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越陷入顛沛流離的拷問中,有時候,茫然的時候,她會去外面走走。請使用訪問本站。
她其實一直在等諸衍傳喚她,可是外面任何風吹草動都沒有,想必,是晏湛為她在諸衍面前說了什麼吧,所以,她才能偏安一隅,清靜地待在這里,不受驚擾。
那時她當了一年多的提督,在其位謀其政,在這一年多內,她真的很少歇下來過,她就把這幾天,當成是自己放松的時刻吧。
就在這樣帶著微微苦悶的偶爾閑暇的日子里,她意外地看見了那個孩子,那個叫小致的體弱多病的孩子。
那個孩子,當時被晏湛接到府里,在後花園里玩著,他看起來很孤單,長得很小,很矮,身邊沒有一個僕人,只有一只淺灰色皮毛的像松鼠又像鼴鼠的小動物在他周圍竄來竄去,許是听到有人來的腳步聲,他抬起小小的腦袋,沖辛越笑笑,輕輕喚了一聲「娘」,但卻得不到辛越的回應,他面色有點蒼白,又坐在地上,數著螞|蟻,留著口水,傻乎乎地笑著。
「小致少爺!」
僕人的聲音突然響起,孩子傻愣愣地抬起頭,望著急忙趕來的僕人,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然後,手忙腳亂地奔跑,他走路搖搖晃晃的,像是得了軟骨癥一樣,沒跑幾步就 通一聲摔在地上。
後來,辛越才從晏湛口中知道,這個孩子,是晏湛死去的二哥的兒子。孩子生下來,才到依稀能說話的時候,父親就因病去世,母親隨之殉情,從那之後,這個原本正常的孩子變得喜愛啼哭,病弱不已,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發育不全,免疫力低下,智力低能,口齒不清,極度的喜怒無常,還患有比較嚴重的自閉癥,討厭看到人,討厭和人類交往,喜歡和螞|蟻等自然界的動物玩,無法和人類進行正常的溝通。
晏湛對這個孩子很是照顧,但是因為軍務管理,一直疏于料理。晏湛對孩子的病情一直憂心忡忡,他曾對辛越說過,如果有機會治好孩子的病,在不違背朝廷旨意的情況下,他可以付出所有。
「你對這個孩子真是用心啊。」當時,辛越輕聲感嘆道。
「所有兄弟中,二哥待我最為寬厚,況且,小致他是晏家的獨苗,晏家只有這一個孩子,自然怠慢不得的。」
「獨苗?」辛越疑惑皺眉,「你其他幾個兄弟沒有子嗣?」
「大哥戰死沙場,二哥病逝,三哥患有隱疾無法生育。」
「那你呢?」辛越清亮的眸子閃啊閃的,手抵在下巴上,一副探究的模樣,「說得好像你也不準備有孩子一樣。」
晏湛抬頭,看著她,緩聲地說道︰「我應該……也不會有了。」
「為什麼?」辛越皺著眉頭,湊近晏湛,狐疑地問道,看到晏湛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辛越了然了什麼似的,很哥們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了,你也有隱疾,是吧?」
晏湛一怔,薄唇微抿,抬起頭,定定著注視著辛越,雙眸像是一汪潭水,深不見底黑亮如墨,隨後,唇角帶起一絲雲淡風輕的笑容,緩緩說道︰「那麼,你就這麼認為吧。」
尾音間,清淺的眷戀,微微的無奈,一絲幾乎不可辨別到的落寞,隨著一陣風來,淡淡地飄散到風中,像是梔子花的殘香,潔白得有絲哀傷。
「有藥可醫嗎這孩子?」後來,辛越問道。
「我請了很多大夫,卻都無法讓他成為一個正常的孩子,但是有一位從歐洲來的奇醫卻開過一個方子。」
「什麼方子?」
「集齊東海二十顆龍眼珍珠,南海三百克朱紅琥珀,達摩海域膩鯊血一杯,股難島三色豆十六顆,神垠島迷霧嶺蓮花露一瓶,哈駐林特有的尤須鷲耳朵一對,棋遼墓地美人骨一副。」
辛越呆了一下,隨後問︰「這些都是什麼?」
「奇門方子,你不知道也沒事。」
「你沒有派人去找過這些東西嗎?」辛越問道。
「沒用。因為那位奇醫說,找到一件東西時,必須在一天之內滴上小致的眼淚。不然那件東西就不會對小致的病情產生效果。這就意味著,去找這些東西的時候,必須把小致帶在身邊,而小致他很不喜歡和人來往,女子還好,男子除我之外,極少能接近他,一近身他就會大哭,能把臍帶都哭出來,有一次還哭暈過去了,病了好幾天才醒,把我嚇得不輕。」
「那位奇醫說的話,靠譜嗎?」辛越狐疑地問道。
「他曾經以更加奇特的方式挽救過暹羅皇帝的生命,還曾趕走過倭國曾經流行甚久的瘟疫,諸如此類功績不甚枚舉,總之他的方法都是奇之又奇,但是幾乎沒有一個是不奏效的。」
「這樣啊,如果,這個孩子還是這種病態發展下去,將會怎樣?」
「大夫說,若再這樣下去,他將越來越痴傻,雙目失明,四肢癱軟,失去行走能力,且將活不過七歲。」
辛越愣了一下,隨後抿抿唇,沉聲說道︰「把這個方子和服用方法寫下來給我。」
晏湛只當她是獵奇,于是寫了給她。
辛越這樣休息的時間一共有七天,在第五天的時候她得知晏湛佷子之事,在第六天的時候,她忽的听到一個消息,楚炎陳瀟一行人,被人救走了。
第七天的一早,晏湛吃早飯的時候,沒有看見辛越人影,他叫人去傳喚,僕人過去後很快慌慌張張地跑出來,跪地道︰「少……少夫人不見了!」
「什麼?」
「小的在她房間的桌子上看到一封信。」那僕人將信遞給晏湛。
晏湛打開信件。
展信安好,晏湛。
一直以來都很感謝你,而我很明顯地,一直讓你很失望。
是的,我走了。去到很遠的地方。
那天,皇帝要我殺楚炎陳瀟他們的事情,給我造成了太大的影響,我終于看到了自己的不舍和軟弱。
我一直以為自己立場分明殺伐果斷,但是通過那一次,我知道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我在那樣的情況下都殺不了他們,更不用說以後在戰爭中對付他們。
這樣優柔寡斷的我已經喪失了繼續成為軍人的資格。再往下去,我將只能變成一塊雞肋。于你于朝廷,只有負擔沒有好處。
所以,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