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什麼?」男人的眼神有些晦暗,聲音低沉冷肅。
明明有氣無力,卻偏偏有一種莫名的力量,給人說不出的威壓,四周的空氣如同密密織成的網,無端使人透不出氣來。
陳玖只覺得一陣陣的天旋地轉,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廝會這麼快醒過來,一顆心險些從嗓子里跳出來,「我……我沒想……沒想做什麼……」
陳玖素來也算是個有急智的女子,可是,此時此刻,她真的沒有辦法為自己手中拿著的匕首找一個合情合理又不會激怒對方給的解釋。
「你月復中饑餓與否?我給你做些吃食罷?」她知道轉移話題這一招並不巧妙,可除此之外,她一時間無法可想。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陳玖手中的匕首,目光灼熱。
「這匕首看著太駭人了,我……我將它拿遠一些……」陳玖錯開目光,不敢和男人對視。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說辭了。
男人還是沒有開口,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他只是深深地注視著陳玖。
其實,在那樣的劇痛之下,男人是真的昏了過去。可是,當匕首映出的寒光從他面上拂過,他便驚醒了過來,反擊的動作更是身體下意識所為。在戰場上廝殺多年,對于兵器,他再敏感不過了。
陳玖越來越緊張,她能感覺得到男人目光中的審視,能感知得到他的猶豫。她只能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無害一些,以期喚起對方憐香惜玉之心。
半晌,男人終于說話來了,他一邊說著一邊不硬不軟的將匕首拿了回去,「女兒家切忌踫這些利器,不好。」
陳玖松了一口氣,「我去伙房準備一下。」
這個男人的確很討厭,可是他更危險。陳玖決定,為自己小命著想,不跟他計較那麼多了。走,為上計。
「不必了,就在這里。」男人話音未落,手中的匕首便如離弦的兼急射而出,精準的割下獐子的後腿,手腕翻轉,匕首又原路返回到他的手中。
原來,匕首內另有精巧的機關。
陳玖總算明白它為什麼格外重了。
心里雖然有些不情願,可陳玖還是按照男人的意思烤獐子肉來充饑。
她知道,男人不信任她,所以不許她離開。同時,她也不敢離開。因為,男人威脅了她,無聲的威脅了她。
隔了那麼遠,男人射出的匕首卻精準的于骨骼縫隙中切斷獐子的後腿。
這威脅很有效。
可她陳玖也不是坐以待斃之人呢!
點燃火,慢慢的炙烤著。
獐腿被烤得滋滋滋的冒油,空氣中更是彌漫著肉香,陳玖的身體卻不由得開始微微顫抖,思緒止不住的直往聚火那一天跑。
記憶里的疼痛好像又回來了,腳上一陣尖銳的灼痛猝不及防的襲來,她驚叫了一聲,手腳並用的爬到一旁,雙臂抱著膝蓋,瑟瑟發抖。她捂住嘴,努力不讓自己痛哭出來,眼淚卻拼了命似地往外溢出。
手中的獐腿被扔進了火堆,燒焦的氣味兒盈滿了鼻腔,止不住的一陣陣干嘔了起來。很長時間沒有吃東西的她,吐出的都是酸水,月復部燒灼一般的疼。
這麼怪異的舉動,男人本該出聲,可是他沒有。
因為,他已經昏了過去。
在陳玖添柴的時候,多添了些東西,雖也是由毒物制成,卻于人身體無礙,只是用來鎮痛安神。而且,與迷香不同,藥效循序漸進不易察覺。
至于陳玖,她自是完全不懼這小小毒物的。
感覺到自己的頭越來越昏,陳玖強撐著抓起不遠處的茶壺扔向火堆,跌跌撞撞的沖到窗邊,打開了窗戶,呼吸著外面新鮮的空氣,這才勉強覺得好些。
夜里的山風淒冷,陳玖緊了緊身上的衣物,轉而走向床邊。
看著昏過去的男人,她突然,很想看看這個男人究竟長什麼樣子。
這個男人,性子很糟糕,很討厭。可是,不能否認,他有著敏捷的身手和敏銳的洞察力,似乎並非池中之物。這樣的人,很容易使人產生興趣。
伸手,陳玖想要揭開男人的面具。
可是,在觸及那冰涼的觸感之際,她又下意識的將手收了回來。
明明知道不可能,可她還是止不住的怕男人突然醒來,更怕他使情況再度翻轉。
一只手,制住男人的脈門。
然後,陳玖安心的揭開了男人的面具。
可是,就在她看清楚男人面容的那一刻,她瞪大了眼楮。
劉聰?!
竟然是劉聰?
怪不得,怪不得只听他的聲音就覺得那麼討厭!
是的,陳玖認識這個男人,而且,非常非常的熟悉。前世里,她就恨極了他的這張賤嘴,恨到想撕爛了它。
劉聰,字玄明。
是那個薄幸郎忌諱了十幾年的人物,也是讓他焦頭爛額了十幾年的人物。
他,被那個負心人當做是宿命之敵。
為了替那個男人除去這根眼中釘肉中刺,陳玖可謂是費勁了心機,拿自己的命來搏。
她為他研制了一生中最歹毒的毒藥。
可是,諷刺的是,她剛殺了劉聰沒幾個月,她一心為著的男人就要大張旗鼓的迎娶別的女人。
然後,她也死了。
陳玖苦笑,真沒想到,她重活一世第一個見到的竟然是他。是她親手殺死的人。
看著劉聰年輕了十幾歲的五官,陳玖也說不清心里是什麼感覺。只是,她很確定,她不想殺他第二次,她希望他活著,活得越久越好。
作為那個偽君子的宿命之敵,活著的劉聰比死了的劉聰更有價值。
陳玖在劉聰的身上模找了一圈,沒找到期盼的金子,甚至連五銖錢都沒有。無奈的看著他腰間懸掛的玉佩,猶豫了一下,還是給拽了下來。
「我救了你,沒道理什麼都落不著。所以,這個,就當是診金了。」
對于玉器,陳玖並不懂好壞,但是能夠被他劉聰佩戴在腰間的想來也不是凡品。
前世,對于這些阿堵物,陳玖並不喜愛。可現在她很清楚這些東西的重要性。她再不想像前世那樣身無分無的回去,然後,受盡侮辱與白眼。
知道這廝的身份,陳玖更不敢久留,深恐他突然醒來。
所以,拿了玉佩便要走。
在即將踏出門檻的時候,她突然眼楮一亮。回頭,笑容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