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只有真正到過沙漠的人才會知道,沙漠里留給人印象最深的不是黃沙,而是火一樣燃燒著的太陽。
太陽將沙烤成炭星一般炙燙,整個沙漠白天就是一座火焰山,人都快被蒸熟了,血液仿佛盡往頭上沖,脹的腦袋一陣暈眩,,四肢無力,整個人提不起j ng神。
陽光躲也躲不過,也沒地方可躲。
須臾子已經喝了好幾次水,但還是覺得很渴,後來,他發現蘇萬嘴里一直含著一口水,他頓悟,才覺得這是個好辦法。
但他卻要說話,他第一次覺得沉悶的確是一種可怕。
須臾子對寒谷道︰「沙漠里果然就只有這討人厭的太陽!」
寒谷一笑。
須臾子又道︰「我原本以為你會說是黃沙的,真沒想到太陽也能這麼惹人厭惡!」
寒谷道︰「其實平靜的沙漠不平靜,你看到的只是好的一面。」
須臾子問道︰「哦?」
寒谷道︰「還有很多想不到的。」
須臾子道︰「那是什麼?」
寒谷道︰「沙塵暴、龍卷風!」
須臾子道︰「那這地方根本不是人該來的地方,像地獄!」
寒谷環顧目空一切,痴痴道︰「但卻有一只狼在此稱王,你敢說人比不上一只狼?」
須臾子不屑道︰「傳說未必是真。狼也不會孤身進入沙漠,沒有肉它便不能生存,這兒哪來的肉。」
寒谷道︰「或許是人肉!」
須臾子道︰「你看見過?」
寒谷勉強一笑,因為嘴很干,笑會拉裂嘴唇,然後道︰「沒有人見過它,見過它的人都死了。」
須臾子道︰「也不是沒有人不敢涉足這里!」望著長長的駝隊,金錢的誘惑往往能令人鋌而走險,涉越凶險。
這時,突然不知從哪兒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呼聲,听不真切,但這呼聲卻是清楚存在的。
須臾子、寒谷首先側耳細听,只听有人嘶啞微弱的呼道︰「救命」
兩匹馬率先沖了出去。
事實上只有寒谷沖了出去,策馬奔向一座沙丘,翻過沙丘便不見了。
後來須臾子將馬立在沙丘頂部的時候,就見到了沙丘後的兩個人。
兩個負傷的人!
兩人負傷相對並保持著一斷距離,盡管已拼盡了全力卻還忘不了緊握住手中的兵器。
是一把劍與一把 的對峙。
生死相博。
一看就知道兩人曾經過殊死搏斗,都一心想殺死對方置對方于死地,但卻斗了個旗鼓相當,相峙不下,一時拼盡了氣力,落得筋疲力盡。
臉上仿佛剛被燒焦了一樣。
拼命是很浪費力氣的事情,也容易致使大量出汗月兌水,尤其是在大漠里。
在大漠里水就是生命,為了節省水,人的活動量通常都不會太大,除非像這樣的生死相博。
呼救是是另一邊的一個,他起碼還能呼救,而另一個卻只能干瞪眼,話都說不出來,寒谷正在幫他查看,看來他像是活不了多久了。
要不是他們從此經過,兩個人可能都活不了多久。
但須臾子一見之下卻是臉s 霎然y n了下來。
須臾子下來馬,走下沙丘,問道︰「怎麼了?」
寒谷道︰「因為月兌水,得把水拿來喂給他們。」
須臾子y n森森的道︰「我看不用!」
寒谷嚴肅的投來目光,需要須臾子的解釋!
須臾子遂道︰「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
寒谷搖頭,他不知道,他的確不知道。
須臾子知道!
須臾子道︰「在此惡劣情況下,生死相博已完全失去了血x ng,難保他們不會為了水反噬我們,看他們的樣子不像好人,我看還是算了吧。」
寒谷剛正道︰「人不因貌取人,況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方為俠義所為。」
另一邊的那人已掙扎的道︰「求求你們,救……救……我……」
寒谷立馬站起來y 自己回去駝隊取水,卻一把被須臾子拉住了。
須臾子道︰「你不問他們的身世來歷便貿然相救,我不想你鑄成大錯!」
寒谷道︰「他們已沒力氣說話了,救人不需要理由,當救則救,你在這等著,我去取水!」
須臾子依舊不放道︰「這個世界上利用人的同情心欺騙的惡人不在少數,你不能因為一時的憐憫而被別人利用。」
寒谷道︰「欺騙並不算惡,騙有所需,人應寬懷大體,他們需要我們救,這不假,看得出來,在不救,他們會死的。」
須臾子看了帶劍那人,初看是一個道人模樣,須臾子猛的甩開寒谷氣道︰「如果你救的是你的仇人呢!你也救嗎?如果他們就是那幫殺人劫鏢的匪人呢?」
寒谷一愣,只一愣便堅定的道︰「也會救!」說完轉身便走。
須臾子猛的沖上去,一把扯起寒谷前襟道︰「你會害了大伙的!我們的目的只在護送商隊,你忘了嗎?你忘了我答應你的。這兩人絕對不能救!你仔細看看,他們是因為自相殘殺才搞成這樣子的,這樣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須臾子緊盯著寒谷。
寒谷似乎動搖了。
須臾子松開手,左右四周一看道︰「不如殺了吧!」
「滄啷!」一聲拔出劍,擎劍便朝其中一個走去,舉劍便刺,卻听「叮!」的一聲,長劍被蕩開,寒谷手執無刃刀在側,大聲道︰「不行,人以仁義服眾,怎能輕易了解他人x ng命,趁人之危便是不對,我們救了他們,他們應當感恩!」
須臾子厲聲道︰「世上忘恩負義的小人多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德報怨的事常有,你了解的不夠深,正是他們利用的對象,我們只需護送駝隊到達目的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沙漠里他們嘗到了缺水的滋味,一定比別人更視水為黃金珍貴,人的貪心不足,難保不會為水反目成仇,我們何必要在身邊安下禍患!听我的,堅決不能留,他們不是好人!」
寒谷道︰「你不救我救!」轉身又要去取水,走到沙丘半途猛一轉身,只見須臾子反手雙手握劍,半跪著,劍尖直指,對準那人心口便要刺下。
寒谷「叮!」的一聲,一枝飛鏢正正打在須臾子劍尖上,將劍打偏,劍作長吟,錚然悅耳。
須臾子劍也沒刺下,狠命一咬牙待要在刺時,寒谷的刀已到,身隨刀近,人刀合一,遞刀直進,又是「叮」的一聲劍被蕩開。
須臾子一直以來倒未將寒谷算做對手之內,不能算作小瞧寒谷,卻也確信寒谷沒能力與他抗衡,如今一連兩次阻止,瞬間激發須臾子不服的斗志。
你越是令我挫敗,我越做激流勇進。
猛地將劍一振,貫穿全力遞招弓身馬步平撩,劍尖直指,貼胸上刺下額,他算準寒谷還會來阻止,果見寒谷的刀來迎,其實這一劍竟用了個虛招,寒谷一招用實,須臾子劍繞專走偏鋒,輕輕不接觸劃過刀鋒,轉而下刺斜對丹田。
丹田為人身重要之地,練武之人最知丹田妙用,這一劍如若刺下,此人必死無疑。
寒谷常用的兵器是刀。
刀重,舞起來更要有威勢,力量生猛是靠外力。
寒谷外功修為也不一般,招雖用老,但力量卻未用足,見狀握刀之手蓄勁全吞一吐,靠身動形用上了全力翻腕,手上青筋暴起,無風自威。
須臾子是較上勁了,怎甘服輸,這一次不加猶豫,頓時揉身直上,目標則成了寒谷。
劍細破風,相應減少了一般的阻力,相對要快比常人,這一劍如流星隕落,直刺中宮,及近刀尖時卻陡的劍尖一抖,平貼著寒谷的刀刃擦行,這一下勢要將寒谷的人頭削下。
刀劍生花,火星連迸,迅速如煙火燦爛,聲尖刺耳,摩擦獰厲。
寒谷還是以引帶的方法,身形上半身隨轉平天,讓劍平貼著臉面而過,刀劍由左劃向右,大弧而過。
久攻不下,更令須臾子氣憤,好勝心強不可耐,兩人又幾乎用上了拼命的架勢,一如正邪雙方不兩立的交戰,勢必要分個勝負。
須臾子詫然一聲厲喝,劍光一閃,劍定斜指于天,一招已過。
寒谷腳跟點地,大退半步,胸前已由左斜上撩出一道劍傷,衫破血流。
傷不太深,但一旦兵器斗招見了血光,那便成了生死之戰,不想前夜兄弟今成反目,為的卻是外人,兩人發生分歧,意見不合。
須臾子確信自己好久沒像今天這樣情緒不穩定了。
寒谷也是不願讓步的主,讓自從失鏢後一直壓抑的他感覺到重新找回了自尊。
顯然自卑的活著是一種折磨。
寒谷一直有能力證明自己,寒谷心底升起一絲快意,他嘲笑須臾子,他內心是不願做須臾子的傀儡的,他知道須臾子似乎喜歡將別人當做傀儡。
誰都知道七星派掌門的過去與遭遇,全都拜須臾子一人所賜。
寒谷中傷後不在退步,一下子搶攻,兩人將刀劍舞的如風,刀劍劃過黃沙,風沙而揚,堅如冰雹、密如細雨。
兩人著了魔一般狂熱廝殺。
有人說溫度可以影響情緒,那麼燥熱的沉悶就y 能激發沖突與拼命。
「鐺!」的一聲巨響,刀劍齊鳴,將兩人震開,各自退後兩步,已是氣喘吁吁,汗如斗珠,渾身如水洗。
兩人仇人一般對視。
良久,寒谷才猛然心神一動,漸趨平靜,清楚兩人本不該這樣,搞成這樣倒像深仇大恨一樣。
原本寒谷也該感恩須臾子的一番施援之心跟自己遠來大漠。
寒谷就像猛然被一盆涼水灌頂一樣,清醒了許多,但仍免不了生氣,一時氣話道︰「惡人永遠是惡人,一輩子都改不了!」
也不管須臾子,收起刀便去察看躺在地上的兩人現在什麼狀況。
須臾子卻是聞言一下子軟了下來,慢慢垂下了手中的劍,寒谷去取水一連兩次從他身旁經過,須臾子都在也未加阻止,也未做反應,痴愚的眼神像丟了魂一樣。
可能寒谷暗地里知道,他那句話是傷了須臾子的心。
駝隊一直等著兩人,直到兩人將那兩名江湖人扶上了駱駝,大隊才開始前行。
但押後的兩匹馬上寒谷與須臾子雖也是並肩而行,但卻在也沒人說一句話。
須臾子還是那樣無神的在馬上晃著,仿佛身子都被抽空了一般。
寒谷雖看在眼中,心里卻不是滋味,又不知說些什麼好。
如果無法勸慰最好的方法只能是保持沉默。
一個人要是真正傷心到了極點,就會傷心的連話都不想說。
沉默就像沉悶的空氣一樣,令人發瘋,但又像是寂寞的歲月,令人無奈,兩種結合,便生出了一種更加難受的心情。
歲月時光如駱駝、馬踏出的腳步,緩慢而拖長。
沉悶與酷熱的煎熬中,寒谷陡然眼前一亮,只見遠遠飄來一朵雲……
雲一樣質感的絲綢恍作一團雲低空幾近貼著地面飄行。
有誰見過黑s 的雲?
誰都可能見過,但這一朵卻與眾不同。
濃如墨,輕如紗,飄逸如仙乘雲,正是乘雲而來的一位女子。
女子一襲黑紗服s ,頭頂的,臉上蒙的都是黑s 同衣服一樣的紗質,渾身上下都是黑的,除了那雙露在外面明澈如水的雙眸,風情內斂,才秀深藏。凌厲不失溫存,平靜不乏洶涌,剛柔並濟的一女子。
女子乘駱駝而來的,駱駝當然走的也不快,卻是迎面而來,遠遠的一段路走來讓人一見之下就覺得很有韻味雅致。
駝隊幾乎所有的眼光都在欣賞,如醉如痴。
須臾子抬頭只一眼,那時那女子已走近,他沒有看到那一刻的美妙。
但如今誰都看的更清楚些了黑紗女子的美妙身形,任誰都願意與此女子朝夕與共,守老紅顏。
須臾子見到了此女子,卻月兌口而出道︰「沙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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