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女皇後 碧海青天夜夜心(游魂)

作者 ︰ 胭脂畫

「公子,外面的那孩子暈倒了。」公鴨嗓子服侍公子午休起床。

「嗯」白狐裘公子淡淡地。

「那我們救不救他,怪可憐的。」公鴨嗓子眼中露出憐憫的神色。

白狐裘公子擺了擺手,制止道︰「他是來求醫的,若是我們救了他,他這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再求醫了。」

「公子,我不懂。他現在都快死了,還有什麼機會不機會啊?」公鴨嗓子有些焦急。

「你確實不懂。但是若他真的死了,那也是命。這世上本沒有容易的事,生死都是命。」公子淡然說道,不為小廝的話所動。

「公子,您是最心善的,我當時差點死了都還是您救下的,怎麼今天?」公鴨嗓子不懂公子今日所為,為何見死不救?

「不一樣,你所求不過溫飽,他求的太大太多。」公子飲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

「哎!公子是不想救了?」

「不救!」

公鴨嗓子眼中一片黯然,只求這孩子命大死不了,真是可憐啊!

韓瑯失去知覺,直直躺在神醫谷的大門口,白狼去尋獵物。

本是艷陽高照的下午,突然一陣狂風卷來,烏雲遮住了金燦燦的陽光,天色瞬間沉暗下來。白狼嘴里叼著一只灰色的兔子,跑到韓瑯身邊,放下已經咬死的兔子,用前爪輕刨了一下韓瑯,韓瑯沒有反應。他又用舌頭舌忝了舌忝韓瑯的臉頰,但是韓瑯還是僵硬不動。

白狼急的圍著韓瑯嗚嗚低鳴,一雙狼眼閃爍著焦躁。

「醒醒啊……醒醒啊!」那低嗚的聲音是白狼在呼喚,可是韓瑯依舊昏迷不動。

白狼叼起兔子,又在兔子脖子那里狠狠咬下,兔子頭掉下,紅色的血液順著兔子脖子流向韓瑯的嘴邊。但是又順著韓瑯的嘴流到地下,沒有灌進一滴。

白狼急的不行,嗷嚎了幾聲,張嘴喝了兔血,然後喂韓瑯,可是韓瑯緊閉著雙唇,還是沒有喂下。

「你要死了?」白狼頹然地趴下,靠在韓瑯身邊,無奈地問著,根本听不到回答。

韓瑯覺得眼前的一幕太熟悉,難道回到以前了?

龍章殿里,那人金衣著身,燦燦光華里襯托的是依舊俊美的容顏,玉身挺立,背手注視著跪地的妃子。♀

「誰允你進來的?」聲音不大卻透著冰寒的威嚴,令人不敢輕慢。

「回陛下,是……是……臣妾,掛念陛下龍體,故而……故而……」跪下的妃子抬起一張俊美的臉,怯怯看著讓她心如鹿撞的天子。

這是?這是?韓瑯一驚,簡直不敢相信,這是……這居然是……

他捏住妃子的下巴,「誰借給你的膽子?莫非以為孤寵你,你就上天了?」

跪著的女子身如篩糠,瑟縮不已,泫然而泣︰「陛下!臣妾再也不敢,求陛下饒恕,求陛下饒恕!」

一雙美麗的眼楮蓄滿盈盈淚珠, 里啪啦不斷滾落。

「哼!滾出去!」他把手一甩,女子柔弱的身體不由自主趴到,她惶惶跪伏于地,不斷叩首謝罪。

「出去!」天子一怒,自是威嚴赫赫,身後的太監架著渾身軟綿的妃子,出了龍章殿。

「說什麼深愛獨寵?原來早就心有所屬!」韓瑯對著眼前的男子憤然道,「我的丫鬟,竟這麼快封妃?你……你……」韓瑯向男子惡狠狠撲去,但是卻穿過男子的身體,停在他的身側。

韓瑯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掌,看著自己的身體,抓了抓,一團空氣?

原來是離魂出竅!

韓瑯滿眼憤怒盯著眼前的恨不得一口咬死的仇人,磨牙切齒。

「你恨我?是不是?」男子幽幽開口,連「孤」這樣的帝王稱呼都不用。

韓瑯一愣,他看得到我?

「不錯,我恨你!」韓瑯回答。兩年中,他們也有甜蜜的時候,那個時候,他說她可以喊他名字,可以不必自稱「臣妾」,可以像尋常夫妻那樣,但是……都是「虛情假意」!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就算你恨我,我也必須那樣做,希望有一天你能諒解我的苦衷!」

「我呸!恬不知恥!還諒解?還苦衷?偽君子……」韓瑯憤怒地幾乎說不出話。

男子淒然一笑,伸手撫模眼前的一副畫像。

韓瑯這才注意到,他不是對自己說話,是對著畫像自言自語。

韓瑯看著那副畫像,掛在男子的寢宮里,心里說不出的惡心。

這算情深?做給別人看的吧?十五歲時,他一手絕佳丹青繪紅顏,送與她作為成年禮物。他嘴角含笑,滿目情深,親手畫她的一眉、一唇……畫中那一臉幸福的美人怎麼會想到有一天會死在這個她愛慕的男人手上?

若是情深,怎會親賜毒酒?若是情深,怎會殺死她的親人?若是情深,怎麼轉眼寵幸她的婢女?

偽君子!徹底的偽君子!更可笑的是,她居然那麼傻,還以為他們曾經相愛。

韓瑯恨自己此刻是個虛魂,不能握住匕首,一刀刺死這個偽君子!她後退幾步,環視了周圍一遭,什麼都沒變,但是又都變了。除了多了一副畫像,就是死了一個皇後。

哈哈!我會討回的,會討回的……

男子輕輕旋開畫像後面的機關,博古架咯吱旋轉,後面露出一個暗間,她還沒有來得及走近男子,仔細看清那里面有什麼,身子不由自主地被拉拽著快速飄移。

光影變幻,她到了一處亂葬崗。

黃昏時分,烏鴉盤旋,發出淒厲地鳴叫,充滿腐臭味道的亂葬崗上盤旋著啃食尸體的禿鷲。縱是春天到來,在亂葬崗也看不到一絲生命的綠色。

荒涼的凌亂的一個個小土堆里,埋著一具具不知名的尸體,周圍還有被禿鷲等啃食的腐爛尸體,隨意丟棄著。

韓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這是她十六年來無法想象的畫面。她不明白自己怎麼瞬間到了這里。

她緩緩移動,看著周圍淒涼的場景,不明所以。

往前走,越過一個個腐爛的尸體,一座座小小的土墳。突然看見一個年輕男人的身影,正在奮力挖著什麼。韓瑯好奇地走進,仔細辨認,木然愣住。

李德隆?他怎麼在這?可是怎麼這麼狼狽?

曾經威武瀟灑的副將李德隆,可是盔甲鎧衣,長刀橫立,凜凜的武將風采,曾迷倒多少京城少女?可是今天,眼前的男人一身髒舊的夾襖,頭發蓬亂,要不是仔細瞧見,韓瑯還真的不能確認,此人便是那個剛過弱冠之年的俊朗副將李德隆。

握刀立馬、風光奕奕的李德隆怎會淪落至斯?

韓瑯不能相信,縱然韓家覆滅,但是李德隆屬于朝廷,且他武藝超群,歷來受皇帝中用,自不該受到牽連啊。難道李德隆也被冠以「謀反」?韓瑯滿月復疑惑,卻不得宣之于口。

她好奇地看著李德隆,他在這干嘛?

李德隆挖出兩幅骸骨,殘破不全的肢體,辨不清男女。韓瑯好奇地張望了一眼,疑惑地擰起了秀眉。

李德隆「噗通」一聲跪下,咚咚磕了幾個頭,「將軍,屬下無能,今日才來見您。」

將軍?韓瑯心神大亂。這是?這是父親?那另一具尸體?母親?

韓瑯跪下,無盡的悲戚如刀割裂著她,留下血淚……

「將軍,我會把您和將軍夫人移葬在山水淨美之處,卻不能請高僧誦經,委屈您了,請原諒屬下不敬。」說完,李德隆就跳下不深的土坑,把骸骨捧出,放到準備好的大布包里。

韓瑯淒厲哭喊。為什麼?為什麼?扶風天啟,你個王八蛋!王八蛋!你如此對待我的父母?竟然如此?為什麼?……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殺……

「殺……殺了你……殺……」

「這孩子,殺氣很重啊!」中氣很足,但是蒼老的聲音響在韓瑯的耳邊。

韓瑯眼睫毛閃了閃,但卻睜不開眼楮。

「這女娃是你想救的,要是將來惹出什麼禍事,可與我無關。」又是這麼絕情的聲音,自然是顧神醫。

「沒有你的醫術,她自然活不了,所以,她是你救的。」李老頭得意地說著。

「哼,等她醒了,就讓她走。」顧神醫說完,扔下還未完全醒來的韓瑯就離開了。

「喂!孩子?」李韜聲沖著韓瑯輕輕喊了一句,而後帶著戲謔說道,「我知道你醒了。」

「多——謝,救命!」韓瑯向李老頭道謝。

「不用!」李老頭說,「你該感謝老天爺,下了這麼一場大雨,而你的身邊的小狼又不停地哀嚎。沒辦法,我師兄才打算給你施針。」

「你自己命大!不必謝我們。」李老頭搖搖頭,感慨說道。

「那——謝謝——」韓瑯固執相謝,然後下炕,撲到在地,跪下磕頭。

她這條命是上天給的,更是眼前之人救的。她魂游一圈,更是明白,此刻她的命有多麼珍貴。她要留著此命,殺了那個王八蛋——扶風天啟。

「我——拜師!」韓瑯說完,又咚咚幾個頭磕下。嚇得李韜聲側身躲避,不受她的禮。

李韜聲說,「孩子,起來!你還是另尋名師的好,師兄不會收你的。」

韓瑯定了定神,她本也想到若是被拒絕,大不了再去拜師就是。但是現在,她卻不想再去另投師父,能把將死的她救回來,說明神醫谷果真醫術不凡。

她一定要學得這樣的醫術。

「拜師!我要拜師!」韓瑯目光堅定地望著李老頭。

李韜聲看了韓瑯一眼,目光閃了閃,然後笑了。

「你這孩子真是倔!」

李韜聲留下這一句話就離開了。韓瑯依舊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師兄,你拒絕這孩子,得有個理由吧!」李韜聲說。

「理由?不收就是理由!」顧之上冷哼道。

「要不,給她出個難題?讓她知難而退?要不然這孩子非再死一次不可,不走啊!」李韜聲面露難色,想到以前的那些來求醫之人多半受不了冷遇,早早離開,一些堅持的,也耐不住兩天,便會離開,像這個孩子一樣連死都不怕的,還真沒有過。內心不免有些佩服這個孩子的毅力。

顧之上想了想,然後遲疑道︰「好吧!如果她能尋到五種稀世名貴草藥,我就收她為徒。三天為限,告訴她,必須是稀世名貴草藥,一般的不行,而且,少一種都不行!」

李老頭會心一笑,他明白這是師兄的有意刁難。作為孩子,連草藥都不認知,又怎麼可能在三天內尋到五種名貴藥材?她又沒錢,更不可能買到?再說,名貴藥材又豈是一般的錢財能買到的?

李韜聲捋著胡須搖頭而去。到了韓瑯所在的小屋,把師兄的話轉告。

「你在這休息一天,然後就走吧,反正,你是達不到師兄要求的。保命要緊。一般越是名貴的藥材越是生長在危險且人跡罕至的地方,哪是那麼好找的?三天,根本不可能!」

韓瑯笑笑,「多謝!」她明白這是老人有意幫她,點頭致謝,然後帶著白狼就要離開。

「孩子,等等。拿上這個!」李韜聲從門口拿了一個竹簍和一把藥鏟給韓瑯,「去吧,若是不能尋得五種貴重藥材,自不必回來了。」

韓瑯抿著嘴,點了一下頭,轉身離去。

標題出自唐朝詩人李商隱的《嫦娥》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釋義︰「雲母屏風染上一層濃濃的燭影,銀河逐漸斜落啟明星也已下沉。嫦娥想必悔恨當初偷吃不死藥,如今獨處碧海青天而夜夜寒心。」這首詩諷刺信神仙而求長生者。

借用最後一句是為了說明,韓瑯的傷心和思考扶風天啟是否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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