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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暖閣里窗明幾淨,正統皇帝穿著明黃色的龍袍坐在御案旁邊,兩個小太監跪在地上為他揉腿。大殿的角落里,高麗上供的特質香爐中,安神香化作裊裊的煙霧緩緩升起。
正統皇帝年紀大了,精力越發不濟,何況他本來就不是勤政的皇帝。奏折更多依賴于內閣票擬,楊培實告老歸田之後,內閣愈發無人,許多事務處理不來,最後還是要他這個皇帝親力親為。
正統對于內閣頗為不滿,可是也無可奈何。楊培實那樣的政務高手,屬于可遇不可求的類型。現在內閣的這幫老頭子雖然能力不行,總算還算是勤勉,若是把他們也開缺了,可真就沒人給他干活了。
獨自管理這麼大一個帝國,不要說他不成,就是太祖太宗也都不成。
陳嘉跪在離皇帝三尺遠的地方,手捧一本黃綾封面的奏折念得抑揚頓挫。正統眯著眼楮听著,時不時地點點頭。陳嘉念完了,他就問一句︰「內閣的票擬寫的是什麼?」
陳嘉便把閣老們擬定的處置意見讀一遍,正統覺得對就說︰「照準!」陳嘉就拿起朱筆,把閣老們寫在字條上的擬辦意見照著抄在奏折上,司禮監掌印太監孟沖跪在更遠的一旁,陳嘉每批完一本,都會有小太監畢恭畢敬接過來,交給孟沖蓋上玉璽。
批完的奏本最後統一交給通政司,由通政司按照皇帝所批,分發各衙門執行。
陳嘉負責替皇帝執筆,所以叫做秉筆太監,孟沖負責蓋章,所以叫掌印太監。有時皇帝發懶或者貪圖玩樂,不務正業,但是活又不能不干,就會把批閱奏章這活全部交給秉筆太監和掌印太監來辦。
司禮監這幫太監們實際上是分享了一部分的黃權,其權力之大有時甚至能夠超越內閣,也難怪這幫閹人會被人稱為「內相」!
踫見一個昏庸的皇帝,太監甚至能夠一手遮天,掌控整個帝國的命運。代表人物︰魏忠賢!
當然,要做到魏忠賢那樣,也需要天時地利人和樣樣不缺,正統皇帝雖然昏庸還不至于絕頂昏聵,陳嘉想做魏忠賢,至少現在不行。
陳嘉批了幾本手有點酸,活動了一下手腕,拿起一本奏折剛讀了一句︰「臣戶科給事中左忠泣血上奏……」念到這兒忽然就沒聲音了。
正統皇帝听了這半天的奏折,本來也有點累了,正好睜開眼楮問︰「怎麼不念了?」
陳嘉拿著這份折子,真是有點失神。這東西是怎麼到御前來的?
大楚規制,所有內外奏章文書和臣民密封申訴之件全部要通過通政司上稟皇帝。而通政司的一把手正三品的通正使黃正檢黃大人,正是蕭宗昌的門生,也是蕭黨的心月復愛將。
這份奏折明顯不利于蕭家,不利于趙王,可它為何又能直達御前?料想黃正檢私匿奏折是不敢的,但是他可以把這封奏折壓上一兩天,同時透露消息給蕭家,以蕭家的勢力,自然可以讓一個從七品的小官閉嘴。
而現在這封奏折出現在了這里,那就說明一定是有人從中做了手腳!
陳嘉乃是極端聰明之輩,腦子里念頭一轉,便知道有這份能力,做得到這一點的,只有朝中那幾位大佬!顯見有人是不想讓趙王太早上位,此人的目的倒是與他不謀而合,他自然也會幫著推波助瀾。
陳嘉恭敬地說道︰「這份奏章事涉……還請聖上親自過目!」所謂家丑不可外揚,這封奏折還是不要念出來的好!
皇帝雙目微微張開,看了陳嘉一眼,露出疑惑的神色,道︰「呈上來給朕瞧瞧!」
小太監恭敬地將奏折呈上御覽,正統皺著眉毛看了看︰「這,這真是胡鬧!」待他看完了,卻是氣的將奏折狠狠擲于地上︰「蕭家養的好女兒!朕原本就不想朕的兒子娶了他家的女兒,可蕭家和皇貴妃一再苦勸,朕才遂了他們的意,沒想到蕭氏竟然如此膽大包天,隨意毒殺朝廷命官的夫人,她眼里還有國法,還有皇憲嗎?」
這份奏折自然就是被毒死了老婆的戶科從七品給事中,上折子為冤屈而死的老婆喊冤,要求嚴懲凶手。
皇帝氣得在大殿內疾走,那份奏折被扔到地上,都沒有人敢去拾起來。一時大殿內靜得落針可聞。
皇帝發了一通脾氣,慢慢地也就冷靜了下來。自從皇帝將太子禁足在毓慶宮內,皇上欲廢太子的謠言就悄悄地在朝堂上傳播開來。一時朝中大臣紛紛上書,揭露太子惡行,雖然不可盡信,但太子之不得人心,可見一斑。
皇上本來沒有廢棄太子的決心,被這幫大臣們吵得也有些動搖了。
單看有這麼多人反對,就是真把江山交給太子,日後他這個皇帝也坐不穩當!
這當口,便便蕭雲芊搗鼓出這麼一件事來!
齊家治國平天下,連家都齊不了,何以治國平天下呢?蕭雲芊能感觸這種事來,
趙王怎麼也要擔個治家不嚴的罪名,名聲受累都是輕的。那些想要投靠趙王的人難免會想一想,蕭雲芊這還不是皇後呢,就敢這樣膽大妄為,若是將來她做了皇後,誰還能有安全感可言?
趙王年幼識淺,又沒有葉邑辰那樣的赫赫戰功,要做太子,進一步做皇帝,本來就是最缺人望的時候,蕭雲芊不啻于在趙王的軟肋上捅了一刀子!
皇帝在大殿里走了兩圈,也慢慢冷靜下來了。與其說他厭惡蕭雲芊,倒不如說他已經開始厭惡蕭家。
在父母的眼里,自己的孩子都是好的。就算太子不成器,正統想廢了他,另立趙王,他也更多的是考慮到太子守不住祖宗的基業,就算要廢了他,也絕不能讓新君登基之後,害了他的性命。
他兒子不多,一片拳拳回護的慈父之心還是有的。
他對趙王也有了一絲忌憚,可是忌憚歸忌憚,這個時候他更想保住趙王的名聲,于是吩咐陳嘉道︰「你替朕擬定朱批,叫順天府尹張全徹查此案,不能寬縱了惡人,也不能冤枉一個好人!」
順天府尹張全是蕭家的姻親,張全的堂妹就是蕭妃的嫂子,蕭雲芊的親娘。叫張全主審這個案子,皇上的意思昭然若揭,是想將這件事情壓下去。
皇上的命令下完了,陳嘉卻道︰「萬歲,不可!」
皇上微微一愣,這是陳嘉第一次反駁他的話。他對陳嘉寵信非常,倒也沒有生氣,只是問道︰「怎麼?你有何話說嗎?」
孟沖在一旁卻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陳嘉叩頭道︰「皇上有所不知,趙王妃毒死朝廷命官夫人一事,如今已傳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他的西廠專門負責探查情報,這件事他當然知道得甚是清楚。
正統眉頭一皺︰「既然你早已知曉,為何不來告訴朕?」
陳嘉不慌不忙道︰「實在是奴才一直覺得這件事匪夷所思,才想查實之後再據實稟報聖上!」蕭雲芊這件事做得也的確是匪夷所思了一點,陳嘉仔細寫也能說得過去。
皇上點點頭,表示認可了他的這番解釋,道︰「說下去!」
陳嘉道︰「如今這封奏折已經經由內閣批轉,用不了多久就會人盡皆知。這個案子本來應該由刑部審理,如今皇上將它交給順天府,蕭家和張家又是那等關系,這等處置,恐怕令群臣寒心啊!此事,從內閣的票擬就可以窺見一斑。」
正統剛才氣憤難當,倒沒有仔細看內閣的票擬上寫的是什麼。正統沉默有頃,點頭道︰「拿給朕看!」
陳嘉起身上前,拿起奏本,恭恭敬敬地遞給正統。正統翻開奏折,果然看見里面夾著內閣的擬票。
自從楊培實去職,內閣首輔就由原來的次輔蔣時行擔任。出賣楊首輔的丁閣老倒是想做首輔,只是內閣乃是天下機樞之地,最講論資排輩的地方,就是皇上也不能輕易認命內閣首輔。
所以丁閣老雖然如願以償地入了閣,但是先做首輔還得等到蔣時行退休,或者干脆搬倒了蔣時行。
這個蔣首輔為人最是圓滑,八面玲瓏,誰也不肯得罪,和的一手好稀泥。太子和趙王兩邊儲位之爭爭得如火如荼,蔣首輔卻是不偏不倚,兩不相幫,誰也不得罪。反正官已經當到最大了,政治投機也沒啥意思了。
所以蔣首輔辦事一向溫和,正統皇帝經常看他寫的票擬,對他那一筆端端正正的小楷印象極深。
結果一打開奏本就看見蔣首輔一手龍飛鳳舞的草書,直欲飛出紙面︰「世上竟有此等荒謬之事?真是有駭物議,聳人听聞!著宗人府會同刑部,限期徹查此案,嚴懲凶手!」
蔣首輔也是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了,能寫出這樣一筆字,可見是氣得不清。能把一個笑面虎擅長和稀泥的老狐狸氣成這樣,可見內閣的態度了。
正統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
從七品的戶科給事中官職是小,可是也是正經的兩榜進士出身。自隋朝首開進士取士的先河,經過數個朝代醞釀,制度已經十分完善。進士因為三年一大比,每次取士不過二百余人,備受矚目,因此認同感也比較強。進士出身的人往往憑借同年(同科同榜)、同鄉和師生網絡來運作,形成龐大的政治勢力。
這就是文官集團。可以說,真正統治天下的不是皇帝,而是這個所謂的文官集團。他們看似松散,沒有一個正規嚴密的組織,可一旦利益受損也會群起而攻之。
從法理上講,官員是要听皇帝的,可是官員們畢竟沒有賣身給皇家,不是皇家的奴才。不是皇家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的。文官們最是注重氣節,蕭雲芊如此草菅人命,打得是整個文官集團的臉。
因為內閣眾位閣老都是進士出身,故而他們是整個文官集團的核心,此時此刻,蔣首輔就是再想躲事也得站起來替這個從七品的小官說話,若不然,他將在清流中間名聲盡毀,日後的政治前途也就完蛋了。
正統皇帝可以想象,若是陳嘉按照他剛才的命令將詔令下發下去,明天就會有忠直的大臣當面勸諫,就會有無數言官御史寫下無數的彈章,雪片一般飛到大內,放到他的御案上。言官御史們好名的不在少數,為此他們甚至連皇帝都敢罵!
想想這個場景,正統皇帝也是不寒而栗!
在一雙無形的大手操控下,這件事的性質竟然越變越嚴重!
蕭雲芊,這次是攤上大事了!
正統皇帝長嘆了一聲,擺擺手︰「罷了!教宗人府會同順天府徹查此案吧!」他可不想為了一個不靠譜的兒媳婦得罪整個文官集團。
最後把順天府也攪合進來,也算給蕭家,給蕭雲芊留下一條活路了。
……
啪!
一個細瓷茶盞重重被摔在地上,碎瓷四濺,里頭粘稠液體打濕了佛郎機進口來的薄絨地毯,大殿里的太監宮女俱是低頭垂肩,屏聲斂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蕭妃站在上首,鳳目含威,氣得身子都打戰了。
「這個蠢婦!」蕭妃撫著額頭,恨聲道︰「蕭家一家子精明,怎麼就養出這樣一個蠢東西出來!早知如此,當初真該遂了皇兒的意……」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大姑姑是蕭妃的女乃娘,看著蕭妃從小長大的,對于蕭府這段公案都有了解。蕭雲芊的生父是蕭妃的同胞兄長,靖海侯府的世子,蕭雲芊的生母是已故的襄陽侯的獨生女兒,身份也是極為尊貴的。
只不過她的生母在蕭雲芊八歲的時候得了重病過世,蕭世子就另外娶了武襄伯府的嫡女做填房。那時候蕭妃已經入宮多年,因為生下皇次子被封為貴妃,武襄伯府日漸沒落,蕭雲芊的繼母面對這樣一個尊貴的小姐,不敢打不敢罵,甚至連教育都不敢,天長日久,就養成了蕭雲芊這樣目中無人的跋扈性子。
這時候也只有大姑姑敢勸一勸蕭妃了︰「娘娘您千萬消消氣,這里里外外多少事等著您做,就是王爺也全靠您在宮中幫襯著呢,您要是萬一氣病了可怎麼好!王妃畢竟年輕氣盛,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您對提點這點兒,也就是了。這般毒死一個小官的妻子,卻是不對!有您和大老太爺在,將這件事抹平了也就是了!」
大姑姑看了,一個從七品的小官還不好擺布嗎?
大姑姑缺乏政治敏感性,蕭妃確看得極明白。「若是她剛干出這件事便來尋我,本宮自然有的是法子幫她把這件事抹平了。可是如今此事已經上達天听,奏折又發往內閣票擬,已經過了明路,一時恐怕難以善了,搞不好,連皇兒的前程也要被她誤了!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小蹄子!」
蕭妃疲憊地坐回椅子上,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大姑姑不明白這其中的厲害,她卻知道文官集團的龐大力量,她也懶得和大姑姑解釋,只是道︰「去把王妃傳進來,本宮有話要問她!」
此時始作俑者的蕭雲芊還優哉游哉地在自家的王府里寬坐听戲,那個攛掇她惹了事情的遠房表妹也在席間奉承,渾然不知自己已經惹來了天大的禍事。
戲正听的熱鬧,就有人傳報說宮里來人了。蕭雲芊派了管家娘子去接,進來的卻是承乾宮的大姑姑。
蕭雲芊驚訝地站了起來︰「向姑姑你怎麼來了?」向姑姑也是須臾不離蕭妃左右的重要人物。是以蕭雲芊見了她也覺得奇怪。
大姑姑給蕭雲芊見了禮,蕭雲芊問道︰「不知向姑姑此來,可有什麼事嗎?」
大姑姑語氣生硬地道︰「娘娘請王妃進宮一趟,有要事相商!」
蕭雲芊並不意外,道︰「請媽媽寬坐,待本王妃換件衣裳,再與姑姑去見娘娘。」
大姑姑道︰「不必了!娘娘的事情十萬火急,請王妃即刻動身!」蕭雲芊這才感覺到事態不對,她正想問,大姑姑已經指著她身後的表妹問道︰「此人是誰?」
蕭雲芊笑著介紹道︰「這是我遠房的表妹,姓顧!」
大姑姑一雙精明的眼楮微微眯起,上下打量了一番顧表妹,見她穿金戴銀,長得也有幾分姿色,只是一雙眼楮十分靈動,瞧著就是個不安分的。
大姑姑淡淡問道︰「你姓顧?」
顧表妹沒想到宮里的大姑姑也知道她,一時只覺萬分榮幸,趕緊上前深施一禮︰「回大姑姑的話,民女娘家正是姓顧!」
大姑姑陰森森地道︰「那就錯不了。」說完這句話,便回頭吩咐道︰「來人,與我將這個攛掇著王妃的無知賤婦拿下了!」
大姑姑進門的時候就帶了幾個宮中的健壯嬤嬤,听了大姑姑的召喚一起圍將上來,三下兩下就將顧表妹捆了起來。
顧表妹嚇得魂飛魄散,一邊急聲問;「不知民女犯了什麼錯,姑姑要這般對我?」
一邊向蕭雲芊求救︰「王妃娘娘救我!」大姑姑冷哼一聲,不理顧表妹,只對幾個嬤嬤道︰「你們都是死的嗎,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就叫她在這里胡亂叫喚,還不把她的嘴給我堵了!」
嬤嬤們熟練地掏出一塊髒抹布,直接將顧表妹的嘴給堵住了。
蕭雲芊也被大姑姑這番舉動給鬧懵了,反應過來卻是一股怒火直竄了起來︰「向姑姑你這是何意?我敬你在娘娘面前服侍多年,叫你一聲姑姑,你怎麼就敢仗著娘娘的勢,到我這里撒野?連我的客人你也敢拿?」
大姑姑見蕭雲芊到了現在腦子還沒有轉過來,也不由心里暗嘆,這位主子還真是笨到了一定境界了。
她恭敬地行禮道︰「正如王妃所說,奴婢不過是一個下人,怎敢在王府里撒野,之所以綁了這位顧表妹,都是奉了娘娘的命令!娘娘如今正在承乾宮等著王妃,咱們還是快些出發吧,若是去得晚了,奴婢可吃罪不起!」
蕭雲芊見她抬出了蕭妃,心里更是不悅。道︰「我也不與你說,我去與姑姑說去,我治不了你,自然還有能治你的人。」說罷帶著貼身丫鬟跟著大姑姑的馬車,直趨承乾宮。
等蕭雲芊進了承乾宮,只見蕭妃端坐上首,面如寒冰,身後站了一溜都是慎刑司的嬤嬤,個個身上都有一層煞氣,她們久居慎刑司,手上不知有多少條人命。
承乾宮的氛圍更是如同烏雲罩頂。
蕭雲芊頓時就有些怯了,告狀的事情也忘了。正要上前見禮,蕭妃已經大喝一聲︰「跪下!」
蕭雲芊一生天不怕地不怕,唯二怕的兩個人,一個就是親生父親,一個就是這位姑媽。
听見蕭妃的話里隱含著無盡的憤怒和威嚴,蕭雲芊雙膝一軟就跪了下來。
蕭妃又問︰「把顧表妹給本宮帶上來!」
蕭雲芊這時已經懵了,顧表妹是被幾嬤嬤拖進來的。嘴里還塞著那張髒帕子。見了這等殺氣騰騰的陣勢早就嚇得腿都軟了。
蕭雲芊正想說什麼,蕭妃已經吩咐一旁的嬤嬤︰「將這個賤婢嘴里的帕子拿了去!」
蕭雲芊還沒來得及高興,下一句話就叫她懵了︰「先給本宮張嘴二十!」
宮里所謂的張嘴,並不是抽嘴巴,而是用一種竹板子打人的臉。刑法極為殘酷。
那顧表妹還沒等明白過來,就听到這一句,幾乎嚇得癱軟在地,大聲疾呼道︰「娘娘饒命!」
一句話未說完,行刑的嬤嬤已經圍了上來,厚厚的竹板子狠狠落在顧表妹的臉上,發出聳人听聞的啪啪聲。
顧表妹大聲慘叫,蕭妃卻覺得猶自不解氣,只是道︰「打!給我狠狠地打!」
蕭雲芊本來想給顧表妹求情,見此情形,頓時不敢多說話了。
二十板子打完了,顧表妹的雙頰高高隆起,毀容那是肯定的了。行刑完了之後,她甚至張開嘴吐出了滿嘴的牙齒。
顧表妹受了這番刑罰,早已天旋地轉,趴在地上半條命都去了。
蕭雲芊看得毛骨悚然,蕭妃卻仍是那一番面無表情的神態。她淡淡地開口了︰「說吧,把你們兩個做的那點兒好事兒,從頭到尾,都給本宮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