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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哥模模我的臉,「再回答我一個問題,我進去的時候,你叫我做什麼?好像不是看到我才叫的。♀」
「做夢夢到你,就是小時候放風箏的事。」我打個哈欠,「真的累了!」
「氣都沒順,睡得好麼?」
我抿了下嘴,是睡不好。剛才腦子里一直走馬燈一樣的出現小時候的畫面。
「雷霆雨露,俱是皇恩。皇上有什麼旨意,我們林家受著就是了。」
「好重的怨氣,你不是以為今天的事情是我處心居慮安排的吧?」
「不是麼?」你不是以此來讓老爺、讓五哥知道進退?最近一下子少了四個嬪妃,朝臣都覺察到一些風向,尤其是現在又有十七,林府一下子門庭若市。
「不是,我今天是被人擠兌著給李從簡下的命令。你知道你那個姻親犯的什麼事麼?」他有些惱怒的說。
「什麼事?」
「奸殺成國公的庶女。」
「什麼?」我瞪大眼,怪不得是大理寺出面呢。可是這個事情,它太大了呀。但凡有腦子的人都不會干出來啊。
「那這事更該低調處理啊,怎麼鬧出這麼大動靜來?」這下我相信不是他搞的了,他要搞也不會搞出這種事來。
他閉上眼,「我累了,我要睡了。」
我瞪著他,說一半不說一半的。
「剛才,是我弄錯了,你別往心里去。那你睡吧,如果這個人真的犯了這樣的事,死有余辜。」我誠心的道歉。只是這樣的家丑怎麼會鬧得這樣,還有人擠兌皇帝下令大理寺圍了國舅的府邸拿人。這事兒,不簡單啊。
「沒誠意!」
「要怎麼才算有誠意啊?」
他睜開眼,「你說呢?」
「你不是累了麼?」
「睡前活動一下,會睡得更好。而且,我足以對你有所貢獻再睡。」他翻身覆到我身上,「那件事,背後透著邪乎。你還是先別過問,不然讓人抓著喋喋不休的說。」
見我還要說什麼,他把我們之間的阻隔都除掉,讓我不能分心再有機會想別的,「嗯,專心點,這會兒就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第二日我便在坤泰殿中等著他回來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然後試著理一理頭緒。賢妃過來,我就把這事告訴了她。三個臭皮匠,還頂一個諸葛亮呢。
「這件事就怕是有人做套給林家,關鍵還是皇帝的態度。」
我也覺得是有人做套給林家,朱彥輝怎麼也不至于急色到奸殺公侯之女的地步吧,這京城的青樓事業還是很發達的,何況他住在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上。
這件事不用說,五哥現在肯定在著手查了。朱彥輝平日來往的人等,他就算之前不太清楚也肯定會最快時間內搞清楚的。
我們還是靜等消息吧,不然光在這宮中著急也是沒有用的。賢妃略坐了坐就回去了。
我叫了女官來,叫她去給我找一本書來念。听了很久我的心也靜不下來。然後從午後就一直等著六哥回來。我也不好讓小順子去乾元殿打听,免得太招眼。
他總算比往日早些回來,一坐下就很大爺的使喚我端茶倒水的,跟昨晚判若兩人。
「你昨晚那麼殷勤是為什麼?」被指使得團團轉之後,我忍不住問。
「昨晚是想著你多半誤會了,所以我才獻殷勤,結果你還不領情。今天,是你有事要問我,我當然要把譜擺足。」
我狠狠捏他一把,「大爺,你還想使喚奴家干什麼?」
他哎喲哎喲的叫,「你要謀殺親夫啊?」
「哼!你愛說不說,奴家不伺候了。」我對他又掐又打的,他滿屋子亂竄,嘴里還在嚷嚷︰「不是大爺跟丫鬟麼,這怎麼我被追得跑啊?」
「什麼大爺、丫鬟,我還小姐跟小廝呢。」
他回身一把抱住我,「我知道十七為什麼老是喜歡打我了,都是跟你這個當娘的學的。沒錯,從小就喜歡在我身上動武。」
「我動得了你一根手指頭麼?」我橫他一眼。
他把我抱到榻上放下,自己也躺上來,「嗯,我說給你听吧。」
事情是這樣的,成國公的庶女陪同嫡母長姐去上香,去如廁的時候失蹤了。後來證實是她自己設法走月兌的。國公夫人大怒,因為私奔絕對是家丑,傳揚出去還會影響家族中其它女孩子的婚配,讓人認為她們家的女孩子沒有家教。所以,只是想盡快把人找回來,然後把這件事蓋下去。
可是,三天後,卻找到了這個庶女的尸體,最要命的是衣衫破爛,一看就是遭遇了不堪的事。
「那成家的人也該要想辦法把事情蓋住的,他們不會為了一個已經死了的庶女,讓成家成為別人茶余飯後的笑料。就是要找凶手報仇肯定也是秘密進行。」我提出我的疑問。
「別急,听我慢慢說。在成家人趕到的時候,已經有人報了案說發現無名女尸。衙門的人開始自然不認得養在深閨的國公家的千金。在她身上發現了一個物證,被認出是兵部尚書邱躍東的四兒子的。這個邱四公子是出了名的公子,時常干出些欺男霸女的事。于是衙役拿著去敲邱尚書的竹杠。邱尚書倒是把錢給了,然後逼問兒子最近在跟什麼人來往,怎麼會把人給害死了。」
「邱四公子喊冤,說他最近什麼壞事都沒干過。邱大人派人去打听,這個時候成家人剛好收到消息派管家跟丫鬟去認尸,認出來正是成家走失的小姐。衙門的人慌了,看那打扮,本以為是小家小戶的,誰知道會是個千金之女。成家的人讓他們不要把事情傳揚出去,他們自然不敢張揚。然後成家才從他們口中逼問出了跟邱家四公子有關聯。兩家都沒有聲張,但是平白死了個女兒,成家怎麼甘心,自然是想要邱四公子償命的了。明的不行,那就下暗手。」
我揣測著說︰「然後邱四公子為了把自己摘出來,就把朱彥輝說出來了?」
「是啊。♀」他點點我的鼻子,「他們倆就是酒肉朋友。姓朱的躲在老五那里,成家人一時拿他沒有辦法。前兒一早不知道誰到大理寺擊鼓鳴冤,留下了狀紙人卻不見了。」
「啊?又是那號來無影去無蹤的高手啊。那李從簡接了狀紙怎麼辦?」
「當時的鼓聲引來不少圍觀的人,倒是不少人看到那個擊鼓的人了,可惜眾口紛紜,也不知到底是個什麼人物。李從簡接了狀紙,他也只能把最先發現尸體的衙門主事叫來問。一問才知道仵作還驗出那女尸已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真是朱彥輝干的麼?這事好復雜,一下子牽扯了三家人。成家不消說了,是苦主。雖然一心想隱瞞,但既然被人鬧出來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而邱家,定然不會想讓自家兒子償命。」
「是啊,他們兩家,還有在場的幾個人就擠兌我,逼著我叫人去拿人。我今天叫了老五來問了,他說他那小舅子貪墨或是搞大人家肚子是干得出來的,可是奸殺再借他一個膽他也不敢。」
「那現在人證就是邱四公子?」
「還有那個成七小姐的貼身侍女,她也證明成七小姐的月復中骨肉就是朱彥輝的。」
「可這不足以說明朱彥輝就是奸殺成七小姐的人啊。而且,他和成七小姐有私情,首先想到的也不該是私奔,而是既然生米做成了熟飯,借此脅迫成家允親才是啊。說不定成家還能為他起復的事出把力呢。」
「可問題是姓朱的說不出成七小姐死的時候他在哪里。」
我蹙眉,「這件事驚動了三家人,尤其無名氏擊鼓留下狀紙的行為太過蹊蹺,恐怕不是針對的朱彥輝這個人。人家現在說起他,是不是說那是林皇後的什麼什麼親戚啊。」
六哥也皺眉,「可不是。」
這是沖我來的啊。
「朱彥輝知道成七小姐死了什麼反應?」
「听李從簡說不算太吃驚,但是說不關他的事,他到的時候就已經斷氣了。」
我瞪眼,「然後他就跑到五哥家里藏起來了?他們是相約私奔?」
「不是相約私奔,可能是成七小姐想要告訴他自己懷孕的事吧,他是應邀前去,但是到的時候,成七小姐已經死了。」
「這要怎麼查,這擺明有人在背後布局,一步一步把他拖進去,然後再挑起林家與成、邱兩家的嫌隙來。」
六哥模模頭,「這個事比十七的事還麻煩。老五媳婦跟他哭求,說是朱家只得那一根獨苗,再不成器也是她弟弟,不能放著不管。」
「當然要救,不然不就讓布局的人的目的達到了。當時,那些老家伙也一起擠兌你吧?難得有個在我臉上抹黑的機會哪。他們肯定要你鐵面無私不徇私情。我還誤會你故意要打壓林家,真是對不住。」我撫著他的胸口說。
察覺他僵了一下,我抬起頭,他的眼不知看著哪里,就是不看我。
我疑惑的問︰「這件事到底跟你有沒有關系啊?」
「這件事不是我搞出來的。」他把我的頭按到胸口,很快的說。
「那你本來是搞了什麼事?」我又抬起頭。
「厄,娶個聰明老婆真是不好,舉一反三的。我本來也是要整治一下這個姓朱的,用他貪墨的事做文章的。」
「哦,原來是有人領悟了聖意,唱了這一出好戲啊。」我推開的他的手,坐起身來,果然跟我一開始猜測的一樣,枉我昨天還內疚,任他擺布了半宿。
他也跟著坐起來,「一枝獨秀可不是什麼好事啊。歷來外戚少有得到好下場的。咱們不是說好了麼,讓林家的人做富貴閑人。可是,老五幫我管著戶部,我又不能替換了他。這錢袋子交給別人我也放心不了。」
「哼!所以你就打算借他的小舅子搞臭他。你這是又要馬兒舍得跑,又要馬兒不吃草。」
「我這是為了你跟十七著想,既不能沒有有力量的外戚,也不能讓他們的勢力大到威脅到皇權。我以為,你該懂的啊。」
我是懂,可那不代表我感情就得接受你邊利用我兄長,一邊打壓我家親戚吧。現在倒好,讓人搶了個先,還把事情鬧得這麼大,你滿意了?
「那些人是你肚子里的蛔蟲啊?你想打瞌睡就趕緊給遞個枕頭。你想收拾朱彥輝,就有人狠狠的收拾了他。」
六哥的臉色嚴肅起來,「恐怕是有人從我的言行揣測出來的。我就是有一次私底下問過這個朱彥輝貪墨的事。我已經叫秦涌去查那天當值的太監了。」
第二日送了六哥去早朝,我用過早飯,正抱了十七在屋里看金魚,翠儂在外面稟報,說是林夫人求見。我問哪個林夫人,她說是我五嫂。
唉,八成是在五哥那里沒得到準話,來求我吧。
「讓他進來吧。」
五嫂帶著四歲的清燁進來磕頭問安。十七看到表哥拍拍小手。清燁其實也常進宮來,十七有印象。
「過去玩兒吧。」
「是,姑姑。」清燁走到十七身邊,陪他一起看游來游去的金魚。自從勉之被放出來,我那大兒子又開始奮發上進,早早起來就在練武了。這會兒正在後頭練走梅花樁。為了防止他又跌得鼻青臉腫的,雲兮在地上把位置標出來,讓他走熟了再上去。
「五嫂,你要說什麼我知道。只是,這是國法,我也沒有法子的。」我為難的說。
五嫂見自己什麼都還來不及說,就被我堵了話,臉上難掩失望。她來,五哥應該是不知道吧。
「這件事情,我能做的,就是請皇上督促大理寺盡快找出真凶。」
五嫂眼中一亮,「娘娘,您相信我兄弟不是真凶?」
我點頭,「這件事不但關系你兄弟,也關系林家的未來,我怎麼會不上心。♀只是,五嫂,恐怕會很難。別人是算準了時機陷害。我們只能盡人事、听天命。」
五嫂眼里的光又熄滅下去,「連您都這麼說,看來我兄弟這回怕是在劫難逃了。」
要翻案真的是很不容易,現在一點有利的東西都沒有。朱彥輝似乎只能坐以待斃的樣子。關鍵是他說不出他那個時候在哪里,而且又有人說那個胎死月復中的孩子是他的。
「你兄弟應該娶媳婦了吧?」
「嗯,成親十來年了,有一妻一妾,可是都沒能給他生個一兒半女的。」
那就更不應該了呀。按成家的說法,是朱彥輝致孕,為了月兌身所以才殺人滅口。可是成親十來年,妻妾都無出,現在有人有了他的後代,他不該是要下毒手啊。
我也不能說虛話安慰五嫂,所以只能讓她回去等消息,她失望地牽著清燁走了。十七疑惑的看看她的背影,然後沖我‘呀呀’。
已經十二月了,外頭天氣陰冷,我不讓他再出去玩。十七就整日覺得悶,哼哼唧唧的,最歡迎有人來陪他玩。現在看五嫂牽著清燁往外走,他就眼巴巴看著,然後沖我嚷嚷了。
「天兒太冷了,路又滑,不出去。叫人進來玩擊鼓傳花給你看。」我讓人去把蕭栩、旻兒找來,還有一些小太監、小宮女的,圍著十七團團而坐,再找了小順子擊鼓,傳到誰手上就誰表演節目,這才把好動的十七穩在了屋里。
我則披了件厚衣裳,由翠儂陪著去園中走動。
「娘娘,這次的案子是李大人親審,查案的是冷大捕頭,都算是跟林家走得比較近的人。一定會找到辦法的。」
六哥特意安排了這兩個人辦案子。但這事雖然沒有對外嚷開,公卿之家怕都是知道根底了。那些公卿之家心底其實並不待見林家這樣的新貴,布局的人用心良苦啊。一下子把成家和邱家都拉了進來,再加上那些家族大多是姻親,怎麼都沾著親、帶著故,一下子把林家推到風口浪尖了。一個不好,就是那些人聯合起來公開抵制林家了。
而朱彥輝呢,其實說穿了,他也是個受害者吧。不是因為林家的關系,怎麼會有人對他如此用心,引他一步步入彀。那個邱四公子在中間,到底扮演什麼角色?
傳回來的消息很不樂觀,首先是朱彥輝也察覺出自己是著了人的道了。生怕大理寺的那些人也是要抓他把柄,什麼都不肯說。再來,成家跟邱家都在暗地里向李從簡施壓,要他盡快斷案,不要拖時間。然後又听說還沒有動刑,又上折子說李從簡有私心,請求換人審案。
六哥理也不理他們,說是攘外必先安內,只讓秦涌把那日當值的宮女太監都找了出來,一個一個排查。我得到消息的時候,乾元殿已經杖斃了兩個太監,用草席裹著拖了出去。從此以後,再沒乾元殿的人敢收點好處就把皇帝的言談傳了出去,後來倒很是清淨了一陣子。
六哥說,現在敢揣測他的心思,以後就敢偷大考的考題,這種人下手不能容情。
「我知道這種事不能婦人之仁,你不用解釋給我听了。只是這個案子要怎麼辦?再這麼彈壓下去,那些公卿之族若是擰成一股對抗,對你也是不小的壓力啊。我想讓五哥能去趟大理寺,告訴朱彥輝該怎麼做。」
六哥點頭,「嗯,我也是這個意思,讓老四給他捯飭捯飭再進去。那些話問不出來,要怎麼查。」
當晚,五哥趁夜進了宮,「臣參見皇上、娘娘。」
六哥招手,「時間緊迫,別講虛禮了,問出來些什麼。」
五哥坐過來,「臣長話短說。朱彥輝到了臣府上,就想通過臣走娘娘的路子。臣沒搭理他,他就打著臣的旗號在外頭跟人結交。沖著林府親戚的名頭,他的確也認識了不少酒肉朋友,邱四公子就是其中之一。那個死了的成小姐,本是邱四公子獵艷名單中的一個。朱彥輝有一次和邱四一起去廟里撞上了。半路邱四被人叫走,朱彥輝說他至今想不通自己那天怎麼會強佔了成小姐,怎麼說也算是朋友妻嘛。」
我和六哥對視一眼,都這麼久了,就算是被陷害的,哪還能找到證據。人家說你一句見色起意就行了。而且是強佔啊,成家正愁找不到人泄憤呢。就算人家跟邱四有私情,那也不是和你朱彥輝有私情啊。
等一等,就算是強佔,也就那一回吧。他跟妻妾十來年都沒有一個孩子,怎麼成七小姐一次就有了。難道還有別人幫忙藍田種玉不成。
六哥叫來秦涌,「去,叫人查查那家寺廟,還有那個貼身丫鬟也要關起來好好問問。」
這些事五哥本來不想讓我也听的,我堅持要旁听,人家可是沖我來的。六哥說讓我听听也好,說不定有什麼發現。
「然後呢?他還說些什麼?」
「既然已經如此了,他倒是想借機巴上成家。可是成七小姐雖然是庶出,也不可能給朱彥輝他一個免職官員做小啊。就是做大,她也不肯。兩人言語間起了齷齪,說是成七小姐對娘娘還有幾分不敬。他氣到了就拂袖走了。結果前些日子又收到消息,說是懷孕了,讓他過去商量。朱彥輝認識了不少人,但也只是酒桌上的朋友。沒有能幫得上手的。他想著這下好啊,雙喜臨門,終于有後了。而且為了當成府的佳婿,他可以把原配休了,起復的事也就有望了。」
六哥點頭,「環環相扣啊!色利相誘,朱彥輝要不掉這個坑就奇怪了。」
「五哥,出了廟里的事,那個邱四公子什麼反應啊?」我托腮問。
六哥瞟我一眼,「能有什麼反應,割袍斷義唄。」
「那麼,他的東西又怎麼在成七小姐身上。是成小姐心頭還念著他?」
「應該是。」
「可是,朱彥輝還是沒有作案的動機啊。」
六哥看著我,「他有作案的時間,而且說不清楚。先審審那個丫鬟和廟里的僧人再說。」
五哥站起來,「夜深了,臣告退了。」
我趴在床上,有點郁悶。
他貼在身後問︰「怎麼了?還在為那個人擔心?」
「不是,我早知道那些人不樂意我當皇後,這回後宮又一下子少了四個世家女,可還是沒想到他們手段這麼狠。」
「不要一竿子把一船人打翻了。是有人在後面布局,對你不利。不過不是整個公卿之家都參與了進來。」
「可是,他們都排斥我。」在他們看來,我出身低微,還獨霸後宮,不但是讓後宮的女子無寵,而且可以說連外邊那些有心進宮為家族固寵的女子的路也一並阻了。在他們眼里,我是祖宗成法的叛逆者,不按歷來的後宮規矩行事,他們所習慣的一切都不對盤。
在他們看來,歷來專寵都會給朝政帶來不利的影響。而外戚專權,更是懸在他們頭頂的一把利劍一般。成日家憂國憂民的擔心我成為紅顏禍水。
我轉頭看著在身後撥弄我頭發的六哥,「我打小就不愛笑,就愛听撕絲綢的聲音。」
他笑著說︰「烽火台的烽火也很好看,要不,明兒咱們去點燃看看。」
「好啊,好啊!」我裝成歡欣鼓舞的樣子。
六哥一把抖開被子,把我倆一起蓋住,「越說越像真的,再跟你渾說估計就得人來瘋了。」
「我憋屈啊!」
一床大被子抖開,我跟他頭挨頭趴一塊。他盯著我,「我知道你挺辛苦,可是,再辛苦你也不興給我打退堂鼓。」
我很哥們的拿手搭著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比我辛苦,放心,只要你不喊退堂我是不會打退堂鼓的。」
他先把我的手從他肩膀上撥下來,然後做出一副很感動的樣子,「我還以為你什麼都不知道呢。就會抱怨我!」
我知道,怎麼會不知道呢。杵在你的位置上,能為我做到現在這個樣子很難得了。
我打個哈欠,閉上眼。惦記著一個事,又睜開,「六哥,人家以江湖高手擊鼓遞狀,咱們能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
「你說動用江湖中人去查?」
「嗯。」
他想了一下,「子孝也跟我提過這個建議,我說要再考慮一下。這樣,不是顯得朝廷無人麼?」
蕭子孝?蘭王世子。
「有大內高手啊,他們跟江湖應該也有聯系吧,你用這些人,就還是用朝廷的人啊。他們再去找人幫忙,那是他們的做事方法了嘛。」
「嗯,這樣折中一下還行。睡吧,眼皮都在打架了。」他把手放在我眼楮上,我朝他身上一歪,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醒過來,已經天光大白了。我那小兔崽子準點進來吵我了。他穿的一身喜慶的,唉,都要過年了。
秦嬤嬤一把他放下,他就坐旁邊拿小手拍打我,要我起床。我們昨晚是準備就寢了,五哥進來的,所以睡得有點晚,今早就起遲了一點。可是想想六哥,我翻身起來。
「別打了,就會打你娘老子。」我抓住他的小爪子,他看目的達成,樂呵呵的握著手坐在旁邊看我穿衣服。我穿上厚實衣服,把他抱出去一起用早膳,外頭還有旻兒跟蕭栩一起。
蕭栩今天要回家,宮女給他收拾好了東西,我陪他等著蘭王世子來接人。
旻兒在一旁不舍的拉著蕭栩的衣袖,蕭栩很嘔的說︰「王爺,王妃不在,您才對臣依依不舍的。」
「咳咳」我虛咳兩聲,蕭栩把嘴巴閉上。這小子,上回王妃王妃的叫,把勉之的臉羞了個通紅,躲著都不肯進宮來了。我多喜歡小姑娘啊。
本以為蘭王世子下了朝就會到前朝和後宮交界的地方接人,沒想他被六哥留下了。他當然是不能隨便進後宮的,不過在後宮入口那里接兒子而已。
我想了想,找他應該是為了那個動用江湖中人的事。十七看我們在說什麼,沒人搭理他,出聲要我關注他。我便伸手把他抱起來。
「娘娘,我回家了會想你的。」
「想我的紅包吧。」一晃眼這小子都六歲了,該正式開蒙習文修武了。不能再跟從前一樣半學半玩的了。
蕭栩兩個指頭搓搓,笑著說︰「嗯,娘娘可以預支,這樣我就單單只想你了。」
「紅包宮宴的時候進來領,不過,你小子忒能花錢了。把下個月的零花錢給你倒是沒問題。」
「好啊,好啊!」
我摁著他還單薄的肩膀,「過了年,你可能就不進宮來了,你爹跟爺爺肯定對你有安排的,不會讓你再混下去。不過,坤泰殿的大門永遠對你敞開著,隨時可以進來。」
他耷拉下腦袋,「唉,又要回家過苦日子了。」
我好笑的撓他耳邊碎發,「你以後要當弄臣麼,那就可以一直打混下去。十七再過幾年,也要開始過這樣的苦日子了。」
蕭栩搖頭,「不,臣要當大將軍。」
「那現在就要好好為了將來做準備了,我等著蕭大將軍功成名就的那天。」
「嗯!」蕭栩大力點頭,然後伸出小指和我拉鉤。
旻兒抬頭問我︰「母後,兒臣以後長大了當什麼?」
我心里抽痛一下,你,你的道路也已經定下了。
「你做安樂王爺啊,你做三弟的大哥,最好的大哥!」
「哦!」旻兒點頭,跑回十七的搖搖車那邊輕輕推著他。
唉,幸好他比較好哄。不然,問我一句‘我現在不就是安樂王爺,三弟的大哥麼?’我還真不知要怎麼回答。難道答等你長大了,做勉之的夫婿麼。看那兩個小兄弟一起呵呵笑著,蕭栩也過去,和他們抱成團兒,我唯願他們一世如此相依。
六哥今日早早回來了,還帶來了蘭王世子。蕭子孝向我行禮,我讓他起來。說起來,我們除了君臣之分,還算是年輕叔嫂,本該避嫌的,不過既然是六哥帶來了,也就不必了。
蕭栩一見他爹,就跑過去,他爹把他一抱起來,他就掛在他爹身上不下來了。蕭子孝很寵長子,但在蘭王府,他們一舉一動都受限,反而不如在外頭自在。
我看六哥擰了擰眉,蕭子孝趕緊把兒子從身上扒拉了下來。
我撇撇嘴,你自己不肯當眾抱兒子,別人抱你也看不順眼。
蕭栩也偷偷撇嘴,因為他其實看到過六哥私底下把十七放上肩頭,十七手沒處放,又害怕會掉下去,就捏著他兩個耳朵的情景。蕭栩跟我混太久了,所以對六哥人前人後兩副嘴臉很是清楚。
六哥在主位上坐下,「你跟她說說吧,省得朕又要花費唇舌。」
我看著蕭子孝,他清清嗓子,「娘娘,臣給皇上薦了一個人。在負責京畿治安的薛仲卿大人。」
我茫然,誰?
「娘娘在深宮沒有耳聞,這個人很是有幾分名聲的。」
看六哥在撇嘴,我覺得這個名聲可能很值得玩味,「什麼名聲?」
蕭子孝嘴角帶著笑,輕快的說︰「他有一次很親密的帶著媳婦出門,一點不忌諱,被御史參了一本。不過,臣薦他不是因為這個,而是他負責治安,一貫外放,這兩年才進京。但是不管哪處地方,在他任內都是一方太平。」
「哦,他怎麼辦到的?」從蕭子孝開始說,我對這個人就感興趣起來,一點不忌諱人的眼光,還是個干吏。
「他跟黑白兩道都有交情,很吃得開。到一個地方就會請那些頭目來吃踫頭宴,那些頭目也給他面子,把一些不听管教的小兄弟交出來,大家就相安無事。」蕭子孝說到興頭上,就細細講給我听。看來,這個薛仲卿很投他的脾胃,呵呵,也很投我的脾胃。
我托著腮,「這倒是個辦法。」
「治標不治本。」六哥沉聲道。
我要是當官能這樣,我也這樣。
蕭栩跟他爹回去了,旻兒扶著宮門目送他。
我想著有人能不顧理法,不畏人言,其實心底很是羨慕。我這個皇後看著光鮮亮麗,可是那麼多束縛,真是有些受不了。
十姐姐說的對,我的性子可能真的不適合這個宮廷。直到現在,我還在向往著外面的天地。尤其那些大臣總是排斥我,還總有人在背後向我下黑手。但是,有十七,還有六哥的專一相待。
因為有這個案子,這個年甚至十八歲的生辰我過得都不太舒心。我知道,因為我不開心,六哥臉上也沒了笑容。他不高興,旁人就都不敢高興。可是,我實在做不出高興的樣子來。只有面對兩個幼兒時,我才能露出真心的笑容。
我不是好斗之人,從小就不是。我只想現世安穩,歲月靜好的過我的小日子。可是這個,在後宮,真的成了奢望。
我知道選了這條路就不能後悔,無論如何我都要走下去,為了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可是如今,卻難免生了倦怠之心。
「母後、母後,吃點心!」旻兒捧著點心碟子遞到我面前。
「嗯?」
「旻兒不開心的時候,母後說食物可以治療人心底的傷痛。旻兒吃了,真的就不那麼難過了。」他仰望著我,兩眼滿是擔憂。
我揉揉他的頭,「旻兒真是個好孩子!」
「嗯!旻兒是母後的好兒子。」他毫不謙虛的點頭,我倒被他惹笑了。旻兒其實很喜歡听人夸獎,我就時時找些事情來夸他,他漸漸也就有自信起來。
再看看床上那個努力想翻身的,伸手輕輕幫他一把。穿太多了,實在是不好活動。
正月間宮宴不斷,皇帝皇後是不能不露面的,不然很容易引起些不好的猜想。可是一場接一場,也怪累人的。我就是情緒不好,又這麼一場一場的搞得有點心力憔悴。
今早起來,六哥就出去了,說是出去看看李從簡他們的進展。翠儂說他是在坤泰殿看了我的臉色,現在出去給人臉色看去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什麼時候給他臉色看了?」這話可不能亂說,雖然屋里就我跟她兩個大人而已。
「您是沒給人不好的臉色看,可您也沒給人好臉色看啊。像你這樣的性子,臉上都沒笑容了就是很嚴重的事了。再說這還是過年呢。」翠儂還指指和旻兒一起拉手玩兒的十七,「您看,三皇子這才叫好臉色呢,白里透紅,紅里透粉的。」
我看看十七,他沖我們露出個大大的笑,沒牙的嘴也咧開了來笑的,氣色的確好得很。
翠儂又拿鏡子來給我照,「您看,你這氣色都得上妝才能出席宮宴,不然都得引來揣測。您不是時常說不管什麼情況都要微笑著面對麼?」
我嘟囔,「就不興我有點情緒啊,成日高貴端莊跟假人一樣。私底下還那樣,就太難受了。」我也知道我這兩天有些過了,但就是心頭不舒坦嘛。
翠儂悄聲在我耳邊說︰「不過,您的臉上笑容一消失,比什麼督促都有效,皇上再黑著臉,李大人、薛大人他們都得加緊干活。」
我知道這個丫頭今天斗膽說這些話是為了哄我開心,平常我私下雖然不太忌諱,她還是很小心的。
現在是正月間,按理還沒有上衙,過年是不審案,不見血的。所以,前朝那些人也沒有再催逼結案。但是,李從簡他們可不敢歇著,還是剝絲抽繭的忙活,只是沒到大理寺衙門里而已。我估模經過這兩件事,李從簡肯定是一看到跟我有關的案卷就會特別頭疼。上頭催逼的太緊了,然後各方面的壓力還不小。不過這回好在還有薛仲卿跟他一起分擔。
只是,這個破案子,不是逼就能逼出結果的吧。六哥回來,我勸他不要太催了,李從簡他們肯定知道抓緊的。
他看著我,「我就去問了問。」
「怎麼樣?」我剛說了不要太催,又忍不住問。
「那個丫鬟怎麼遭罪都不肯說,不知道要怎麼撬開她的嘴。而寺廟里那些人被支開了,連成七小姐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只當小情人在這里相會,收了銀子就行方便了。」
這兩條線都找不到線索麼,我皺眉。
他把我的眉撫平,「你先別急,李從簡叫了成七小姐的同母妹去大理寺,攻心為上,讓她以情打動那個叫星兒的丫鬟,畢竟主僕一場,成七小姐也待她不薄。」
「有效果麼?」
「她很猶豫,但還是沒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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