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趙湛的書房,匆匆繞出來,里面的氣氛實在是壓抑的讓人不舒服。
「小姐,您剛剛和百里公子說的那些……您要親近百里公子?」瑤紅看周圍沒人了,才輕聲問道。
「也不全是,我也的確想知道點他的見聞。」
「可是這種做法于您的聲譽有損……」
「我都已經嫁人了,還在乎什麼聲譽。再說了,難道會有人編排百里公子?」
心願得償,碧朧賞景的興致也上來了,趙湛不說別的,在生活享受上做的的確很好。湛王府的各個院子都有不同的風味,自己那個歪脖樹的院子就不說了,往常自己走的那條道流水潺潺,兩邊的柳樹垂到了溪水里,散落的柳葉映著金黃色的錦鯉格外逗趣兒。現在走的這條道,兩面樹木盤虯臥龍,正是正午日頭最大的時候,陽光透著樹縫灑在花叢上。碧朧走過去掐了一朵下來,湊近鼻尖嗅了嗅,享受著這難得的靜謐。
可是天不遂人願,碧朧站著的地方靠著一叢灌木,看不著背面的事情,此時卻听到一個尖銳的聲音傳來。
「喲,這不是玉妹妹嗎,柳姐姐快看,我們的玉妹妹也在賞花呢,不怕花看了她都羞的謝了嗎?」
「嘖嘖嘖,人家玉妹妹今時不同往日了,得了王妃的青眼,現在都不把姐姐們放在眼里了。」
碧朧示意瑤紅先不要出聲,透著葉子的縫隙看到玉伶香在自己的背面站在一束花叢面前,對面迎著走來了五個女人,此時都挑釁著看著玉伶香。
「伶香見過各位姐姐。」玉伶香本來一個人在發呆,看著面前這些女人,雖然很不耐,但也只得行了禮。
「現在我們誰都不能擔得起你的禮咯!」最先開口的那個女人不陰不陽的開口說道。
「小母狗,以為湊到王妃面前舌忝一舌忝就得了多大的恩寵了?以為自己可以翻身了?」她身邊一個看起來更年輕些的沉不住氣,開口說的更難听。
其他夫人听到這話,都掩著嘴笑了起來,這話可是說到她們的心坎里去了。
「也不看看咱們府的正王妃,和她院里那歪脖樹一樣,外強中干,都快朽透了!」另一個女人嫌還不夠痛快,還再點了一把火。
「咳咳,各位妹妹可別這麼說,王妃畢竟還是正王妃。」幾個人中碧朧唯一記得住臉的柳夫人開了口,打起了圓場。
其他四個夫人听著這話有些不太樂意,她們嫉恨正王妃的位子,同時也嫉恨柳夫人得寵,從前還有雪夫人和柳夫人分庭抗禮,現在只剩下柳夫人一人得著王爺的盛寵了,平日里她們都得討好柳夫人,巴著能靠著柳夫人能讓王爺多瞅自己兩眼。眼見著每次都是她們唱黑臉,柳夫人唱白臉,好名聲都讓柳夫人得去了,可是她們還是不得不捧著柳夫人。
這股氣實在是憋得慌,也就只能拿這個完全不得寵但是美麗得礙眼的玉伶香開開刀了!
「柳姐姐就是太善良了,明明是姐姐最得王爺的寵,卻盡讓那王妃欺負去了。」
「就是,今天我們就教訓教訓這個不長眼的小蹄子,讓她知道知道府里的風是朝著哪兒吹的!」
「哎呀真是個我見猶憐的美人兒,怎麼就不長眼楮,上錯了船呢,太可惜了。」
玉伶香看著她們和平常一般唱完了戲,不知道是慌了還是踩著了什麼,一個不小心往後面倒了過去。
「各位姐姐不要亂來,府里還有規矩……哎呀!」
碧朧看了眼跌到自己繡鞋上的玉伶香,真是巧,玉伶香正好倒在了中間的小樹叢上,自個兒沒受傷,只是把自己露了出來。
「王,王妃……」
「妾身見過王妃。」
眾位夫人看著站在樹後的碧朧,嚇得臉都白了一白,慌忙給她行禮。♀
「今兒景致這麼好,眾位妹妹也都出來賞景了呀。本王妃也是賞到了興頭上,突然听著自己也入了景,成了一顆歪脖子樹了!」碧朧揚顎示意瑤紅把玉伶香扶了起來,打眼看著這五個花容失色的美人。
「王妃,妹妹們都是隨口開玩笑的,王妃可千萬不要當真。」柳夫人連忙解釋道。
「本王妃是不是歪脖樹本王妃自然是知道的,什麼當不當真的。」碧朧斜了她一眼,「只是本王妃也知道一個道理,歪脖樹也是大樹,所謂蚍蜉撼樹,那都是最最好笑的笑話!」
看著這幾個嚇得發抖的夫人,碧朧嗤笑著,雖然說很想把她們打一頓,可是自個可不是來宅斗的,趙湛的這些鶯鶯燕燕和自己半點關系都沒有,不必為了這麼些小角色生出別的枝節來。
「瑤紅,這幾位夫人行為不端,蔑視正王妃,你說該怎麼處置呢?」
「王妃,幾位夫人食的是王府的粟米,穿的是王府的綾羅,卻不把主持中饋的王妃您放在眼里,王妃自然不必供著這幾位夫人。」接過碧朧遞過來的眼色,瑤紅一板一眼的說道。
「哦?听起來就是這個理,那你一會去知會趙管家一聲,這幾位夫人的俸銀都不必支了,本王妃還真不樂意供著這幾尊大佛。」碧朧撫了撫發角,「咱們走吧,伶香,你也跟著,歪脖子樹還是很好靠的。」
「恭送王妃。」幾個夫人銀牙都要咬碎了,還只得再行禮送碧朧一行人往回走了。
真是令人陶醉的好景致啊。
玉伶香打眼偷瞥著碧朧,少女挽著簡單的發髻,只上了一個清透的桃花妝,嫣紅的面容此刻格外的愉悅,再看到瑤紅手上還拎了些小玩意,聯系兩人的著裝,一下子就想到了兩人做什麼去了。
「王妃姐姐這是出府了,才回來嗎?」
「是啊。」碧朧瞥著她,她剛剛的跌倒真的是意外嗎,她入府一年,一年如果那些夫人都這麼看不上眼她,她如今怎麼還好好的站在這里。
轉了幾個心思,碧朧似真似假的開口道︰「以後若只有你我二人在,就別扯什麼王妃妾身了,听了就煩,好似和那些女人打交道一樣。」
「王妃姐姐!額,姐姐……那我可以叫您碧朧姐姐嗎?」玉伶香听了這話眼楮一亮,「碧朧姐姐,您怎麼出府里不叫上伶香呢?伶香可是好久好久沒有出過門了,都快悶死了!」
「那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帶上你。」碧朧月復誹著,自說自話倒是挺厲害,還挺上道的,這麼快就叫上自己的名字了。
「碧朧姐姐待伶香真好,其他的姐姐們卻硬要編排的那麼難听!」玉伶香一邊打量這碧朧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伶香剛剛听說,碧朧姐姐同百里公子一道在府里走,是真的嗎?」
碧朧一愣,這種消息倒傳得真快。
「是啊,我在道上遇到了百里公子,就順道一起回來了。」
「听說百里公子是個極其有見識的人,那碧朧姐姐有沒有和百里公子聊什麼趣事兒?」玉伶香一臉好奇的問著。
「趣事兒?哪有什麼時間聊別的,只是百里公子答應我要來賞臉看看五天後那些夫人的表演。」碧朧歪著頭看著她晶亮的眸子,隨口回到。
「真的嗎?既然有百里公子,那碧朧姐姐五天後就更沒有問題了!」玉伶香掩嘴笑了起來,「碧朧姐姐,伶香還想去您那兒和您說說話!」
碧朧點點頭,不說別的,和玉伶香聊天還是極有意思的。不知道是因為她是南玄人還是見識比較多,她口中的趣事兒也是一個接一個,甚至還能說道起一些民間的秘聞,把碧朧唬得一愣一愣的。
進了院子,碧朧又看到那棵歪脖子樹,想著之前的事情,不由得嗤的一下笑出了聲。玉伶香听著笑聲,順著碧朧的眼神看過去,看著那棵樹,臉色僵了一下,看到碧朧笑得開心,也無奈的笑了笑。
「碧朧姐姐真是寬容,若是在南玄,姬妾那麼議論正王妃,可是要被杖斃的。姐姐現在看到這棵樹,還有心思笑呢。」
「我倒是真看這棵樹好,那時候一院子的花都要不好了,就這棵樹還好好的,可見我這院子就這棵樹是種對了的。」碧朧走過去撫了撫樹干,笑道,「過一陣子季節到了,這里還可以支個葡萄架。」
「姐姐又說笑了,碧朧姐姐要是喜歡葡萄,哪要自己種,再說了,西徽這氣候葡萄種不甜的,還是南玄的瓜果甜美呢。」听到碧朧這玩笑話,玉伶香支著手肘,作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來。
暮想端著一盤新鮮的水果,听著兩人的對話,笑著說︰「兩位主子還是別再日頭下站著了,進屋吃點水果湊合吧!」
這幾日碧朧也用了點心思拾掇了下屋子,朝思也去掌庫房的管事那里要來了好些名貴的古玩,屋子里的東西幾乎都換了新的。從前原身心思不在這個上面,只顧著整治那些姬妾,現在碧朧可不願意委屈自己,有什麼好東西自己可得好好享受,管事們也不敢拒絕主母的要求,而趙湛可能覺得在這方面短著沒什麼意思,也就由著碧朧來了。
現在碧朧和玉伶香就坐在羅漢床的兩旁,中間立著個小香幾。碧朧看著大堂那些紗幔很喜歡,也弄了些掛在屋子里,現在看著景都朦朦朧朧,雅致的很。
玉伶香和碧朧算是熟了,沒有了頭兩會的拘謹,她現在和碧朧說什麼都很放得開,而碧朧和她說了不用尊稱之後,更加親密的起來。
碧朧看著說的眉飛色舞玉伶香,時不時附和一下。話本上說南玄野蠻未開化,瑤紅也說南玄人粗鄙不登大堂,可是在碧朧眼里看來,玉伶香這些舉動卻是率直爽朗的,撇開之前有些小白花的印象,玉伶香比自己更像一個武將的女兒,有閨閣女兒沒有的豪氣。
穿越而來,碧朧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的王妃身份,除了利用這個身份來賺取一些便利之外,沒有其他任何的意義。她不可能是一個委曲求全的妻子,更何況這個婚姻根本不是她自己選擇的,把自己的一生困在彈丸之地,和姬妾爭斗,簡直就是白活。這兩天她急于尋找出路,和百里 接觸,和玉伶香交好,雖然都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慮,但是她真的被他們口中外面的世界深深的吸引著。人的一生應當是極其廣闊的,前生的自己為事業打拼,即使最後落得那樣的結局,起碼對得起自己,哪怕自己現在的境遇再窘迫,也要積極改變,自由自在,無愧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