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康倚在車廂後壁,視線順著她的手腕看了出去,雨絲慢慢聚集在她那柔女敕的縴縴玉手上,然後凝成珠,滴落下來,,卻似淚滴,眼前的女子,便多了一絲江南的婉約朦朧水氣。
一路行來,小手的情緒已慢慢平復,不如當初的激動,但卻一直跟明康冷戰,對明康不理不睬。只是一路行來,同在車廂之中,這般冷戰,委實無趣,她更多的是裝睡,裝著裝著,就真的睡去。
好幾次,在裝睡真睡中,她偷眼瞧見,明康怔怔的看著她目不轉楮,眼神異常溫暖,她居然有一種錯覺,,他好象真的很愛她。
只是當她凝眸細細瞧去,他卻回了眸,只留給她一個側臉,似乎剛才一切都是假象。
本就是自己自作多情,到現在還在自作多情,小手心中暗嘲了自己一陣。嘲過之後,又不免躺著胡思亂想,縱然他不要她,還要想著給她找夫家,可對她的關心照顧,卻總是不假,看她的眼神,也是復雜得很,莫非兩人的關系,不僅僅是師徒這麼簡單。
這麼一想,她都被這突來的想法想了一跳。自己自幼無父無母,無親無故,可師父待她,比尋常的親友強多了,莫非這師父,實際上是她的親人?
看年齡吧,怎麼也不會是她的爹爹,難道是哥哥?舅舅?叔叔?跟著她有密切血緣關系的人。
想想也有可能,只有這樣,才會十年來待她好,卻顧忌著倫理綱常,不肯要她娶她。
她沖動得都差點出口詢問,卻又想起跟他在冷戰,不說話最好。
于是她找了個時機,抓起他的手,將他修長的食指給咬破……明康被她突然的動作給嚇了一跳,見她麻利的將他食指的血滴在碗中,又咬了自己的食指滴血在碗中……他長眉微微一揚,明白過來了,她在滴血認親。
他又好笑又好氣,她跟他冷戰著,居然胡思亂想到兩人有近親血緣關系,**禁忌什麼的。他只得沉聲道︰「別胡思亂想。」
她看了看碗中的兩滴血,結果並非自己所想那樣,她也不知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將碗丟出了馬車,繼續蒙頭大睡。
明康看著,也沒多話,,如若這樣一直冷下去,最終她轉了心思,不再對他一往情深,這樣最好。
這一日,趕至朱家鎮,李昌傳話進來︰「明大人,前面的朱家橋被河水沖垮了,無法繼續前行。」
明康摞下手中的書卷,眉頭微微蹙起,離京之時,都延後了幾天時間,再路上這般的耽誤,怕到江南府,更是延期。好在朱家鎮離江南府並不遠了,他打開轎門,問了一聲︰「可有別的路去江南府?」
「打听過了,只有此路。」
微做沉吟,明康就吩咐尋個客棧先安頓下來,日夜兼程的趕路,大家都是疲憊不堪,借此機會稍作休整也好。
朱家鎮雖是去江南府的必經之地,卻並不繁華,人煙稀少,放眼望去,也不過三五家酒肆,一兩家客棧。
既然挑也沒得挑,明康三人就隨意住進了一家客棧,甚至連這小小的集鎮,,也沒有逛逛的心情。
「客官,要幾間上房?」老板娘客客氣氣的問了一聲。
明康本來只想要兩間上房,小手卻在一邊嗤的一聲冷哼。
這一聲冷哼,明康卻是明白意思。
馬車之中,倒可一個車廂內同行同住,此時住到客棧了,再跟她住一間房,怕是旁人的閑言閑語難听了。要了三間上房,草草吃過晚飯,各自進房歇息。
大好時機啊,小手眯了眯眼,快步進了自己的房間。這些日子以來,明康一直寸步不離的將她看守著,一則是怕她尋死,二則是怕她跑了。
哼,搞得我象被拐賣的人口……小手捏著拳頭,憤憤的想。縱然現在情緒慢慢平復,不再要尋死覓活的,但她還是不要看到明康,看著就令人想起她的難堪,提醒著她所受的羞辱。她決定趁今晚逃走。
月黑風高之日,正是趁黑跑路之時。
小手挨著大半夜,約模著二更天的時份,偷偷的溜出了房門,四下瞧得無人發現,飛身就往鎮外竄。
只是來時一直坐在馬車之中,不辯東南西北,待一陣慌不擇路的亂跑之後,才發現一條小河蜿蜒橫在前面,河面雖不寬,小手卻也沒法渡過。
天不助我啊,小手如此想,折身沿著河岸跑,縱是奔跑迅捷,她也知道身後一直有人跟隨著。
陰魂不散,這大半夜的,被人盯上了。
小手見得無法擺月兌,干脆不跑了,扯了半幅衣袖,將臉給蒙了,才淡定的轉身,憋著嗓子道︰「跟什麼跟,沒見過俠盜半夜出來劫富濟貧嗎?」
明康不語,精湛的雙眸只是定定的看著她,竟令她有些不敢直視。
小手惱羞成怒,心下越發委屈,你都不要我的人,何苦還苦苦扭著我不放,將牙一咬,趁著臉上蒙了布,索性再輕挑一番,于是手叉著縴縴細腰,粗聲粗氣道︰「告訴你,我就是號稱玉面狐狸的小飛俠,我不光劫財,還要劫色,小美人,快點給大爺笑一個。」
明康不語,更不笑,眼光深處,滿滿的全是悲傷難過。
她想逃,要離開他,按理說,他應該任由她去。
不是第一次離開了,想必這次離開,一樣會天高任鳥飛,江湖任她游。
可是,他卻是舍不得,能留她多些日子在身邊陪著也好,等最後自己實在不行了的,再放她遠走高飛。
糾結茅盾中,他跟著她出了客棧,一路尾隨而來。
他如此這番不語不笑的模樣,小手倒有些無趣,不知道該怎麼辦,想了想,換了一副商量的口氣︰「你別這麼瞪著我。要不……爺給你笑一個?」
見明康仍是沒有反應,依舊看著她,神思卻不知道想到哪兒去了,小手突然覺得自己就象那跳梁小丑,在師父面前技窮了。
明康糾結茅盾著,一慣決斷殺伐慣了的人,居然第一次開始思前慮後……他不知道該不該攔下小手,不讓她離開。
小手也在顧慮著,明明都要離開,師父不聲不響的跟上來,什麼也不說,莫非真的要看她黔驢技窮的小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