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瑤就這樣漫無目的地一直往前跑,跑到精疲力盡,跑到再也沒有力氣向前邁開一步,這才停下。背靠在身後的牆上,喘著氣順著牆壁緩緩滑落在地上,久久不能平復緊張的心情。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里,她只知道自己跑了好久好久。
在地上坐了一會,手腳漸漸恢復知覺,全身又有了些力氣。姚瑤扶著牆壁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向前走。看了看四周,很陌生,應該不在狐府附近。不管如何,她總算是逃出來了。之前準備的馬車干糧銀子是用不到了,她只能等天亮後再想辦法了。
突然,姚瑤看見遠處有幾盞燈光,剛想跑過去問路,卻發現那些都是狐府派出的搜查兵。恐怕是來追捕她的,連忙轉身向旁邊的小道走去。
「快給我找!狐主說了,找到重重有賞!找不到,全都回去受罰!」
「可是,那個劫徒武藝高強,深不可測,恐怕已經出城了!」
「不可能,已經和城門守衛聯系過了,今晚只有魔主的車輛會從西城門走過,其他一律不放行!」
「別廢話!被劫走的囚犯已經受了那麼重的傷,他們是跑不遠的!」
幾十名守衛陸陸續續從旁邊經過,姚瑤大氣也不敢出。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落進她的耳朵里,只是讓姚瑤高興的是他們不是來抓她的,讓姚瑤失望的是她竟然還在京都,還沒有出城!雖說有言雲,最危險的地方是往往最安全的,但她還是覺得跑得越遠越安全。
姚瑤一面小心躲避著追兵,一面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竟然快到京都的東城門。東城門守備向來森嚴,不過讓姚瑤感到詫異的是城門口竟然停著一輛馬車。她遠遠看到一個人從馬車上下來與守備之人交談,可是令人吃驚的事守備兵不但沒有阻攔,反而態度十分崇敬。可距姚瑤所知魔主是從西門離開,如今東門怎麼會有馬車?這樣不是很奇怪嗎?那個從牢獄里出來的囚犯很可能就藏匿在馬車中,這些守備怎麼就不懷疑呢?
眼看馬車就要離開,姚瑤也管不了那麼多,立即向馬車奔去。不管里面坐的是誰,先借由這輛馬車出城再說。姚瑤疾步走到馬車前,三兩下就爬上馬車,看也不看就對馬夫說︰「小安子,愣著干什麼,快駕馬!」泰然自若地鑽進馬車,臨走還不忘踹一腳馬。
緊接著,姚瑤一下子就華麗麗地摔倒在馬車里,和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馬車在地面上飛快地疾行,是她疏忽了,忘記慣性學一說。她艱難地抬起頭,當場愣在那里,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公主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沒有說話。難怪剛才還覺得和守衛說話的那名男子身形有些熟悉,現在看來那個人就是公主的隨從了。姚瑤有些懊惱,怎麼就那麼巧,偏偏踫上了公主呢?正尋思找什麼借口下車,反正現在已經出了城。突然感覺旁邊有一道審視的目光在上下打量著她,一種不祥的預感冒了出來。
姚瑤小心地偏過頭望向目光的來源,一接觸對方的眼神,她瞬間說不出話來。這,這不是,在牢房的那個人嗎?怎麼會在這兒?難道,難道劫獄的是公主?而對方也似乎認出了姚瑤,凌厲凶狠向她一瞪眼,姚瑤瞬間被的帶有壓迫性的氣場包圍。
臉色蒼白地呆坐在地上,姚瑤感覺自己這下死定了,要被公主滅口了。先不說她知道公主熱毒的事,就憑她知道是公主劫的獄,就足以致命。何況,她身上還帶著從狐府偷來的寶物,萬一公主將這件事稟報狐主,她也是死路一條。她想反正橫豎都是死,要不她從馬車上摔下去。根據她多年看小說電視劇的經驗,這樣摔下去啥事也沒有。
「你膽子倒是不小!先起來吧!」公主的聲音不溫不火,而馬車里的令人窒息的氣場也隨之消失。
姚瑤忐忑不安地用余光看了眼坐在公主身旁的男子,然後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等待公主的發落。
馬車里寂靜無聲,公主在說完那句話後就再也沒有說話。而姚瑤則十分尷尬地站在那里,手腳無處擺放。這情景就像被判死刑的囚犯都到了法場卻遲遲等不到行刑的指令一樣。內心無比焦急,又不便多言,這樣的氣氛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馬車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是狐府的人追來了嗎?姚瑤忍不住地想。眼珠滴溜溜直轉,思考著要是追兵追上來了,她要怎麼解釋。思來想去總是想不出個合理的理由,抬眼望向公主。只見一臉安然,好似渾然沒有听到身後的馬蹄聲。姚瑤不由得撇了撇嘴,甚是不滿︰感情你旁邊沒坐人是不是?要是他們追上來了看你怎麼解釋!
馬蹄聲漸近,公主忽然一把抓過姚瑤,從袖口掏出一個銀色的物件套在姚瑤的中指上。還沒等姚瑤反應過來,一道銀光一閃,頓時覺得身上輕了不少。過了一會兒,姚瑤才發現背上的劍袋連帶著劍一起不見了,難怪覺得輕了不少。急忙低頭查看腰間的狐鞭還在不在,結果,果然也不見了。不用說,肯定是公主剛才拿走了。正準備和公主理論,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姚瑤沒料到馬車會突然停下,腳下站穩徑直向公主身上倒去。
完了!完了!這下真的死定了!姚瑤不瞧也知道公主的臉色肯定十分陰沉。但這也不是她願意的啊!趕緊從公主身上爬起來,默默地在一旁站好,尷尬地向四周看了看,卻詫異地發現公主旁邊的男子不知何時突然消失了!
此時,馬車外響起了底氣十足的中年嗓音︰「公主,屬下奉狐主之命前來查看公主是否一切安好!」
頓了頓,又言︰「方才屬下經過東城門時,听見守衛說看到有一名著裝奇特的女子闖入公主的馬車。不知可曾驚擾到公主?這女子疑似屬下要找的犯人,如若還在馬車中,可否讓屬下一見?」
「進來吧!」公主聲音淡淡的,帶著些許慵懶和不耐。
「冒犯了!」那男子說了句冒犯便匆匆掀開簾子,剛好與姚瑤四目相對。驚異懷疑的眼神在姚瑤身上上下打量,姚瑤覺得自己如受驚得兔子,無處遁形。
馬車里的溫度驟然下降不少,氣氛說不出的詭異。姚瑤感覺自己此時應該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怕自己都說反而露陷,只能抬頭毫不畏懼地迎向對方的目光,從而掩飾內心的心虛。
「她是你們狐府大小姐身邊的丫頭,本就應陪小姐一起到魔域。但臨時有事耽擱了,沒能和小姐坐在一起。我踫巧遇上了,就讓她上車了。你還有什麼異議?如果不放心,現在就可以帶她走!」公主憚度十分冷漠,臉色冷若冰霜。連姚瑤都听得出公主十分不喜面前之人。
那人自然也察覺到了,不便多留,隨意地看了看四周︰「不敢!屬下這就告退。」說完,立馬放下馬車上的車簾,領著一大群人急匆匆地離開。
姚瑤見他們走遠,不由得松了口氣,心中提著的石頭總算落了地。剛轉過頭就察覺到公主正冷冷地盯著她,隨即訕訕道︰「主人,要不我也在這兒下車了?」
「不必。我已經說過了,你和我一道回魔域。」公主冷笑了幾聲,不再看姚瑤。
「額,主人,你有沒有看到我的……」姚瑤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問寶劍和狐鞭的事。
正在此時,方才追兵來時消失的男子又從新出現,泰然地坐在公主身邊。伸手在姚瑤中指上如同戒指般模樣的東西一點,銀光乍現,馬車里突然出現一個儲藏暗間,寶劍和狐鞭正穩穩躺在其中。
男子見姚瑤震驚不已的模樣不由淺笑︰「這是儲藏戒,用于儲藏物品,只要像這樣輕輕一點,它自會打開。在魔界,像這樣用于儲藏東西的物件有很多。」轉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公主,又輕言︰「公主已將這戒指送給你,自然不會再要你的東西。只是這樣的寶物,你竟然也能夠偷得,也算是有緣。」
姚瑤得知公主不會詢問寶物的由來自是高興不已︰「哪里!只是我運氣好罷了!」低頭模了模左手中指上的銀色戒指,銀色的質感瓖嵌著湛藍的寶石,周圍還刻有繁雜的古紋,煞是好看。姚瑤越看越喜歡,又有些不放心地追問︰「真的送給我了?」
「嗯。」公主言簡意賅,似乎不願和姚瑤多說一個字。
而姚瑤尚處于興奮狀態,頭腦有些發熱︰「公主,這馬車會經過鬼魅森林嗎?我要到鬼魅森林去!」她記得白衣男子曾經告訴她,他仍會在鬼魅森林等她。
「你叫我什麼?」公主眼神立即變得凌厲,「還有我說過,你要到魔域去!我不喜歡重復。」
撞見公主充滿危險的眼光,姚瑤才知自己說錯了話。不過,她的確不能和公主去魔域,這點要和公主說清楚。
「可是,主人,我先前和別人有過約定。我欠他恩情,所以必須去鬼魅森林赴約。主人也不想我是一個望恩負義之人吧!」姚瑤據理力爭,她覺得公主沒有理由拒絕。
「什麼恩情?」旁邊的男子聞言倒也來了興趣,好奇地打探。
「他救過我的命,我必須還他的人情。」姚瑤如實相告,她雖然不知道這名男子是什麼人,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必是俠義之人。江湖俠士向來尊重恩情和承諾,她不期待他會替她說話,但至少不會反駁她。
「是嗎?」公主的眼神帶著少有的審視,似是不信。又拿出一串鈴鐺掛在姚瑤腰間︰「這是跡鈴,是一對。不管你走到哪里,只要我拉響另一串,你都會回到我身邊。所以,別給我耍小聰明!」
接著,又將姚瑤扔出馬車︰「三日後,我在塢雁客棧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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