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先是一片黑暗,過了很久之後,黑暗之中出現一絲亮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後白光變成刺眼的燈光,伴隨而來的還有尖銳如同死神的宣告的剎車聲。
一下子,程景宣從夢中驚醒過來,半坐在床上急促的呼吸著。窗門未關,外面寧靜的黑夜之中時不時傳來車輛經過的聲音。看了半天外面漆黑一片的黑夜,程景宣完全沒了睡意,身後涼颼颼的感覺告訴他剛才做噩夢嚇出冷汗來了。
又是這個夢!
整整九年的時間,雖然不是每天晚上做到這個噩夢,但是這噩夢就好似是不消失了,在他快要睡上好覺的時候便會出現,仿佛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九年前的那場車禍。每一次做到這個噩夢,程景宣驚醒之後都會坐在床上看著窗外那漆黑的夜空,並不是在思考什麼,相反是在放空自己,讓腦子不再去想九年前的那一幕。當初家里剛出事情的時候,他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做噩夢,驚醒之後便開始自責愧疚。
其實說起來程景宣並不是直接害死自己的老婆的人,他只是親眼看見了這場車禍的人而已。他愧疚的是在發生車禍之前和妻子因為孩子的事情吵了一架才導致妻子摔門而出,坐上出租車發生了車禍。
吵架也並非是程景宣的錯。那時候的他經常在外奔波,生意剛剛起步,經常不在家里。而妻子和還年幼的程顏希呆在家里,妻子受不了寂寞,被隔壁門的鄰居帶著學會打麻將。之後妻子迷戀上了麻將這東西,每天早出晚歸,導致程顏希當時的成績一落千丈。後來女兒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他。
他才知道,找了妻子好幾次談心,結果都沒有用。妻子對麻將似乎著了魔一樣,根本就戒不掉。無奈之下就吵了一架,也就是那一架才導致車禍的發生。
九年來,程景宣每次被噩夢驚醒,都會想當年要是不吵這一架,車禍是不是就會發生。那樣的話,妻子雖然還是沉迷在麻將里,但是只好還是一個完完整整的家里。一晃就過去了九年,他一直把程顏希給照顧的很好,根本沒有像親戚說的那樣子因為沒有母親的疼愛而走偏,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小太妹。可是一個完整的家庭就是完整的家庭,缺少了誰就是缺少了,根本無法彌補。
就好比是瓷碗摔碎了,可以在修補不會,只是那瓷碗的表面就布滿裂縫,不再如同完好如初時候的好看樣子。
程景宣這麼多年沒有再婚,一是因為對已故的妻子還有愧疚,久而久之就沒有打算要娶妻了。二是程顏希,那時候還小,要是再婚了,那她可能就真的毀走上偏路了。時間一久,程景宣就真的沒有心思再婚,他覺得一個過得也挺好的。結果就在朋友寄托在自己家的孩子出事情,他跑去找一個認識很多年的老友幫忙的時候,遇見了她。
她沒有一個讓人驚艷到雙眼一亮的名字,相反很是普通,她的名字叫做萱景,只是緣分有時候就是那麼巧合,他的名字和她的名字恰好是相反的。
當時候一眼看見她的時候就感覺很熟悉,那種熟悉的感覺說不出來,可是就是一直環繞在心頭。說實話,她長得也不算驚艷,充其量就算是一個平常的年輕姑娘。可是就是那熟悉的感覺,讓他主動去問了老朋友她的號碼。♀
後來小孩子的事情解決完之後,程景宣滿腦子就只有當初見面的場景,對萱景那種第一次見面的熟悉感覺一直環繞在心頭,久久不能散去。連續兩天之後,程景宣才打電話給景萱。那天兩人吃了一頓飯。
付錢的是萱景。說起來奇怪,景萱還很年輕,到老朋友的公司才不到幾個月,擔任的野只是秘術的職務而已,工資破頂也就七八千。可那頓晚餐吃了差不多兩千,景萱竟然眼楮也不眨一下的就給付掉了。當時程景宣也疑惑的問過她,她的回復是家里條件還不錯,自己有點存款。
听到這話,程景宣在心里暗自點點頭。之前他還在擔心第一次有好感的女孩子如果是個拜金女,到時候怎麼辦。那樣的話,程景宣就算在怎麼喜歡也不會和她有什麼發展的可能。可是老天爺對他還是不錯的,至少這萱景家庭情況很不錯,不會是拜金女類型的。
之後的幾天,隨著程景宣對萱景越來越多的認識,心里仿佛有了一種年輕時候初戀的感覺。其實他的初戀就是已故的妻子。也正因為有種初戀的感覺,程景宣心里對萱景的感情也是越來越深。
深到認識才不到一個星期,他就跑去商場買了一個價格昂貴的鑽戒。深到轉天下班和景萱吃飯的時候,他直接掏出剛買的鑽戒和她求婚。很多人要是知道這事情,肯定會覺得自己瘋了。可是程景宣心里也覺得怪怪的,回想了一下似乎認識萱景這幾天,大部分時間都仿佛並不是原來的自己一樣。原本的自己也算是個成熟穩重的人,況且他還是個經商的,久而久之也養成了對事情謹慎的習慣。可是似乎到了萱景這里,本來該有的成熟穩重都沒了,仿佛回到年輕時候的莽撞。
可是這一次程景宣並不覺得是莽撞,至少他對萱景的感情很清晰。在外人眼里可能覺得認識幾天就求婚很不可思議,覺得很假。可是他不這麼覺得,在這幾天和萱景認識,他就感覺萱景在很多方面都想曾經年輕的妻子,讓自己著迷。說到最後,其實他心里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而毫不顧忌的和萱景求婚。
當然萱景沒有直接答應程景宣的求婚,不過也沒有拒絕。她知道程景宣還有一個正在讀初三的女兒,所以很明白事理的說要他征詢一下程顏希的意見。程景宣當時也這麼覺得,在一天晚上把女兒給叫出來和萱景見面,並且把自己和萱景求婚的事情說了。
可是女兒卻不冷不淡的應答了幾聲,臉色極差拉著自己出去談了片刻。交談不成功,女兒直接哭著回家。程景宣回到位子上和萱景閑聊了一下,便回家去,準備明天和萱景在說說結婚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前幾天程景宣住在萱景家的時候,每天晚上都睡得很香,一直沒有做過曾經纏著自己的噩夢。可是今天一回到家里,這個噩夢又開始纏著自己,被驚醒之後還特別的累。
沒多想什麼,程景宣將自己的大腦放空之後,再一次進入睡夢中,這一次沒有在做到那個噩夢,而是做了一個好夢。夢里他和穿著白色婚紗的萱景走進教堂之中,程顏希當伴娘走在後面,滿地喜慶的感覺。
轉天下午處理好生意上的事情,程景宣開著車子來到老朋友的公司門口,等待著萱景下班。沒過幾分鐘,一大圈白領從里面走出來了,而萱景走出人群走到車子旁邊,坐在副駕駛上。
今天應該是隨著老朋友出去談業務了,萱景不像平常穿的那麼嚴肅沉悶,相反米白色的外套和黑色短裙讓她看上去活潑了許多,本來隨意扎成馬尾辮的長發燙成波浪卷一樣,更是讓她驚艷了許多。
「才多久不見,變漂亮了那麼多。」程景宣一邊開著車子,一邊笑著夸獎道。
萱景笑了笑,打開車窗,單手支撐著下巴看著窗外的景色,任憑大風將自己的發絲吹起來。說實話,她已經很久沒有享受到這悠閑散漫的時光了,挺不錯的。
程景宣還是帶著萱景來到之前求婚的那家西餐廳吃飯,一邊吃著一邊聊著。先是萱景將話題聊到結婚上面去,她說︰「你昨天回家和你女兒商量過了麼?」
一問到這個問題,程景宣有些沉默下來,搖搖頭,皺著眉頭說道︰「那丫頭還沒打算理我,我回去之後她一直躲在房間里,根本找不到機會聊天。不過我知道她擔心什麼,她覺得你太年輕了,嫁給我肯定是為了我的錢。要是她知道你家境也很不錯,人又那麼好,肯定會同意的。日子還長,她總能看到你的好。」
說著,程景宣將手放在萱景細女敕的手上。萱景很明白事理的點點頭,說道︰「這件事情不急。本來就是你太莽撞了,我們慢慢來,總能結婚的。」
話題隨著晚餐的結束而結束,在西湖邊散步了片刻,程景宣便將萱景送回家里去了。兩人在樓下親熱了一會兒,程景宣就開著車離開了小區。萱景站在原地看著車子離開,本來微笑的臉龐變得有些扭曲起來,轉頭打算走上樓去,卻停頓了下來。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人一鬼,準備的說是一個少年,和一個蒼老無比的老鬼。
那老鬼看了看她,轉頭對著少年說道︰「似乎也並不是野仙,感覺起來更像是一半鬼魂,一半野仙。怎麼說呢,她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似妖非妖,是個異類。」
那少年點點頭,隨後對著她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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