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一句話能夠道盡心中早已隱藏很久的想法。♀在陽光照射在湖泊上泛起如同漣漪般蕩漾的金色光芒,當我將那句隱藏在心里的話說完之後直接閉上眼楮不敢直視姜聞深邃的雙眼。雖然這個時候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可是我內心還是不敢猜測之後姜聞給的答復,亦或者是我心里已經知道答案卻不敢承認。
在這一刻時間仿佛變得很長,本來短短的幾分鐘在我看來卻如同度日如年。周圍的一切都靜寂無聲。直到姜聞說出話的最後一刻,本來變得緩慢的時間一下子破碎開來,整個世界恢復正常。
就算死也不忘記不了當時的場景,那些記憶如同他一樣深刻在我的腦海里,靈魂中。
陽光正好,我轉頭直視著姜聞的雙眼,看著他微微彎起一絲笑容,臉頰上出現兩個酒窩,有些調侃的說道︰「李浩,你別開玩笑了。」
心里有個一直期待的東西破裂開來,清脆而無聲。耳邊一直回蕩著姜聞說的話,我腦子有些混亂起來,嘲諷的對著他說道︰「開玩笑麼?姜聞你也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麼?我在電話里的嚴肅,你沒听出來?我穿著白衣裙坐上公交車遭到全部人的白眼和辱罵,你沒想到麼?我和你說喜歡你,你卻和我說別開玩笑。我從認識你到現在有哪次開過玩笑的。其實我知道,你和別人一樣,根本就反感我的夢想。我也明白你知道我的夢想之後還能和我交朋友是因為我在給你錢繼續在畫家道路上走下去。我都知道的,可是為什麼我就這麼傻,以為你和別人不同,以為我們都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說到這里,我停頓了一下,心頭有一種很心酸的情緒在蔓延,淚水不斷從眼眶中涌出仿佛無窮無盡一般。而在我說出這番話來,站在面前的姜聞有些尷尬起來,到後來整個臉色有些鐵青起來。
我望著他不斷變化的表情,腳步開始向後移動,憂傷的對著他說道︰「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我錯了,其實我們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說完,我轉頭用盡全身的力氣跑向公交車站。淚水從眼眶中滑落隨著風向朝著後方甩去。姜聞氣急敗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將我心里最後一點希望擊垮。
「什麼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什麼又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李浩,我早就告訴過你了,你的夢想應該改改,不要整天想這種不被大眾接受的念頭。男人就是男人,再怎麼樣都不會變成女人的。一個人無法改變整個社會的想法,我們都在隨波逐流。所以請你自己想想吧。」
那天或許是人生中最為悲慘的一天,超過之前在村子里被所有的村民冷嘲熱諷,超過在學校男廁所被人潑水大罵。當我從公交車艱難的回到住處,只是想好好休息一下,躺在床上閉上眼楮進入夢中暫時忘記姜聞。
在轉天我辭去工作,從杭州坐火車來到北京。達到北京這座新城市之後,我沒有如同當初那般心情喜悅。實際上我就是因為逃避姜聞才來到北京。在北京的第一個月,我找到一份新的工作,依舊是在一家餐館里當廚子。就這麼過了兩個月,有次深夜跑出去穿著睡裙跑出去買夜宵的時候,我踫上了另一個人,他叫林準。
經過一番交談之後,我才知道林準是一家名叫四季青的酒吧的老板。而他所開的酒吧並不是普通的酒吧。那個酒吧里沒有一個社會所說的正常人,有的只是同性而已。而林準之所以和我交談的原因,就是因為當時我身上穿著女人才穿的睡裙。他和我說這叫反串,就好比女人扮男人,男人扮女人一樣。那時候我才知道我並不是變態,欣喜之間我答應下林準的請求,去他開的酒吧做反串,一個月看場次給予不同的工資。
當時候二話沒說,我直接答應下來,並且在轉天辭掉飯館的工作。那天晚上我照著林準給我地址來到四季青酒吧里。當時記得踏進酒吧的那一刻,我感覺整個人活了過來,仿佛不被別人所壓制住。
那天晚上我在酒吧化妝間穿上自己夢寐以求的舞裙,戴上假發,畫好妝容,涂好口紅,走上舞台。我在舞台之上婀娜多姿地舞動著身軀,台下那些人都興奮的尖叫著。就是在那個時候,我感覺整個人都月兌變了,變得更真實,更隨性。
因為我的反串讓酒吧紅火起來,每天晚上整間酒吧都擠滿了人。林準和我簽下了長期的合同,讓我留在酒吧之中。而我也樂意留在四季青工作,因為只有在這里工作,我才能看到真正的自己。
一年中做著反復的事情,你總會覺得時間過得很快。當在四季青扮演反串四年的時候,我已經在北京小有名氣了。突然有一天,我看著自己的名字在舞台下被顧客興奮地喊出來。我感覺自己已經可以很驕傲得穿上自己想穿的裙子,風風光光的回到村子里去。不過這個念頭還是被我打消了,畢竟回一次清河鎮要幾天的時間,而四季青沒有我的反串在幾天之內肯定會失去很多顧客的。
所以我還是照常在四季青里當反串。有次下班之後我和林準坐在當初見面的那個夜宵攤吃東西的時候,林準突然告訴我其實男人可以變成女人,只要去醫院做了變形手術就能可以。不過這個手術的費用很貴。
我听到林準說的消息之後,興奮起來。我之所以從清河鎮跑出來就是為了能有朝一日能完成自己的夢想,從男人的身軀之中出來變成一個完整的女人。而現在林準說的變形手術給了我一個希望,讓我能夠完成夢想。
為了做這個手術,我在四季青整整呆了十年。直到錢攢夠的那一刻,我已經是31歲的中年大叔。而十三年的反串生涯讓我每天都要畫上妝容,這也導致我的面貌有些衰老,皮膚不再白皙細女敕。四季青的人還是很多,只是來看我反串的很少,畢竟已經是上了年紀的人,終究還是比不過年輕人。
也就在這一年,我的反串生涯結束,辭去了工作準備去醫院做手術。而在手術之前,我突然想要回到杭城和清河鎮去看看。回到杭城之後,我先來到當初和姜聞踫到的西湖邊逛了逛,後來又去當年那個經常去的小湖泊,可惜的是那個小湖泊已經大變,不再是曾經那個寧靜的小湖泊。
逛完當初和姜聞去過的地方,我又憑著些許的記憶找到當初做學徒的飯館,看見了當初對我教導的龐師傅。十多年過去,龐師傅蒼老了很多,頭發上多了許多的白發。當天晚上我和龐師傅坐在飯館里面喝著酒聊著家常。就是在那天,我踫見了十多年未見的故人——姜聞。
當我看見他的時候,內心不禁嘆息了一聲。時間已過,今非昔比。當初的物已經大變模樣,而當初的人也一樣大變模樣。當初的那個姜聞只存在于我的記憶之中。听龐師傅說姜聞這麼多年還是在堅持自己畫家之路,只是沒有成功而已,一直落魄到現在,孤身一人。
沒有寒暄,也沒有交談,我和姜聞就只有對視一眼,隨後姜聞拿好打包的飯菜落魄的走出飯館。就如我當年所說的,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世界人,就算有交集也只是短暫的。可是就算如此,姜聞依舊還是我生命中那個不可缺少的人。
十三年了,我依舊喜歡他,不管衰老落魄。
轉天我告別杭城,坐著客車回到清河鎮之中。透過車窗看著外面飛速而過的景物,我想起當年不管不顧拿著家里的錢來到杭城,而後一直到現在。接觸了很多人,也踫到很多事情,開心過,也悲傷過。回想當初,我不禁慶幸當年自己做出的選擇,畢竟如果當年我還是一直呆在清河鎮,那麼此後的人生便是讀書畢業工作結婚生子,完完全全踩著老人的步伐重新在走一遍,可能連夢想也會破滅。
回到家里之後,蒼老很多的父親看到我,並沒有太過震驚。我們兩個就坐在飯桌上聊起這十三年經歷的一切。大多數的時候都是我在說,父親在听。到最後我和父親說出要去做手術,完成這麼多年的夢想。當時父親一句話也沒有說,便走開去廚房給我燒中飯。
在清河鎮呆了幾天之後,我準備趕回北京去做手術。就在準備離開的前一天,父親不見了。找遍全村之後還是沒有父親的身影。就在那天晚上,那個十三年未見的他找到我,並威脅如果不在半夜十二點到村子後山邊荒廢的房子去,他就會把父親殺了,並毀尸滅跡。無奈之下,我只能跟著他來到那個房子。
本以為他只會和當初一樣教訓我一頓。只是沒想到的是,他已經將父親殺死,並且還把我折磨一番,然後硬生生將硫酸倒入我的口腔中,導致我死去。
就是因為他,李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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