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姑娘千千歲 安之若素,冷暖自知 【雲迦牟篇上】(2)

作者 ︰ 阮欽

4

「近日看些什麼書?」

「蘇東坡的詞。ai愨鵡」

「真乖。」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臨安真是個好地方,我好想去那里。瞑」

「過些日子,我讓明存陪你一起去。」

「你不去?」

「我必須留在般若宮。」雲迦若從袖中拿出一支碧玉芙蓉簪子,插到了少女的發髻上,「這簪子本想上個月你來般若宮時便給你的,卻因事務過多,一直耽擱著。我家攏煙果然漂亮,比須彌山上的菩提花還美。琰」

雲迦若面前的少女一身淺藍色蝴蝶對襟長裙,柳眉杏眼,皮膚白皙,與雲迦若有著七分相似。但雲迦若更多的是堅毅,那少女則是活月兌月兌的天真無邪的少女。此時,少女笑靨如花,模了模發髻上的玉簪,很是幸福地說道︰「謝謝姐姐。」

少女的手上戴著用三顆琉璃珠串成的手鏈,與雲迦若的雨霖劍上的琉璃珠一模一樣。

雲迦若很少笑,如今卻見她笑得如此歡暢幸福。

「對了,姐姐有找到十年前救你的那個哥哥嗎?」

雲迦若眸中暗淡了幾分,「或許找到了。」

「什麼叫‘或許找到了’?」雲攏煙微微一笑,湊到雲迦若的跟前,俏皮地說道,「我明白了!肯定是姐姐不好意思說,沒關系,攏煙幫姐姐去問問,那個哥哥叫什麼名字?」

雲迦若垂下眸子,不知道說什麼好。

雲迦牟其實不知道那人長什麼樣子,只知道救她的那位少年,右手掌心有一道疤。

「或許是亦非……」雲迦若說到一半,突然間門被一股氣勁打開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身紫衣的楚闢邪,稜角分明卻又不失柔美,風微微拂過他額前的碎發。一雙狹長的黑眸看不出他的心思,他的五官稜角分明,整個人如同淡天琉璃。

如此優雅入畫的男人,卻是雲迦若最大的敵人。

十五歲的雲攏煙情竇初開,第一眼看見楚闢邪這般豐神俊朗的男子,不由得臉上浮上了暈紅,痴痴地瞧著他,竟然忘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和自己姐姐是敵人。

楚闢邪一雙眸子冰冷到了極點,「是你撤去了北攻的兵力的?」

原本正笑著的雲迦若收斂了笑意,眸中浮上了冷意,她的話語瞬間變得充滿敵意,「我早就說過,我不同意北攻之事。宮主年幼,理當祭司代理宮中事務,但是你別忘了,般若宮的祭司不只你一人。」

「夜無端比你更適合當這個右祭司。」楚闢邪冷冷說道。

「可我覺得,般若宮只需要一名祭司。」

野心和野心,不能相互包容。

5

「祭司大人,您的劍傷尚未愈合,怎麼又開始打理般若宮的事務了?」

楚闢邪的臉色有幾分蒼白,左肩上縛著白綾已經沁出一絲絲的血色來了。唯獨那雙眸子,未曾因為傷勢嚴重而失去神采,依舊是夜色中最捉模不透的顏色。他輕咳了幾聲,聲音帶了幾分沙啞,「倘若我繼續在大悲殿修養,般若宮的大權豈不是全部落到了她的手中?」

「雲迦牟真是心狠手辣,當著那麼多下屬的面,直接刺了祭司大人您一劍,她簡直是目中無人到了極點!如今,般若宮的下屬全都對她服服帖帖,這樣嗜血的女人,真不該讓她當右祭司,當年亦非台祭司大人真是看錯她了!」

「亦非台知道會有今天,他想牽制住我的野心,亦或者,他只想給雲迦牟一個放任的機會。」楚闢邪苦笑,雲迦牟是一個很有思想的女人,可惜,是他的敵人。

「祭司大人,要不,屬下將她除去?」夜無端請求道。

「你?」楚闢邪冷笑一聲,「以你的本事,還不是她的對手。無論是身手,亦或者是謀略,她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對手。」

正在此時,忽然听到一陣輕柔的敲門聲。

隱約看見門外是一抹女子的身影,難道是雲迦牟?想到此處,楚闢邪不自覺地嘴角一揚,很是自然地說道︰「進來。」

正當門被輕輕打開,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名身著百蝶穿花雲緞裙的俏麗少女,手中端著一碗用青瓷裝著的藥湯。她的腰間佩著一個繡花香袋,玉臂上戴著用紅線串成的三顆圓潤飽滿的琉璃珠。她的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眉眼之中盡是靈秀之氣。

楚闢邪在心中苦笑一聲,這副容顏,倒是像極了雲迦牟。但是,雲迦牟怎麼可能對他笑得如此柔和?雲迦牟怎麼可能放下眉目中的煞氣?雲迦牟怎麼會來探望受傷的他?更何況,這一劍本就是雲迦牟親自刺上去的。

雲攏煙將湯藥恭恭敬敬地端上,話語輕柔,「听說楚公子受傷了,攏煙曾經在白雲觀住過些日子,略懂一些醫藥之法,給楚公子熬了藥湯,還請楚公子笑納。」

「你是……」

楚闢邪對眼前的女子很是陌生,約莫見過幾面,也沒有放在心上。

雲攏煙未曾想楚闢邪不記得自己的名字,臉上的笑意僵在了那里。一旁的夜無端暗自提醒了楚闢邪一聲,「她姓雲,名叫攏煙,是雲迦牟那邊的人。」

當夜無端提到「雲迦牟」三個字時,楚闢邪這才有了幾分反應,他緩緩問道︰「你是新上任的般若宮的司命?」

雲攏煙羞澀一笑,很是謙虛地說道︰「般若宮的司命責任重大,攏煙不過是一介小女子,不敢擔當如此重大的職務。」

楚闢邪一笑,原本漠然的神情變得柔和了幾分,「雲迦牟也是在你這個年紀也是般若宮的司命的,她一樣能夠將般若宮打理得井井有條,甚至超過原任司命。」

「姐姐她很厲害,攏煙一直佩服得緊。」雲攏煙連忙從手上摘下琉璃珠,遞到楚闢邪的面前,嘴角帶著一抹清淺的微笑,「這串琉璃珠在佛前供奉過的,如今送給楚公子,希望楚公子今後能夠富樂安康。」說罷,雲攏煙的臉上涌上一抹緋紅。

楚闢邪本不想接下琉璃珠,突然感到左肩上一陣劇痛,他咬著牙,眸中卻將雲迦牟和雲攏煙的容顏疊合,他分明看見的是一襲青衣軟紗的雲迦牟站在他的面前,將這串琉璃珠遞到他的面前。他的聲音多了幾分沙啞,伸手接過琉璃珠,淡淡道︰「多謝。」

「我是不是看錯了?方才在大悲殿看到左祭司手上佩戴著三顆琉璃珠,那不是右祭司霖雨劍上的飾物嗎?」

「我也看見了!那三顆琉璃珠的成色和大小,完全和右祭司的霖雨劍上的一模一樣。」

「听說,左祭司負傷那幾日,右祭司天天親自送羹湯給左祭司喝呢!」

「送羹湯?左右祭司之間矛盾如此嚴重,雙方更是水火不容,右祭司還親手刺了左祭司一劍,她怎麼可能會給左祭司送羹湯呢?」

「這可是我親眼看見的,右祭司每日酉時都穿著女裝,端著一碗藥湯去大悲殿,」那人莫測一笑,低聲說道,「你看,一個未娶,一個未嫁,郎情妾意之下,這不就完事了嗎?」

「難道……左右祭司之間真的有私情?」

7

「姐姐,你看這是攏煙為姐姐繡的香袋,這朵菩提花可繡得好看?」

雲迦牟冷眼看著雲攏煙,從袖中拿出一串琉璃珠手鏈,扔在了雲攏煙的面前。她的眉頭緊皺,一雙眸子中看不出任何感情,「這是我從楚闢邪那里拿到的。」

雲攏煙嚇得一怔,「姐姐……我……」

「你怕什麼?這是我的霖雨劍上的,我只是想試試你,」雲迦牟看見自己的妹妹嚇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的模樣,眸中一冷,「你是不是喜歡楚闢邪?」

「我……」

雲迦牟冷笑,冷中帶著苦澀,「天下男子那麼多,為什麼偏偏喜歡他?」

「我……」

「為什麼偏偏是他?」

「姐姐,對不起,我……」雲攏煙眼眶子一紅,眼淚便流了下來,她哭的樣子很是可人,雨帶梨花的那種。雲迦牟見狀,連忙伸手去擦雲攏煙的眼淚,「別哭,我並不是想要責怪你,情愛本就是難以預料的事。如果有一天,我和楚闢邪定要有一個人死,你會選擇救誰?」

「當然是姐姐!姐姐是這個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攏煙就算是拼死,也要救姐姐!」那時候,雲攏煙說這句話說得很堅定。

雲迦牟望著自己妹妹的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心中卻難以平靜。

8

菩提無瑕,夜色如畫。

「師兄,般若宮的‘菩提醉’十年一壇,你嘗嘗看如何。」

楚闢邪將手中拿著的一壺酒悉數倒入了白蓮池之中,月光映照著他無瑕的容顏。大雄寶殿前的白蓮常年不凋,澄澈的池水埋葬著一位故人的骨灰。故人昔日的容顏,早已在記憶之中模糊不清,但是,他是怎樣一個人,卻讓存活著的人銘記在心。

正在此刻,楚闢邪抬眼正瞧見一身青衣軟紗的雲迦牟。

月光下,她穿著一身女裝,梳著閨閣女子的漂亮的發髻,眉目中少了戾氣,柔和得有幾分不真切。她骨節分明的手上長滿了因長期握劍的繭,提著一壺「菩提醉」,也是十年一壇的那種。

「你怎麼在這里?」雲迦牟一挑眉,淡淡問道。

「來紀念故人。」楚闢邪將酒壺扔到了白蓮池之中,朝著雲迦牟嘴角勾起一個弧度,「既然都是來紀念故人的,此時此刻,我們能不能不算敵人?」

雲迦牟只是淡淡看了楚闢邪一眼,沉默不語。

她緩緩打開酒壺,酒香四溢,壺中的透明的液體一點一點被倒入白蓮池中。她的話語淡淡,「亦非台,我終究沒有變成你想要的模樣,反而越走越遠……」

倘若他真能羽化成佛,此時的亦非台定然安靜如蓮花池水。

雲迦牟抬起眼,恰巧與楚闢邪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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