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寧華 第二十章 上元遇刺

作者 ︰ 塵滿面

寒風凜冽,虎平關下的三軍嚴陣以待。

登上城牆上的溫寧取過莫紹遞來的筆墨紙硯,大筆一揮寫下四個大字「在他胸前」。無視身邊寧知珞五顏六色的臉,君莫離拔箭上弦,將插著宣紙的羽箭直接射擦過慕容絕的臉頰釘在戰車上。

慕容絕急忙拔下箭打開宣紙,看清上面清秀的大字後徹底黑了臉,他蹲子往地上昏死過去的慕容傲胸前一探,觸模到冰冷的堅硬感才松下臉色,咬牙切齒地舉起兵符命令道︰「退兵!」

撤兵的號角聲響起,大兵如潮退般散去,卷起狼煙四起,城牆上的四人就靜靜地看著對面無數的人馬氣勢洶洶的奔來又奔去。

這一年是君朝嘉興89年,史稱「虎平關之變」。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

溫寧抬頭,發現君莫離直視著自己,這才發覺剛剛下意識地把心里的感嘆吟出了口。

身穿月白色長袍面容俊肅的男子爽朗一笑道︰「聞名不如見面,久仰溫小姐大名,在下寧知珞。」

溫寧欠身回道︰「寧副將足智多謀,溫寧也早有耳聞。」低眉含笑,落落大方。

寧知珞是當朝太後的親生女兒惜雲長公主的嫡子。

昔日長公主與先太子雖不是一母所生,卻同歲生長,感情甚篤。自幼游走軍中不愛女紅愛兵工,也曾上陣殺敵羨煞無數香閨女子。後來變故突生,先太子和太子妃先後逝世,君惜雲一夜之間白了滿頭黑發,獨自鎖在深宮不再縱馬弛疆,直到太後將她下嫁于永安侯寧夏,生下世子寧知珞,自此數十年閉門謝客不問世事。

君惜雲是君朝女子的反例,年輕時的風華絕代成了如今的傳奇,溫寧對她充滿了欣賞與好奇,敢愛敢恨的女子即使不被人喜歡也永不會讓人厭惡。到了寧知珞便繼承了長公主的滿腔熱血,十五歲後果斷投入離王麾下出謀劃策,以陣法聞名,如今已是副將之位。

幾人一起下了城牆翻身上馬,寧知珞坐在馬上對著溫寧一臉挑釁地挑挑眉毛,溫寧回挑,伸手拉過莫紹牽來的小紅馬準備用前世在馬場學過的馬術瀟灑上馬,誰知秀腿一抬還沒踏上馬蹬小紅馬往旁邊一閃溫寧一腳踩空撲在了馬身上。

她以為是自己踩錯了地方,再次上馬時小紅馬又是一閃她踩空又撲在了馬身上。她氣呼呼地準備第三次嘗試,就听到寧知珞的爆笑聲,這才發現手里的韁繩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寧知珞手里,他朝著溫寧朗聲大笑,過于響亮的笑聲引得四周戰士頻頻相望。

幼稚,溫寧白了她一眼,拽過他手里的疆繩翻身瀟灑上馬,靠近寧知珞後朝他的馬抬腿就是一腳,白馬受驚迅速沖了出去,寧知珞一個不穩差點跌下馬來。

溫寧望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胸悶之氣一掃而空愉悅地笑出聲,一轉頭就看見被遺忘的君莫離冷著一張臉騎著黑馬立在那兒,對于他們的玩鬧竟然沒有出言制止。

想起戰場上他指向自己的那只箭,眼神暗下,調轉身子嬌斥一聲駛向寧知珞。

寧知珞控制好馬後等著溫寧策馬前來與他並駕齊驅,才道︰「子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

溫寧道︰「我是女子,寧副將是小人,半斤八兩。」

「此話怎講?」

「君子動口不動手,寧副將丹青妙筆天下皆知,向來動手不動口,難道不是小人嗎?」

寧知珞一愣後笑道︰「哈哈,看來我確實是個小人。曾听妹妹提過溫小姐聰慧過人,看來果然不假。」

溫寧疑惑問道︰「寧副將的妹妹是?」

「寧知薇,她曾到流瀲閣置辦香料,遭到御史家的王少爺率人尋事,多虧有溫小姐出言相救。在下替舍妹謝過溫小姐。」

原來是前者日子在流瀲閣被監察御史王大人家的少爺調戲那位一臉害怕的少女。

溫寧好奇問道︰「寧副將怎麼知道我就是寧小姐口中的‘溫小姐’?」

寧知珞道︰「長安公主主持的秋日宴,她也曾受邀前去,還親眼目睹了溫小姐跳水救起長樂郡主一幕。」

听此,溫寧自嘲道︰「看來我倒是英名廣播了!」又想起一事問道︰「不知長樂郡主可還安好?」

寧知珞正欲答話,听見身後傳來一道嬌哼︰「哼,原來你還記得本郡主!」

兩人停馬轉頭,看見君長樂與君莫離並肩騎來,寧知珞立刻正了臉色同溫寧一起道︰「參見王爺,郡主。」

君長樂不理他策馬行到溫寧身邊,惱怒道︰「剛剛不是聊得挺熱鬧嘛,怎麼不還繼續說?本郡主是不是還要感謝你能想起我?」

溫寧回道︰「郡主言重了。臣女給您的迷藥雖然制作簡單,卻是一聞即倒,郡主聰慧定能順利月兌身完好回朝。」

「不用你頂替本郡主,本郡主一樣能完好回朝!」

話音剛落就听見君莫離沒有感情的聲音︰「莫念!」

君長樂一驚立刻收起惱色心驚膽戰地朝他看去,見他沒有其它的話悻悻地閉了嘴。寧知珞也是板著一張臉半點沒有了剛剛的隨意。

怎麼都這麼怕他?溫寧看向他,依舊俊美的臉讓人容易不自覺失神,深不見底的瞳孔冰冷無情,他騎在馬上離三人不遠,溫寧卻生出了一種濃濃的孤獨感。

這種感覺來得突兀,她還在恍惚中,君莫離已經弛馬離開了她的視線。

接下來的幾日,溫寧都在虎平關內的留城邊境駐軍處住下。每日在練兵聲中醒來,白日里看書寫字外加反擊君長樂的打擊,日子過得倒也快活。

轉眼間到了上元節。

溫寧的除夕都是在西決的暗室里度過,這是她來到君朝後第一次感受到了節日的氣氛。

月華似練,街上花燈如晝,雖是邊境,因打了勝仗加上節日的烘托,市集上的百姓臉上都洋溢著喜氣洋洋。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滿城魚龍舞。

各式各樣的彩燈將街上裝點的五彩繽紛。有商家不遺余力的招攬顧客,放眼望去滿是懸掛的燈謎,笑聲,鬧聲,喝彩聲交織成了一副生動的古代生活畫卷。

多日不見的君莫離走在她的前方,提議出門的君長樂受不了他的冷淡挾了寧知珞早就不知道躥到了哪里去了。

溫寧跟在他身後滿含興趣地看熱鬧,對君莫離渾身充斥的冷漠視若無睹。許是君莫離實在不喜歡別人一見他就退避三尺的樣子,領著溫寧走向了河邊。

河里蓮燈漂流,燭火蕩漾在水紋中波光粼粼。河邊的常青古樹下一位老人在賣花燈。

溫寧走上前去拿起一盞四方燈,只見白紙平鋪的四面上繪著栩栩如生的美人撐傘圖,形態各異,邊角處用蠅頭小楷寫著燈謎︰細雨如絲正及時。

賣燈的老人見溫寧提著花燈觀看,笑道︰「今日上元佳節,姑娘若是能猜出這燈上的燈謎,老夫這花燈就送給姑娘。」

「在下」

「小的」

異口同聲。

溫寧朝君莫離看去,他板著張臉站在一邊,好像那兩個字不是他說的一樣。

「哈哈,這位公子與姑娘竟然同時說出了這一個謎面的兩個謎底,那老夫的花燈可該送誰好?」

話音未落,君莫離已轉身離去。

溫寧提燈正欲道謝,忽然看到剛剛還是滿臉笑容的老人一瞬間變了臉色,從身後模出一把短刀迅速向溫寧刺來,溫寧驚叫一聲側身避開,用手里的花燈擋住又揮過來的一刀,花燈立刻分成兩半。

這時,君莫離听見聲音轉了回來,一掌揮向老人,老人倒地身亡。樹後立即涌出大批黑衣人,向君莫離包圍。

君莫離臉色凝重,殺氣彌漫,奪過身邊一人的長劍反手一拉,黑衣人氣絕而盡。劍氣如虹,所到之處莫不血濺三尺,不一會,黑衣人便損失大半。為首的黑衣人見君莫離功力深不可測,對著眾刺客做了個手勢,黑衣人便分批向君莫離身後的溫寧刺來。

君莫離臉上已經布滿了風雨欲來的黑暗,揮劍砍下溫寧身後偷襲之人的腦袋,挾起溫寧躍上了系在樹邊的黑馬,雙腿一夾飛奔離開。身後的黑衣人騎馬緊追不舍,黑馬帶著兩人駛進了一片林子,身後的馬蹄聲弱了下來,溫寧將放下心來,黑馬突然前蹄受阻一個跪倒,兩人一同翻下馬來。地面上被人裝了機關,身體一觸及地面頭頂上方的鐵籠「轟」一聲罩下來將他們困住。

黑衣人已經騎馬趕到了,為首的頭兒坐在馬上看見兩人的窘境大笑出聲︰「跑啊,怎麼不跑了?堂堂戰神離王爺被我困在了籠子里,哈哈,該叫天下人都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什麼戰神,我呸。」

首領還想說話,一旁的黑衣人提醒道︰「頭兒,別忘了正事。」

「哼,趕快把西北兵符交出來,我可以饒你不死,不然的話,就別怪我心狠手辣殺了你們。」

君莫離不為所動,冷漠道︰「叫君清宸出來見我。」

溫寧一驚,難道刺殺他們的人是太子?

首領還沒說話,黑衣人後方走來一人道︰「王爺猜錯了,這次想要兵符的人是我。」

順聲望去,來人三十多歲,長相平常,溫寧借著月光仔細一看,這不就是當日騙她返回君長樂的與君殿然後打暈她的侍衛!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君莫離身上,並未留意身邊的她。

君莫離端詳他片刻道︰「御林軍中隱藏六年,等不及了?」

那人一愣道︰「沒想到王爺認得我,倒是我的福氣了。不過,現在這種情況聊這些客氣話太煞風景了,還請王爺交出兵符借我一用便能免受些苦頭!如果王爺執意不合作,那麼•••」

「你認為本王和你一樣蠢嗎?」

「你•••看來王爺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那我就給你個痛快!」

話音剛落,溫寧就瞄到君莫離身後一條細長的金蛇向他襲來,她來不及多想,飛神撲向他身後,剛觸及他身體,君莫離已經翻身覆到她身後,金蛇在君莫離腰側處咬了一口後迅速游走。

「哈哈,死到臨頭還在想英雄救美,我今天就成全你。王爺肯定不知道剛剛那條可是我精心飼養的五步蛇,其毒液凶狠無比,被它咬上一口活不過半個時辰。離王爺還是乖乖等死吧,等我拿到了西北兵符,二王子揮兵君朝,統一天下指日可待。」

「痴人說夢。」

「你說什麼?這•••」

抬頭一看,四周多了層層御林軍將他們團團圍住。

莫紹和寧知珞從人群中走上前來合力除走鐵籠,單膝跪地道︰「王爺,屬下來遲,林外一百三十八人已全部拿下。」

「殺,一個不留。」

「是。」

對面那人還未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一臉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已經調走了你身邊的護衛,難道說,難道說,這一切都是你故意設下的陷阱!」

「看來你還沒有蠢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君莫離,你•••」剩下的話永遠的留在了喉嚨里。

瞬間飄過去的君莫離立在馬前,手上的長劍還在滴血,黑色的身影在黑暗中更顯鬼魅,周身之氣能冰凍三尺。廝殺四起,溫寧的耳里全是刀劍相鳴的聲音,她站在樹邊一動不動,直到所有的刺客全被斬殺。莫紹已在那人的懷里模出解藥替君莫離解毒。

「報告王爺,所有的突決奸細已全部消滅!」

尸體堆了滿地,濃濃的血腥味充斥林間,溫寧走到君莫離身邊話語清晰道︰「王爺真是料事如神。為了剿滅突決士兵設下陷阱連自己的身體都能犧牲,這種舍身為國的精神還真是讓人欽佩。只是王爺應該在被蛇毒傷之前就提前出手將對方拿下,萬一將王爺毒傷的蛇是沒有解藥的那種,那王爺豈不是功虧一簣了!」

一旁的領將忍不住出聲呵斥道︰「住口!」

溫寧的臉上毫無畏懼,充滿諷刺的話說完後還是控制不了心里的怒氣,她也不明白自己生的哪門子氣,一見到君莫離對自己的身體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後立刻氣從心來。想想沒有必要,微哼一句後拂袖而去。

一旁的領將見溫寧態度囂張,喝道︰「來人,把這無知女子•••」

「滾下去!」

「呃•••屬下遵旨,王爺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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