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過身,看到的就是付予年彎腰撿拾一地碎片的模樣。
男人身形高大,其實很瘦,手伸向那些碎片時,時蘇注意到他的手又細又瘦,皮包著骨頭。
靳向平說的那些話不假,雖然乍一听到的時候,她是震驚的,可是,她也是有頭腦的人,不至于這麼簡單幾句話就被人騙了。
她曾經私底下問過醫生,付予年的身體到底怎麼樣,醫生說的,和靳向平說的如出一轍。
既然付予年曾經那樣深的愛過她,為什麼又會和寇以珠牽扯不清呢?
關于時蘇這個問題,付予年必須慎重回答。
時蘇說的對,既然不喜歡這樁無謂的婚約,為什麼不解除?
男人繼續撿拾著在地上的碎片,一片片扔到垃圾桶里,「蘇蘇,我何嘗不想解除婚約?」
「只不過,婚約是我父親和寇家訂下的,我一再反對,也沒能阻止我父親…」
「你可以去翻翻看以前的報紙,或者是網上的資料,傅家和寇家宣布訂婚的那天,我沒有露面…」
付予年說的話時蘇不是不信,只是覺得太過匪夷所思,傅家的人竟然可以這麼對待付予年!
她站在窗邊,站了很久,直到付予年把所有的碎片都扔進垃圾桶里,才淡淡的道︰「付予年,畢竟我還沒有離婚,所以,我不能給你任何承諾,更不會婚內出軌,如果我結了婚還和你糾纏不清,這跟動物有什麼區別?」
「你是有婚約的人,我是結過婚的人,我們兩個人不能不顧及世俗的輿/論和道德上的譴責,所以,我想請你給我一段時間,讓我一個人安靜的想一想,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時蘇說的在理,付予年沒有反駁什麼,他知道,不能逼她逼得太急。
他並沒有急著做決定。
地上的碎片收拾干淨,可那些潑灑的湯汁還在,付予年手上沾了髒東西,思考中,他走向洗手間,洗淨手上的髒東西,然後又重新折回到時蘇跟前。
男人溫柔如水,仿佛剛才和寇以珠吵架時的那個付予年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付予年三十三歲,過了三十歲的男人,無論是為人處事還是對待愛情,都有著和年輕人不一樣的成熟穩重。
他白淨的手指握住時蘇的胳膊,「蘇蘇,我可以答應給你時間考慮,但是,我也有一個希望…」
深知時蘇的脾性,即便是她失憶了,不再記得四年前的前塵舊事,但脾氣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兒都沒變。
時蘇是個極奇自律的人,因為對自己要求太高,所以她不太希望別人約束她,渴望自由,是個討厭被約束的人。
所以,同她說話的時候,一定是和平談判的語氣,不能太急躁。
時蘇發起小脾氣來,雖然不大,但是十天半個月的不理他,那才是讓他最受不了的。
「你無論如何要答應我…」
付予年怕,怕時蘇一炸毛就不理他,最怕她不僅不理自己,還疏遠自己。
時蘇抬頭,小臉兒有些白,仰望付予年,「什麼希望?」
付予年緊張。
別的成千上萬的大生意也沒見他緊張過,可是,一遇上時蘇他就緊張。
越在意,就越患得患失,生怕時蘇生氣。
「你要答應我,在你考慮的這段時間里,不能不見我,也不能不理我…」
他的要求不算過分,時蘇想也沒想就點頭了。
實在無法再跟付予年共處一室,因為她總會想到寇以珠。
想到身為寇以勛妻子的自己,此時就在這間病房里和寇以珠的未婚夫曖/昧。
不很快,她就離開了病房。
付予年一直把她送到醫院大門外,看著她坐上了保鏢的車,直到車開出去好遠,他才折回病房。
這一次,寇以珠出現的太是時候了,好不容易他和時候的感情有了那麼一點點起色,寇以珠就精明的捕捉到這一點,恰到好處的插了進來,看樣子,有人給她通風報信啊…
要不然,她怎麼能來的這麼是時候?
身邊的保鏢都是個頂個的忠心,不需要懷疑,到是寇以勛和白少南這兩個人。
讓他捉模不透。
知道時蘇常來陪自己的人無非就那麼兩個,寇以勛不在國內,又或者,他只是假裝不在國內?
白家那邊對時蘇一直是虎視眈眈,看樣子,非得給白家點兒顏色瞧瞧才行了。
付予年重新坐回到病床/上,開始認真工作。
時蘇是老板的心頭肉,保鏢不敢懈怠,車速都不敢開的太快,也就是平時的一半兒,這位活菩薩要是有個什麼,老板不得殺他全家啊!
車速慢,兩旁的街景也就跟著清晰起來。
就在綠化帶旁邊的人行道上,一男一女正相攜而行。
女的是剛剛從醫院出來的寇以珠,那件艷色的大牌風衣穿在她身上,越發讓她多了幾分囂張。
由于剛才見過一面,時蘇對寇以珠的印象很深刻,看到她挽著身旁的男人,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她挽著的那個男人,赫然是付予年!
外形、背影、側臉分明就是付予年的樣子!
「停車…」
時蘇突然喊停,保鏢不敢不從,為了安全起見,他把車靠邊,然後停下來,回來頭來看時蘇,「苒小姐,有什麼吩咐?」
時蘇把車窗搖下來,看向剛才寇以珠出現過的方向,只看到兩個人坐進車里,車子開動,匯入車流中。
「跟上那輛車…」
保鏢會意,按時蘇的吩咐跟著那輛車,可惜的是,那輛車趁著右拐的燈亮起,突然插隊,直接拐上了右邊的路,等到時蘇的車拐出來時,已然不見了那輛車的影子。
車上的人是付予年嗎?
時蘇扶著額,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著那道身影。
會是付予年嗎?
如果真的是付予年的話,那他豈不是一直在騙自己?
一邊說著要和自己在一起,一邊又偷偷的跟寇以珠在一起,這男人,是想坐享齊人之福麼?
可是,付予年不是在醫院麼?
按時間來算的話,這會兒,他應該在病房里。
那剛才出現在寇以珠身旁的那個男人又是誰?
時蘇示意保鏢不要再追了,回銀城水岸,她則是掏出手機給付予年打電話。
有疑問,就要去問,你不問,自己老是偷偷的胡思亂想,一點兒意思也沒有。
陪在小白身邊這幾個月,雖然時間不長,但是看小白拍戲,劇本里好多男主角女主角分開就是因為不夠信任。
明明是一個很小的誤會,一直不逃避,不去面對,最後給了壞人可趁之機。
她苒時蘇至少也算是半個娛樂圈的人,娛樂圈里的是是非非太多,如果不能用正確的態度對待事情,也許,她和付予年會又一次被分開四年。
電話通了,時蘇一邊听著付予年那端的環境,一邊問他︰「你干嘛呢?」
清晰的敲擊鍵盤聲傳出來,接著,時蘇听到付予年的聲音,「我在病房處理點工作…」
付予年的聲音雖然平靜,可是心底卻是欣喜的,時蘇主動打電話給他,是他求之不得的事,筆記本電腦被推到一旁,男人溫柔的笑容浮現在臉上,「怎麼?想我了?」
時蘇笑笑,「想你個大頭鬼,好好工作去…」
付予年那曖/昧的態度讓她心里發慌,就跟小鹿亂跳似的,突然之間就覺得那手機成了燙手的東西,著急了慌的掛斷了電話,放進包里。
電話另一端的付予年勾了勾唇角。
一掃之前的陰霾,心情豁然變得開朗起來。
時蘇,你到底還是惦記我的…
興奮的男人跟打了雞血似的,又投入到工作當中。
男人自信滿滿,這一次,他一定要把時蘇重新追回來。
時蘇的心一直砰砰跳,怎麼也靜不下來,付予年的那一句「想我了?」讓她臉上發燙。
雖然有些討厭,可為什麼又覺得甜絲絲的?
時蘇拍著臉,冷靜的好久才平靜下來,壞了,一定是被付予年這個壞男人帶壞了,竟然去想那些接吻的情/色畫面。
苒時蘇,你完了…
一定是被付予年蠱惑了…
保鏢看著活菩薩一會兒笑,一會兒又冷臉,一會兒又拍臉的樣子,皺眉。
不過,他沒敢說話,這些,過會說給老板听就好。
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直到下了車,回到公寓里,時蘇才算冷靜下來。
樂樂朝著媽媽撲過來,甜甜的叫她,「媽咪,你回來啦…」
時蘇抱起兒子,在他白女敕女敕的小臉兒上親了一口,「寶貝兒,吃晚飯沒有?」
樂樂胖乎乎的小手捏著媽媽的衣領,「爸爸正在做呢…」
爸爸?
時蘇一怔。
寇以勛在做飯?
跟兒子又說了幾句,放下孩子,她便朝著廚房方向去了。
苒閔橈這會兒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報紙,見她回來,把老花鏡往下挪了挪,隔著眼鏡框看她,「回來了?」
時蘇一邊月兌外套,一邊跟父親打招呼,「是的,爸…」
樂樂顛顛兒的把拖鞋送到她腳下,時蘇模了模兒子的頭,一臉溫柔,「謝謝寶貝兒…」
「不用謝。」樂樂放下拖鞋,拿著玩具車就到房間里玩去了。
時蘇望著兒子的背影發呆。
付予年說樂樂是他的兒子,今天仔細一看,樂樂的眉宇之間跟付予年還真有七分相似。
難怪寇以勛跟樂樂不親。
難怪這幾個月里,寇以勛像憑空消失了一般,無影無蹤。
只有樂樂給他打電話的份兒,他從來不往家里打電話。
其實,他早就知道樂樂不是他的親一骨肉了吧…
「蘇蘇…」苒閔橈叫了幾聲,時蘇都沒答應,便把聲音提高了許多。
時蘇這才回過神來,看向父親,「爸,什麼事?」
苒閔橈放下報紙,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示意時蘇坐下。
時蘇听話的按父親說的坐了下來,就坐在苒閔橈身旁,「爸,什麼事兒那麼嚴肅啊?」
苒閔橈沒急著說話,摘下老花鏡,放在茶幾上,「蘇蘇啊,這幾天爸聞著你身上有一股藥味兒,怎麼,你生病了?」
時蘇微怔。
姜果然是老的辣,不得不說這個有哮喘病的父親鼻子很靈。
時蘇想起廚房里的寇以勛,自然而然的又想到寇以珠。
她有些緊張,身體輕微顫了顫,垂下睫毛,掩蓋住了一些情緒。
「那個…是小白病了,酒精中毒,這幾天一直住院呢…」
下意識的,時蘇不想提起付予年。
看父親的神情是不太喜歡付予年的,這個時候,她不想把付予年推到風口浪尖上去。
是一種保護心態。
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個時候,她已經把付予年的事放在心上,想保護他,想他不被人打擾。
「哦…」苒閔橈拖著長長的尾音,深深的看了一眼時蘇,沒再追問下去。
「既然是這樣,那你好好照顧小白,也當心自己的身子。」
時蘇點頭稱是,心底卻是長松一口氣。
「還有,你知道小白對你的感情,也知道你自己的身份,所以,不要對小白太好…」父親鄭重而認真的提醒著時蘇。
白少南無緣無故對女兒好,天底下哪有免費的午餐?
他是過來人,白少南看時蘇那眼神就跟貓見了老鼠似的,兩眼放光,時蘇看不出來,他還看不出來嗎?
時蘇皺眉,「爸…」
她和付予年之間,本來就是一筆爛帳,四前年,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讓她失去了記憶,也記付予年失去了健康。
如果當年她和付予年沒有分開那四年的話,現在,一定是快快樂樂的一家三口吧?
現在,又多了一個小白。
這段時間,小白在工作上對她的照顧讓她很感激,可是感激不能當飯吃,也不能成為她牽絆小白發展的線。
白家人不待見她,上一次潑硫酸的事她還沒有找白家人算帳,這會兒,父親又提到白少南喜歡自己的事情。
她總覺得她和小白已經越走越遠,連好朋友都做不成了。
白家人也說了,要她遠離小白,否則,下一次等待她的不知道會是什麼慘劇。
時蘇一直皺著眉,苒閔橈一直不停的說著,他就這麼一個女兒,自然是希望女兒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比什麼都強。
「蘇蘇,那個付予年,爸爸覺得你以後不要再見他了…」
「如果他真的愛你,四年前為什麼不來找你?讓你一個人孤伶伶的過日子?他有沒有想過你的感受?」
「這會兒,他知道樂樂是他兒子了,就跑過來說要跟你在一起,他早干什麼去了?」
「不管怎麼樣,你要是跟付予年在一起了,別怪爸不認你這個女兒!」
昨天的首訂差到不能再差,果果會堅持把文寫完寫好,只不過,可能更新不會太勤快,謝謝昨天所有支持首訂的寶貝兒們,放心,為了你們,果果不會棄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