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張天佐陷入了猶豫之中,張揚覺得自己是時候站出來說些什麼了。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張揚,張天佐總是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這和張揚是不是他的佷兒沒關,張岱同樣是他的佷兒,但是對張岱,張天佐有的只是不喜。見張揚站了出來,張天佐也是點點頭,總覺得這個孩子這兩天給他的感覺,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算了,還是先听听他說些什麼吧。
想到這里,張天佐滿是慈祥地道︰「揚兒,有什麼話,你說吧。」
沒人再反對,張天佐的強勢,尚還縈繞腦中。
「大家都知道我感應不到星力,是個廢物,呵呵,廢物一無是處啊。」目光平淡的看過所有人,將各樣的表情收在眼底,突地,張揚自嘲般地一笑,然後,也不去看人們面s 的變幻,顧自接著說道︰「可我沒記錯的話,大漢國開國帝王,也是一個修煉廢物!」
張天佐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張揚要說什麼?
是在說他們這些人眼中廢物可為一國之君王,何況區區的一家之主嗎?
自比開國帝王?
……
大漢國開國帝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以說是一不朽的傳奇。正如張揚所說的那樣,大漢國的開國帝王劉邦,是一個修煉廢物,更是一市井潑皮無賴,可就是這樣一個誰也看不起的人,一步步的崛起,最後,建立起諾大的漢王朝!
廢物可為帝王,不可為家主?
這是嘲笑嗎?
張家人,十之九成九,臉s 都不好看了起來。
但是,沒誰反駁。
無言反駁!
畢竟,劉邦在發跡前,比之現在的張揚,還有所不如,反駁了,抬出事實後,言語蒼白的只會是他們這些人。
「天生我才必有用……呵呵,諸位,莫欺少年窮啊。」感受著廳內靜謐的氣氛,少年聲音雖輕,卻是錚錚冷語,響在每一個人的耳畔,心頭。
嘲笑,果然是嘲笑!
「好!好啊!好一句天聲我材必有用!好一句莫欺少年窮!是我張天佐的好兒子!」張天佐眼前一亮,激動地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濺得茶水四sh ,淋了自己一身恍不知覺,「揚兒,別人怎麼看你我不管,做父親的相信你,你不會一輩子是廢物的!就憑你這兩句話!」
「謝謝你……父親。」張揚低頭,不讓別人看到自己的眼紅,聲音,卻帶上了一絲的哽咽。
一個月來,他受了多少的委屈?每一天窩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一遍遍的練著偷學來煉體法,等別人都吃過了才去廚房找些殘羹剩飯來果月復,縱是這般,還是不時的有人欺負上門來,一次次,張揚忍了,而今天,更是險些將命都丟掉!
張揚深刻的認識到,退一步,未必就是海闊天空。
幸有張天佐,以前的大伯,現在的父親,雖然不是生身父親,但就是生身父親,也未必有張天佐做的好!
真的……謝謝你,父親!
「張家的家主之位,」再抬起頭,張揚臉上已回復了平淡,斜睨了那對母子一眼,唇邊勾起一抹的莫名,「誰稀罕,誰拿去,我張揚還真就沒想得到過,以前是,以後還是!今天之前,我實不為直系,張李兩家婚約,和我張揚又有何干系?」
「我生就不是這里的人,縱是今天認了家主為父,我張揚,還是那個張揚,我會離開張家,而張家,除了我父親,再和我無半點的瓜葛!」跪倒,重重地向張天佐磕了個頭,然後徑直起身,毫不猶豫的向大廳外走去。
留下了一地呆傻掉的眼球兒。
張天佐伸了伸手,似乎是想喚回張揚,可手掌在空氣中抓了兩抓,最後,還是落下,只余下一聲地長嘆。
這些年,苦了這孩子了,竟是對這個生活了十多年的家族,全然沒有半點的留戀,可見家族給他的傷,有多深!
他還能說什麼?
「這里的空氣,讓人呼吸都艱難,不累麼?」少年的聲音從廳外弱弱傳進,听在所有人的耳邊,每一個人,身軀無不是一顫。
不累麼?
這一刻,許多人的心頭都升起了一種身心疲憊的感覺,真的……很累,很累……
「你們,」張天佐悵然若失的看著大廳門口,直到再沒有那少年的半點聲音,好半晌,一口氣才從胸腔內吐出,看了看望著廳門的所有人,搖了搖頭,恨鐵不成鋼,「真還不如一個孩子!」
張家人,低下了頭,無論是怎麼想,怎麼看,有一個算一個,都低下了頭,李家人,也不例外。
一種叫做「羞慚」的氛圍縈繞著。
「王樸!」
張天佐突然沖著廳門外喊道。
「老奴在。」
隨著聲音,先前帶著張揚來到這里的老僕人恭身走了進來。
看著跪在下面佝僂的身影,張天佐點點頭,說道︰「王樸,你的少爺離開張家了。」
「老奴知道。老奴懇請家主,放老奴隨少爺一起離開。」老僕人,王樸一頭磕在地上,請求著。
「張揚可是一無所有,你,不後悔?」張天佐微愣了愣,隨即一笑,點出了張揚將面臨的處境。
「老奴不後悔。」王樸抬起頭,皺紋堆壘的蒼老面孔上,沒有一點的波瀾。
老奴不後悔!
張家人、李家人看著跪在那里揚著頭、一臉平淡的老人,目光的閃動彰顯著他們心中的不平靜,甚至,張家人中,許多人都不記得這老僕人的姓名,不曾正眼看過一眼,更甚者,記憶中不存在這老僕人的身影。
但是,這一刻,王樸恍若成了大廳里最耀眼的存在。
「既然你決意如此,那就隨你家少爺去吧。」張天佐眼中盡是欣賞,說到這里,微頓了頓,從腰間解下一串鑰匙,看著手中的鑰匙,張天佐的臉上現出了一絲的緬懷,嘆了一聲,隨即,走到王樸的跟前,將鑰匙放到他的手中,悵然道︰「這是我名下的一處宅院的鑰匙,是我個人的,不屬于張家。張揚既然認了我這個父親,我也不能看著他離開了張家後沒有了安身的所在,這處宅院,老人家就替我交給他吧。」
說著,將宅院的所在詳細的告訴了王樸。
「老奴代少爺謝過家主。」
雖然沒有權力進入這里,但是在門外,廳內發生的大致經過,王樸也听了個仈ji 不離十,所以,張揚認張天佐為父,他也是知道的。
父親給兒子的,天經地義。
王樸雙手接過了鑰匙,復又磕了個頭,然後,顫巍巍地站起,轉身,慢慢地走出了大廳。
佝僂的背影,在陽光的拉扯下,拉得極長,極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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