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集
決戰死神,他沖出萬丈冰川和饑餓狼群。
第一百四十二集
404、決戰死神,他沖出了萬丈冰川和饑餓狼群
熊育群來到了珠穆朗瑪峰冰塔林。他想都沒想它的危險,就邁上了石坡。他想拍攝一些照片。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他朝著斜向上的方向,開始了穿越。沒多久就上到了半山坡。他不敢往腳下看。他無意中瞥過一眼,從上往下看,他好似攀附在峭壁上,腳下是萬丈深淵,只要他一失足,就連人影也找不到了。
他說他幾乎是緊貼著石縫爬的,越爬越心慌,他看到了新色的黃泥砂,還有石頭下流動的小股暗流。這個陡坡是大滑坡後剛形成的。由于他的走動,已經有石頭在往下滾動。正當他抬起右腳,身子重量全集中在左腳上時,左腳一滑,腳下那塊石頭滾下了坡。它一滾,帶動了幾塊石頭往下滑,他急中生智,往石坡上一撲,緊緊抱住石頭。他感到整個山體在徐徐往下滑動,他的心狂跳不已,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他又一次面臨生死關頭!
回想起在青海湖時經歷過的一次生死大關。那天黃昏下著雨,車子從鳥島往西寧開,司機把中巴車開得左右搖擺,他像坐上了海盜船。山坡草地和湖灘飛快地閃過。他預感會出事,便叫過導游,要她告訴司機開慢一點。他說,這樣瘋開,非出事故不可。那愚蠢的導游不但不听他的,反而責備他說話不吉利。無奈,他沒有選擇的余地,只有听天由命了。汽車一個左轉彎,走上朝東的路時,突然失去了控制,從路的這邊擺到那邊,只兩個回合就一頭扎下路面,翻滾向山溝。那一刻他出奇的冷靜!當汽車超出正常擺幅時,他知道大禍臨頭了。他猛地站了起來,雙手抓緊左右側的兩根扶桿,雙腿叉開抵死兩邊座椅,眼楮注視著車前的路,等汽車一頭沖下坡去時,他就隨勢跟著車翻起了跟頭。事後,他對自己當時的冷靜不勝驚訝。滿車的人鬼哭狼嚎,四周都是撞擊的聲音,好在山溝邊有一堵凸起的坡,擋住了翻滾的車身,中巴車只滾了一下就停下來了。雖沒有出人命,但許多人手腳骨折,不少人鮮血直流。只有熊育群安然無恙……
而此刻,陽光的熱量正在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吸收而去。熊育群身上的熱量也在一點點被吸掉,他的手和腳差不多凍得失去知覺了。他感到自己的心緒平靜了許多,是開始行動的時候了。即便是死,他也已經享受了片刻的安寧,他不會是一個面目猙獰的厲鬼。他要以最平靜的心態去面對死亡,面對也許是他人生的最後一刻。熊育群用手抓緊石塊,感覺那上面粘著的砂粒極有粘性,他對大石頭的穩定性有了不少的信心。他想,只要踩準大的石塊,四肢平均使力,也許不致于滑下冰川。他翻過身來,伏在石上,當他準備往來的方向移動時,他的右腿卻伸向了冰塔林的方向。真不知是一種什麼力量驅使了他的右腿,這一舉動令他自己都感到震驚︰難道他的潛意識里還不願放棄它嗎?雖然經歷了這麼多艱難險境,畢竟這道滑坡是不可逾越的啊!
他開始向下移,挪一步停一下,才走了七八步,就有石頭往下滾,掉下去的石頭連一點回音也听不到。他顧不了那麼多,他只想快一點擺月兌險境。他終于看到了一塊大石頭,它在離他十米左右的斜下方。他快速向它滑過去,身後的石頭紛紛滾動,有的滾幾下就止住了,有的砸到他剛剛移開手的位置上,有的擦過他的衣服,滾落下去。他站到了這塊巨石上,他走過的坡上大小石頭「嘩嘩」滾落成一片,好險!
離冰窟窿的岸邊還有二三十米,坡面都是小石頭,沒法慢慢爬行,這段坡只能采取快速沖刺的辦法。這樣做極有可能與石頭一起滑進冰川。考慮到他所處的位置有一定的高度,可以邊滑邊沖,也許能夠沖到岸邊;也許石頭滑動太厲害,還不等沖到岸邊,就已經掉入冰坑了,勝算的把握只有一半。冷靜一會後,熊育群想起是不是該寫幾句話,把他遇難的情況交待一下,萬一出了事,也讓家里人明白他的死因。又一想人都掉進了冰川,遺書又有何用?這亂石坡有人來嗎?他想起了親人,想起了妻子和女兒送他的情景。他們現在在干什麼呢?他的眼淚不知不覺就在眼眶里打轉。
熊育群鼓起勇氣開始沖刺。這是向死亡的宣戰!石頭在滾,人也在滾,他感到一腳踩空後的心悸,人和石頭一起下滑著,他全身發冷,眼發黑……
坡下,一塊石頭奇跡般卡在冰縫里,下滑止住了。他身上已挨了不少石頭,由于緊張,他已經失去痛覺,他滑到了岸線下面了。冰川的寒氣絲絲襲來。他得往上爬,才能回到岸上去。神靈助他,爬了不遠,他就抱住了一根冰柱,把雙腳移到上面,他再攀上一塊石頭,他的手已經夠得著冰坑的岸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掙扎著最後爬出了冰窟窿的。腳下坍陷的巨大響聲轟隆隆傳了上來,一陣接著一陣,仿佛整個山坡都要坍塌下去。他疾步向來路飛奔。時間已到下午三點了。
熊育群說,感謝強壯的身體和頑強的生命力。他感到了自己身體上無窮無盡的力量。他居然能在海拔六千米的山谷里飛奔,躍過一塊又一塊巨石,越過一座連接一座的石頭山,這是連他自己也感到吃驚不小的事實。
幾天後,為了拍攝草原之夜,熊育群遭遇了野狼群。
大地變為黑沉沉一片……就在他回頭準備離開這塊草地時,他看見了一雙閃動著綠光的眼楮。那是一只狼,它在離他數十米遠的地方,正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吃了一驚,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同時,一個念頭在提醒他︰「冷靜!冷靜」他身上唯一的武器就是這台相機,他本能地像抓石頭一樣抓起了它,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往回走。他豎著雙耳,听著草地上的動靜,並用眼角余光注視著周圍。為防止狼從背後襲擊,他不停地改變方向,走起了之字形的路。大約走了一百多米遠,他回頭一望,天空已經暗下來了,草原一片黯淡,身後什麼也沒有。他加快步子疾走。在他估計快到停車位置時,卻找不到車的影子。這時,他才真正慌亂起來了,他感到恐懼像血液一樣傳遍周身,進入他軀體內的每一個細胞,他頭皮發緊,幾乎支持不住。在躲避狼的時候,他已迷失了方向。四周找不到任何參照物,連天空也如一片深海,空無一物。他不知自己身處何方。絕望的感覺讓他聞到死亡的氣息。他深知那條狼一定還遠遠地跟著他,甚至在為他的迷失而獰笑。但他必須冷靜。他想,他住錯誤的方向最多只走出兩公里,他先得走回去,再換一個方向尋找。也許,這樣會錯得更遠,但總比站在這里強,那畢竟還有一絲希望。就在他往回走的時候,果然看到了它跳躍的影子,不知是他眼花還是因為過度恐懼,那躍動的影子還不只一個,他不敢想信它們是一群。他再也理智不起來,在草原上瘋走。草地上只有他的腳步聲,和一顆顆石子被踢飛的聲音。他已經精疲力竭。這條狡猾的狼也許就等著他耗盡最後一點體力時,向他發動進攻吧。想到這一點,他又慢起來,並把踫痛他的大石子撿起來裝進口袋,作為武器。又把羽絨衣拉鏈拉到頂,把衣領豎起來,把皮帶解下來,緊緊抓在手里,並保持著高度警惕。時間在慢慢過去,饑餓已使他有些意識不清,他不得不站住,屏息、凝神,小憩一會。正當他幾乎陷入絕望時,突然發現了遠處的一點光亮,那不會是星星,它沒那麼低,也不會是石頭或其他什麼反光,月亮雖升起來了,但月光稀薄,不可能有那麼強的反光。那一定是扎西為他打開的車燈!
他的血直往腦門上沖,差一點眼淚都涌出來了。他終于沖出了狼群,他獲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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