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我一個人在圖書館隨意地翻閱著雜志,因為我和墨冉臣的課還是有些不同,這個時候的他應該是坐在教室里上課了,當然也有可能是睡大覺,他的睡眠好像經常顯得不足,一踫到沒意思的課,就直接趴在桌子上,一瞬間就可以找到周公閑談。
雜志也顯得沒意思,整頁整頁地都在打廣告,我忽的質疑起圖書館購書的質量來了。我合上書,瞟了一眼窗外,很多樹葉都黃了,落了,像是離根久了,遠了,就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它重新地推回到根的身邊。我突然想起很久沒有見到佩佩了,便走出閱覽室,靠著樓梯欄桿打了個電話給她。
「佩佩,好久沒聯系你了,你有時間麼,一起吃個飯啊?」
「你還記得我啊,哼,我以為你都忘了我了。」佩佩有點氣嘟嘟地說道。
「怎麼會了?要不今天晚上出去吃個飯,看個電影,你看怎樣?」
「好吧,不過為了補償我的j ng神損失,今天你請客。」
「當然可以啊,不過我今天介紹個人給你認識認識。」
「哦?誰啊?」佩佩顯得很是疑惑。
「你見了就知道了啦。」我故作神秘地說道。
「你還賣關子了。」
「好了,就這樣,今晚六點,學校時鐘廣場不見不散。」說完我便掛了電話,因為我還有一個電話要打,當然,是打給墨冉臣。
可是正當我在電話簿里查找他的號碼時,像是心靈感應了一般,他的電話先于我打了進來。
「小麒麟,今天晚上一起吃飯啊,地方我都訂好了,給你介紹一個女生。」墨冉臣顯得很興奮。
我听到這句話,心里一陣嘀咕,不是吧,這麼默契,有些恐怖了。
「我還沒想談戀愛了。」我說的很是直接。
「誰說要給你介紹對象啊,你想多了,哈哈。今天讓你見見你嫂子。你可是第一個被我女朋友知道的人哦。」墨冉臣在電話那頭笑了起來。
我懵了,明明這段時間我跟墨冉臣幾乎可以說得上是抬頭不見低頭見,怎麼突然一下子他就找了女朋友了?我實在想不明白。而且當時的我,心里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倒不是因為沒能把他介紹給佩佩而糾結,僅僅只是因為我心里兀自失落。我失落地都沒有心情去抱怨他為什麼都不提前告訴我這件事。
「可是我今天約了佩佩。」我沮喪地說道。
「哦,你那個初中的青梅竹馬啊,那一起叫來啊,可以互相認識認識嘛。」墨冉臣的語氣仍舊是那麼高昂,可以想象的到他心里是多麼的開心。可是他越開心,我就越失落,沒緣由的失落。
「這樣好嗎?」我疑惑地問道。
「這有什麼,那就這樣說定了啊。我先去一教上課了,我下課以後,打你電話。你要是沒課就去圖書館等我吧。嗯,就這樣了,拜!」他的電話掛得匆忙。我都沒有拒絕的時間,不過我轉念一想,真有時間,我會拒絕嗎?顯然不會!
我們學校一般在五點四十結束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所以我便在五點四十走出圖書館,向時鐘廣場的方向走去,我怕佩佩比我早到,要她等也就不合適了。
墨冉臣的電話如約而至,他只告訴我他要去接他女朋友和要我在六點半之前趕到伊人茶餐廳,就又匆匆地掛斷了電話了。此時的我感到有點冷,不是身冷,而是心冷,難道從今以後形影不離就要變成形單影只了嗎?我還沒有做好準備迎接這一切可以不用到來的事情的到來。
圖書館離時鐘廣場很近,不過三分鐘的路程。我一個人像個傻子一樣,呆呆地站在那面大鐘面前。我無聊地數著秒鐘,感覺心也隨著指針滴滴答答地在慢慢變老。我從未如此無力過,至少在已生之年從未有過。
「恩麟!」
我听到一聲清脆的聲音,我知道佩佩已經來了,此時大鐘也很應景的「咚咚咚」的響了三聲。佩佩來得真是無比的準時,分秒不差。
「你真是來得分秒不差啊!」看到佩佩,我心情好了些,便開始揶揄她來。
「那當然,來早了干嘛,和你一樣,站在這里喝西北風啊,我才沒那麼傻了!」佩佩貌似在有力的辯解她的準時。「對啦,恩麟哥哥帶我去哪里饕餮啊?」她突然變得嗲聲嗲氣,然後又大聲笑了起來。
我只是很好奇,她居然會用饕餮這個詞,只能進一步說明她的語文水平提高了不少,但是她還是犯了把名詞當做動詞的錯誤。
「真別扭,被一個比自己大了整整一歲的女人叫哥哥。」我笑著說道。
「哼,不就是年輕一點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嘛!」佩佩高傲地撇過頭去,嘟著嘴說道。可是不到一秒鐘,她又笑呵呵地轉過頭來說,「我們去哪兒啊?」
「伊人餐廳」我隨口說道。
「去吃西餐嗎?你曾幾何時這麼大方了啊?」佩佩損起人來也照樣不留面子,跟她那柔弱的外表一點也不相配。
「你就繼續虧我吧,反正今天不是我請客,真不好意思,又沒能讓你把我的形象拔高了。」
「哦?有人請啊?不過對我來說,無所謂啦,都一樣,有的吃就行。」
「我說你能不能稍微淑女那麼一點點?」
「放心吧,我只在你面前放肆,在別人面前可是很小鳥依人的,尤其在帥哥面前!」
她這麼一說,就徹底把我和帥哥一詞狠狠地拉開了N個距離。
畢竟已經是冬天了,而且南方的冬天濕冷濕冷,感覺衣服里面都是水霧。一方面為了能準時趕到餐廳,一方面為了不受這寒冷之苦,我第一次乘了出租車,這樣說,顯得我很土,不過事實就是這樣。我平時出門,寧願在公交站多等幾分鐘,也要乘坐對我來說價格公道的公交車,而絕不會選擇起步價就能當得了我坐三趟公交車的錢的的士。這個習慣,我至今一直保持著,如非特別緊急情況,抑或是朋友一起出行,我是絕不會考慮的士的,一來我覺得沒有必要,二來覺得爸媽的錢賺得辛苦,不能揮霍。
出租車穩穩地停在了茶餐廳的前面,我和佩佩下了車,看著這裝修得較為豪華的茶餐廳,我偏過頭對佩佩說道︰「佩佩,你知道麼?我第一次來茶餐廳,你說等下要是吃西餐,我瞎弄,怎麼辦啊?」我的擔心不是沒有緣由的,我一方面很希望有人能注意我,但是另一方面又很怕很多人注意我,尤其是我做錯了事以後。像我這種糾結的矛盾綜合體,我自己也無法解釋。
「這好說啊,等會你看我怎麼做,你就怎麼做就好了。」
我原以為佩佩會輕輕地嘲笑我一番,但是她沒有。我們倆踩著和諧同調的步子一起走進大廳。剛進大廳,我一眼就看到了墨冉臣,他和一個面容清秀的女生坐在了靠在窗子邊上的一張四人桌前。他也看到了我,向我揚了揚手,招呼我們過去。
「小麒麟,來得挺準時的啊!」墨冉臣笑著跟我說。
「哪有你早啊。」我順口回了一句。
「燕子,這個就是小麒麟,跟你提起過的。」墨冉臣指著我向他身邊的那個女生說道。
那個叫燕子的女生,笑著跟我打招呼道︰「你就是小麒麟啊,我听冉臣說過幾次,他說你長得很幼稚,還真是誒。」我沒能理解這句話是在夸我還是損我,我只能尷尬的笑了笑。
「沒那麼幼稚啦!」我陪笑著說道。
「我叫蒙燕,你叫我燕子就好了。」她有客客氣氣地跟我說道。
「我還是叫嫂子比較好,畢竟我叫他冉臣哥哥嘛!呵呵。」
「還不是啦!」蒙燕的臉上泛起了一點點紅暈,看來她是害羞了。
「你叫嫂子也行,早晚得是。哈哈。不過你還沒有介紹你旁邊這位的啊。」墨冉臣看著佩佩說道。
「我叫鄧佩然,好久不見,你們可以叫我佩佩,很高興認識你們!」佩佩搶先于我,做了自我介紹,而且非常官方的自我介紹,不過也好,省了我的事。
「你們見過嗎?」蒙燕顯然顯得很是j ng覺。
「見過一次,那是我第一次認識小麒麟的時候見過一次,不過都快兩個月了。」墨冉臣笑著跟蒙燕解釋。「他是小麒麟的青梅竹馬,可惜直到今天才算認識。哈哈」
「不是青梅竹馬啦,我們是初中同學啦。」我笑著向蒙燕解釋道。
佩佩也非常配合的點了點頭,「不過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了?」佩佩突然轉向墨冉臣,問道。
我才意識到,我從來沒有跟佩佩說起過墨冉臣,這顯然是我的不是。
「啊?小麒麟沒有跟你提起過我啊?」墨冉臣望向我,我只是尷尬的笑了笑,標準式的模了模後腦勺。「我叫墨冉臣,墨子的墨,冉冉升起的冉,大臣的臣。」
「哇,這個姓好少見哦,你說你是墨子的後人嗎?」佩佩顯然對墨冉臣這個名字很關心。
「這個」,墨冉臣模了模前額,「我怕是要回去問問我爺爺了。」
我們四個人都愜意的笑了,雖說沒覺得有多好笑。
我向來很挑食,對于絕大多數的肉類,我都抱之以嗤之以鼻的態度。明明很多肉類,我嘗都沒嘗過,但是我一看到就會升起一種難以名狀的惡心感,這個原因至今無法查明。
很有意思,我們四人的主菜竟然各不相同。我點了份雞排,墨冉臣則點了牛排,蒙燕和佩佩分別點了豬排和鱈魚。墨冉臣問都沒問我們,就兀自叫了四杯葡萄酒,兩白兩紅。待服務員端上將酒端上餐桌,他便將兩杯白葡萄酒擺在了我和佩佩的前面,而把紅葡萄酒擺在了自己和蒙燕的桌前。
我好奇地問道︰「你怎麼問都不問一下啊?」
墨冉臣還沒來得及答話,佩佩就開口了,「這叫紅酒配紅肉,白酒配白肉,你點了雞排,我點了鱈魚,當然是喝白葡萄酒啊,學著點吧。」佩佩驕傲地看著我,儼然像一朵驕傲的雞冠花。我當時想,佩佩,你說過的淑女了,不是說在帥哥面前就會淑女的嗎?
「就你知道得多!」我沒好氣地朝佩佩嗔道。
「哈哈,你們倆這樣子不是情侶,太可惜了吧?」墨冉臣在一旁打趣地說道。
「我和他是閨蜜!」佩佩月兌口而出。
好吧,我承認我敗給了佩佩。不過她這樣說,我反而有些贊同,不過我希望把閨蜜兩字換成知己,至少是藍顏,不然听起來總覺得怪怪的。
我瞧了瞧旁邊桌上吃飯的人雖不乏學生,但是更多的是看上去就腦滿腸肥俗的可怕卻又好標榜高雅這一類的人。我雖沒有吃過西餐,但是我在電視上看到過,現在看到他們胡吃海喝一般,頓時覺得這西餐也掉分了不少,尤其是看到有個四十多歲的光頭拿著一雙筷子的時候,我真的感覺到,遇到奇葩了。不過也有個好處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吃西餐,沒有我想象的那麼拘謹,那麼難。
我對西餐第一感覺就是分量少。待我的主菜雞排端上來時,我不由的感嘆道,就這麼一點點啊?當開胃菜都嫌少。但是我早有耳聞,吃西餐不是去吃飽的,是去吃氛圍的,所以也不便發作,雖然既沒有吃飽,也沒有吃出什麼氛圍。一想到那個拿筷子的家伙,我就錯覺地以為這是土菜館了。
佩佩和蒙燕都先用餐刀將肉全部切成一塊一塊的,然後再拿叉子叉起來放入口中。而墨冉臣則是切一塊,吃一塊。這讓我很為難,到底怎麼辦了?糾結了一會以後,我還是選擇學墨冉臣吧,切一塊,吃一塊吧。
「嗯,燕子,這牛排真的挺不錯的。」說完,墨冉臣用餐刀切下來一塊牛肉,用叉子小心的將其弄到了蒙燕的餐盤里。
「嗯嗯!」看的出來,蒙燕心里必定很高興,因為她笑靨如花!
「小麒麟,你也來一塊吧。」說完,墨冉臣便重復了上一步驟,只是將肉放入了我的盤中。
我瞄了一眼蒙燕,她臉上的花瞬間謝了,眉頭皺了皺,不過一秒鐘以後,她竟然笑著對我說︰「確實還不錯,你快嘗嘗!」
我望著餐盤里的牛肉,既高興又頭疼,高興自不必說了,頭疼是因為我從小就不吃牛肉,可如何下咽了。墨冉臣仍在盯著我,若是我不把這牛肉吞下去,我肯定會自責不已的。所以我打起十二萬分的勇氣,叉起牛肉放入口中,我嚼了嚼,果然不適合我,這種七分熟還夾生的牛肉頓時讓我感覺自己像是一個野蠻人,生活在一個沒有火種的蠻荒年代。
「好吃嗎?」墨冉臣望著我問道。
我眯起眼楮,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好吃!」要將討厭的食物吃出分外甜美的這種事,果然我做不到,至少不能偽裝的太好,畢竟不是專修表演的。
「嗯嗯,就說不錯嘛,下次再帶你來吃,給你點份大大的牛排!」墨冉臣對我信心滿滿地說道。
我听到這句話,我只想說,好意心領了,還是把這錢用于多請我幾頓路邊館子的比較好。這樣一來,就只能證明我真的很俗了。不過又有什麼關系了,我本不高雅,無需為了高雅而高雅。
關于那頓飯的花費,我後來還是問過墨冉臣的,他很不以為然的說道︰「還好啊,總共才花了600不到,挺實惠的。」听到他這麼說,我頓時傻眼了。六百很少嗎?差不多我一個月的伙食費了,就被我們四個人,一餐就吃完了,想想都有些心疼。不過後來在對墨冉臣越來越了解以後,我才知道,六百于他來說真算不了什麼。
他爸爸經營著一個花木園,在成都的一個郊區有一大片園地用于栽植各種花草樹木,待到合適的時候,再將其賣出去,用于裝扮那飛速發展的城市。我一直覺得這個行業很有錢途,畢竟連我住的那個小城市路旁的花草都是一年一換的樣子,更何況大城市了。這種勞民傷財的舉動不得不說造就了一批富裕的人。他媽媽是律師,听他自己說,他最怕的就是他媽媽,沒有哪次說得過她。我當時只是笑了笑,當然,你一介凡人跟律師吵架,哪能吵得過她了,何況她還是個女律師。
他家在市區有著三套房子,可謂是人均一套房,好像檔次還不差。不過他們並沒有住在市區,而是住到了離市區不算太遠的一個郊區了,因為那里還有他們的一套別墅。他跟我介紹的時候說有三百平米,我當時毫無概念,只覺得三百平米很大嗎?我們農村家家也都有近兩百多平米了。直到我去過他家的別墅以後,我才知道他家的三百平米和農村的兩百平米,好得就不僅僅是那一百平米的面積了。
如果我以現在的角度去看他,那麼他一定是當時的高富帥了,但是在2005年那個時候,詞匯的匱乏讓人汗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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