮笑肉不笑的扯開一記笑容,不動聲色的移開一些.劉徹握住我的手:"你的手怎麼這麼涼?很冷嗎?"
我沒听見他說的話,只是覺得不甘.我被他無情拋棄打入冷宮,從一朝國母變成人人譏笑的下堂妻.在我忘記他從新開始時,卻又遇見了他.
劉徹把身上的長袍月兌下披在我身上,有些著急的說:"那我們先回去好不好?你身子受不住寒."我狠狠搖頭,只要是他說的,我都下意識拒絕.
他皺眉看著我,眼光中夾雜著不解,憐惜和無可奈何.他忽然伸臂一摟,把我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上.我失聲驚呼:"你干什麼?!快放開我!"劉徹沒理會我,只是緊緊抱著我,我在掙扎中听到他熟悉而陌生的心跳,忘記了反抗,呆呆的讓他抱著.
衛青的眼楮有些疼,也許是陽光太過刺眼,竟讓他流下一滴熱淚.手掌早就在巨大的握力下流出鮮血.衛青怔怔的看著手心,有些失魂落魄,這麼平鈍的指甲也能刺出如此深的傷口?他的心,早就在皇上為她披上衣服時就被判處了凌遲.
衛青擦去臉上的淚和手上的血,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的軟弱,他回憶起兒時曾經說過:只要衛青活著一天,就要做一天鐵血男兒.這是他的誓言.但現在為她整理秀發的不是他,為她披上衣服的不是他，用男兒胸膛溫暖她的也不是他.他,真的可以繼續無動于衷嗎?
衛青的目光暗淡,咬著牙踉蹌離去.
我听著劉徹的心跳,竟慢慢平靜下來,不在費力反抗.劉徹為我整理了一下微亂的黑發,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溫柔.我把臉深深的埋在他的胸口,內心在不斷掙扎.
劉徹似乎看出我的脆弱,沒有出言安慰我,只是抱著我,輕輕的拍打著我的背脊,像哄一個小孩子一樣,但卻多了一股憐惜和溫柔.隨著他的安撫,我漸漸清醒過來不再陷入過去的傷痛.
劉徹捕捉到我眼中的冷靜,輕聲問道:"不冷了嗎?"
我點了點頭,從他的懷抱中月兌離.我可以和他做朋友,但並不代表我願意讓他跨入我所有的內心禁地.例如,愛的禁地,他和我都不能逾越.
劉徹再次幫我拉緊衣袍:"外面冷,回去吧."我沒有再反對,下了樹,往回走去.
劉徹把我送到馬車前,說:"你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覺,千萬別著涼了."然後自行回去了.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微感惆悵.
"還沒看夠嗎?"如刀般鋒利的聲音響起.我心里一慌,忙轉過身.衛青的臉像萬年寒冰一樣,冰冷中帶著化不開的幽怨.他盯著我身上的衣服,一字一句的問:"你不解釋什麼嗎?"盡管他用的是嘲弄的語氣,可依舊從中露出幾分哀傷和希冀.
我張口欲言,卻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無措的扯了扯衣角.衛青看了朝天嘆息."皇上對你很好,也很喜歡你.你是怎麼想的?"我腦中閃現了千百中回答,卻似乎怎麼答都是錯的.
過于沉悶的氣氛壓得我喘不過氣來.衛青沒逼我說什麼,只是冷冷的看著我,讓我心慌意亂."我只是他的朋友."兜兜轉轉我輕聲的回答.
"朋友?!"衛青聞言嗤笑一聲:"帝王也有朋友嗎?雨兒,到底是你太天真,還是根本就在將計就計?"我心中一緊:"不是的,劉徹是真的把我當做朋友的.他沒有別的意思."
衛青不禁倒吸一口氣:"你竟敢直呼皇上的名諱?!你不怕被抄九族嗎?"我微微一楞,訥訥說道:"是他讓我這麼叫的,他不會殺我的."衛青臉色慘白,身形一震,接著喃喃自語:"皇上居然這麼喜歡你?從沒有人可以對他這樣無理還平安無事的.看來我真的沒機會了"
我看他魂游天外的樣子,忍不住叫他:"衛將軍?你怎麼了?"衛青慘然的笑著,目光布滿痛楚.他呆呆的看著我:"你喜歡坐在高處?"我有些發愣.然後點頭:"是啊,高處可以看的更遠,我喜歡一切盡收眼底的感覺."然後有些疑惑的問:"有什麼事嗎?"
衛青大笑著搖頭,轉身離去.
"小姐,上車吧,要起程了."小仙從車中探出頭來,輕聲提醒我.我鑽進了車廂,木然不語,思考剛才衛青的話中意.
小仙猶豫了很久,想要詢問我什麼,但卻欲言又止.我說:"有話就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她鼓起勇氣問:"小姐身上的衣服是誰的?一定是衛將軍的對不對?我就說他不可能發下小姐的"
我低頭看了看身上儒雅飄逸的白衣,面色一變:"陳阿嬌,你可以更笨一點!"然後猜測衛青到底看到了多少.他一定知道衣服是劉徹的,所以才會對我那麼冷淡,他剛才問我的問題,我那樣回答,他會不會誤會什麼?他本來就懷疑我和劉徹之間有曖昧關系,現在我就是再說什麼也解釋不清了.我再也不能安坐了,起身大聲說:"停車!停車!我要下車!"
"小姐,你怎麼了?"小仙驚異的望著我,我一把挑起車簾:〞我要去找衛青."小仙緊緊的拉住我:"小姐,馬車已經開始起程了,你不能下去."我急急的說道:"我不能讓他再誤會我了!他現在一定很傷心,我們兩個已經有了那麼多猜疑,我不能讓他再誤會我."然後繼續喊:"快停車!"
小仙疑惑的問:"剛才衛將軍不是把小姐送回來了嗎,他笑的那麼大聲,難道你們沒和好?"我沒心情解釋,把劉徹的衣服扯下來,隨手扔到一邊.小仙把衣服疊好:"小姐別亂扔,還要還給衛將軍呢."我打斷她︰"衣服不是他的."小仙不由得怔住了,她仔細的看著衣服的布料款式,感覺似曾相識,那些都是劉徹喜歡的樣式.
她震驚的問:"衣服是皇上的?"我點了點頭.小仙失聲說︰〞那衛將軍和小姐的誤會不是越來越深了嗎？〞我呆呆的點了點頭．
小仙對我和劉徹過于親密不滿已久，現在衛青又誤會我，她忍不住說︰〞小姐，不是我沒有規矩，想亂了身份．你是主，我是僕，本來什麼事都輪不到我說三道四，但小姐對皇上實在太不同尋常了．別說是衛將軍，連我都懷疑皇上喜歡小姐．小姐要是再不和皇上保持距離，衛將軍說什麼都不會再相信小姐了！〞
我久久無言，我只不過想關心一下劉徹，難道這也錯了嗎？為什麼小仙和衛青都不認同我？
小仙輕聲問︰〞小姐想過沒，小姐對皇上無意識的關心很有可能讓皇上變成第二個衛將軍．〞我挑起眉︰〞這話是什麼意思？〞小仙微笑︰〞小姐是個很可愛的女人，我想和小姐接觸久了，不論是誰，都會喜歡上小姐的．〞
我有些愣神．是啊，要是劉徹喜歡上我，異或是我喜歡上他，那我該怎麼辦？嫁給他？身份永遠是不能逾越的鴻溝．
我下定決心，說︰〞小仙你說得很對，我不能和他太親密，且不說他會不會喜歡我，我絕對不能讓他認出我的身份，也不會愛上他．有了前車之鑒我會記住的．〞
小仙欣喜的點了點頭︰〞小姐能明白我的苦心，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咱們這次回去，難免會遇到衛子夫，她認得我．可我要是不出面衛將軍也許活懷疑，萬一讓皇上猜到了小姐的身份就更不妙了．我明天會裝做出疹子，也把臉遮上，就萬無一失了．〞
我淡淡笑了，小仙因為局勢迫人，一夕之間張大了，至于我和劉徹最終會怎麼樣，只有天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