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的百年滄桑結滿了冰霜,這里的每一塊磚石都有一個花開未落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走方的道士與我說,等到長安的積雪融化,我就可以得到一切我想得到的,皇朝霸業,或者是閑雲野鶴。」他笑了笑,淡淡得如同一朵白花,「若不是這一次,我還真不相信他說的這句話。」
「不是挺好的嗎?這雪,終有一天停下的。」我道。
「對啊。」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扯開了話題,「你還記不記得先帝?」
我皺眉,道︰「怎麼了?」
「先帝臨終前,他萬般無奈地告訴我。」他閉上眼,回想起當年未央宮燭火繚亂,「如果少帝無道,如果我想要這個江山,那就拿去吧。呵呵,可惜,我有這個實力,沒這個膽量。」
多少人有這個膽量,沒這個實力,他卻不敢去爭奪。
他害怕,他怕爭奪後,會失去他現有的。
「先帝曾經對我說過,少帝很像我。如果有一個人在我最惶恐的年少時給我安慰,生死不棄,我就會把她放在心尖尖上,可惜我沒有這樣的人陪伴,而少帝卻有。」他的語氣冷若冰霜,「那個人便是你。你有沒有想過,他若是有一天從懵懵懂懂的依賴中明白了些什麼,你猜他會怎樣?」
「怎麼樣?」我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戴著玉扳指的手輕撫城牆,上面的每一寸都有百年的滄桑,「他會納你為小妃。他如今這麼點年紀就有那麼多手段,你可想過他以後會怎樣?天下都是他的,他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他若是想要納一個小妃,足可以公諸于眾存相病逝,然後偽造你的身份,即使有人看出來,也不敢聲張此事,足可以瞞天過海。」
「不可能。」
殷鉞道︰「有什麼不可能?你又不是他,你怎麼知道他不會這樣做?」
「你也不是少帝,你怎麼知道少帝會這樣做?」我反問道。
「你等著,不出十年就可以見分曉。」他說這話的時候信心滿滿,就像在預估自己的未來似的。
我突然間有一絲恐懼涌上心頭,殷鉞他應該不會估計錯。如果這在不久的將來會是真的,我該如何抗旨?
「殷鉞……」我突然間喊住了他。
「嗯?」他看著我。
「如果這會成為真的,你會幫我的吧?」我道。
「我度德量力,似乎沒有這個膽量。」
我訝異,他何時變得如此畏首畏尾了?
他慘淡一笑,「我怕,我一時克制不住自己,誤殺了殷湛。我怕,我誤殺了殷湛,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我怕,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步入程寰的後塵。」
「不會的。」我道。
「嗯?」
「我會永遠相信你,即使這世間的人皆認為你野心勃勃。他們都不相信你,因為你太完美,他們對你充滿了恐懼,因恐懼而生懷疑。你只是,想要活得簡單一些。」
誰會相信,一個只手遮天的人做的這些,只是希望自己能活得更加自由?
他其實,一點野心也不敢有。
只要我相信,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