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涓一行心中長長出了一口氣,覺得把事情弄清楚就對了。孝文帝這個時候問道︰
「元大人,這跪著的三人可都是隨你一起從龍門來的工匠?」
「皇上,龍門死了的工匠甚是可憐,只用棒打來處治白侍官,小民心中不服。」
元大人這邊還沒來得及回答,這一直跪著的秦畫師突然出言道。
田涓發現孝文帝似乎暗中嘆了口氣,眼中飛快閃過一絲無奈。
「對死去的工匠朕安排人給厚葬,並安排他家人的生計,如何?」
能夠讓家里的人過得好一些,一直都是龍門工匠們的心願,秦畫師听到這里,不由得猶豫了,在這個時候,元大人馬上接口道︰
「謝皇上恩典,下官替龍門的工匠們謝謝聖恩了。」
「元大人……」秦畫師分明還想說什麼,但見到元大人向他搖了搖頭,他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田涓再也忍不住了,她想,就算孝文帝這番處治有他的道理,但人死了,就算賠上再多的東西和未來,又有什麼意義呢?身為一國之君,處事做不到公平,怎麼能服眾呢?想到這里,她也開口說道︰
「皇上,龍門的工匠們謝謝您的聖情,但是,白侍官草菅人命,只打他一百板子,是不是處罰太輕了?俗話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皇上尚且應該如此,何談一個侍官?」
孝文帝听了,轉頭問元大人︰「這說話女子是誰?」
元大人看了一眼田涓,那麼眼中分明有著責怪,田涓對這種責怪只當不見。
「皇兄,這位姑娘就是上次我對你提及的說起父母官的姑娘,據說她是龍門的廚娘。」這個時候,王爺元干開口說道。
「皇上,她現在是我禁衛署的侍女。」元大人又加上一句。
「是嗎?」田涓明顯感到孝文帝眼光中的打探。
「既然能夠說出父母官這樣的話,那自然是眼界不凡,那麼,請問這位姑娘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別的看法?」王爺元干說完後,又轉過頭對孝文帝說道︰「皇弟前段時間去龍門時,遇到了這位姑娘,我也是第一次從她那里听到父母官這個說法。」
「是嗎?那看來這位姑娘見識不凡呢。」孝文帝接著說道。
「多謝皇上的台愛,小女也談不上什麼眼界,只是想著一個字︰公。」
「听姑娘這番話來,是不是認為朕辦事不公?」
「小女也知道皇上也有皇上的理由,但是凡事總少不了一個理吧。比如,皇上一心遷都洛陽,為的便是日後長久的江山,古語也說過」民為重「。這些身為龍門的工匠一心為的是皇朝的未來,便這樣不明不白的被白侍官殺死了,怎麼能讓民眾心服呢?」田涓說出了自己心中的話語。
「那依你之見呢?」
「那自然是要以死謝罪。」
「這一百板子也夠白侍官受的了,想來他以後也會長記性的。」
田涓听到皇上如此說來,她知道自己心中那種平等的願望是難以實現的,這位孝文帝這般做法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是因極敬他祖母也福及他的皇後,可是他哪知道他便是因為皇後而……還有那位王爺……孝文帝不知道自己的離去只會讓他這個想萬年傳承的王朝風雨飄搖。
她正猶自思量著該不該告訴孝文帝凡事要以公正為主時,元大人對她說道︰「皇上自有皇上的道理,你不是想告訴皇上李天齊的事情嗎?」
田涓听到這里,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所謂的文化和觀念也是需要時間積累的,在皇權為上的世界,也是力不從心。想到李天齊,她不由得心中一痛,(她也很疑惑這種情緒),她向孝文帝講述了李天齊的遭遇。
「還有這樣的事情,那個李天齊,因為有一手好的雕刻技藝,我還有印象,如果真象田姑娘這樣所說,我會給他一個公道。」
「皇上一定要為李天齊作主。」田涓向皇上深深叩了一個頭。
「三弟,田姑娘所說李天齊的事情就交給你去辦好了。」孝文帝對元干說道。
「謝謝皇上。」
「是,臣弟知道了。」
當田涓終于從殿堂里走出來後,不由得揉了揉發麻的膝蓋,心想,這個跪拜的事可不是件輕松的活啊。
出得殿堂,元大人的話證實了田涓的猜測。這個白侍官是皇後身邊得寵的人,誰都知道皇上對皇後是百依百順,這個世上就是這麼奇了,在女子極為低下的皇宮,孝文帝居然還是一個「妻管嚴」。田涓感到難過的不是皇上的徇情,而是在這個年代百姓的性命在王族面前的脆弱。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做到人和人之間不存在地位的等級,達到真正的公平呢?不過,好在,總算把李天齊的事情說了出來,皇帝也交給王爺去辦,相信李天齊的冤情會昭雪,這也算是如願了吧。那幾位枉死的工匠家人的生活有保障了。
田涓想著元大人剛才責怪的目光,于是,她說道︰「元大人,我對你向皇上的讓步不解,難道做一個剛正不阿的人就這樣難嗎?」
「田姑娘,我作臣子的只知以皇上的意思而為,皇上,有些事情他其實是明白的。」
田涓听了,終是無奈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