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寶藏身在叢灌木背後耐心等那兩胖女人上墳,誰料這兩女人絮絮叨叨半天沒把話說完,意思好像是妻子女兒改嫁前來給自己老公通告一聲等等,話多言碎,詞不達意,往往說了半天又自己把自己繞將回來,直把至尊寶等得是心急火燎月復中咕咕直叫。
心中一急他就想出個歪點子,伸手從地上撿了顆小石子,遠遠的朝著那墳堆扔了過去…
「啪嗒!」
兩胖女人突然回過身來,有些疑惑的看看四周,周遭靜悄悄、冷冰冰那有半個人影,頓時兩人就有些疑神疑鬼起來︰「娘,是不是爹顯靈了?」
「那有!」年老婦人惶恐的左看右看嘴里卻不承認︰「趕快拜,拜完早點走!」
「啪嗒!」身邊又是一聲響。
那年輕女人忙不迭的跳起,尖叫道︰「娘,一定是爹顯靈了——爹不願意你改嫁,所以出來找你了!」
「呸!老娘不怕!」年老婦人臉s 有些發白,遏制住內心的恐慌朝這墓碑叫道︰「你個死鬼!活著的時候老娘都未曾怕過你,現在你死了,更不知道有什麼好怕!實話給你說吧,女兒都是範高和我生的,與你點關系沒有…」
這胖老女人罵得潑辣凶悍,臉上肥肉抖動得脂粉更是唰唰的朝下灑,足見丈夫活著的時候受了不少打罵閑氣,可那腿卻在篩糠顫抖掩不住心中懼怕——至尊寶看得好笑,伸手又是一把石子扔而來過去。
誰知這一扔卻出了毛病!
一把石子比不得一枚,在手掌中吃力的時候也各不相同,當時就有一枚出手之際力量有些過了,飛上去居然砸到樹干上咚一下彈了回來,直接打在頭上——至尊寶想也沒用想到這情形,當時就‘哎呀’一聲叫出了聲來。
他立刻捂嘴,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這聲喊早已把那兩胖婦的目光給吸引過來,同時又被石子打在頭上,頓時就猜到了剛才‘鬧鬼’的真意,直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扭著那肥碩的沖過來就是兩記大耳瓜子!
至尊寶這一身乞兒行頭,誰也不會顧忌什麼。
這還不算完,年長的婦人肥大的巴掌掄得老圓, 里啪啦的扇了下來,直把寶兒打得抱頭蹲在地上,她女兒則是提著褲子照著頭臉就踹,兩人嘴里都是‘直娘賊’、‘小畜生’的亂罵,一心二用居然樣都不拉,齊活兒!
個半大孩子又是饑寒交迫,那里受得了這樣的毒打?頓時寶兒眼前就是一陣暈眩,身子歪歪斜斜就偏倒下去,縱然如此那兩個女人仍不住手——
突然,不遠處居然傳來吱吱嘎嘎的嗚咽之聲,有人拉起了胡琴,琴弦聲中有個蒼老之聲道︰「兩位,這孩子年紀尚小,怕是經不起如此毒打,還請兩位饒他一回吧。」
只見不遠處站著三人,其中是個身披斗笠的麻衣老者,他閉著眼手拿烏木胡琴正在拉奏;旁邊有個扎著沖天辮的丫頭拿個木拐站在一旁,背上是個布裹包袱,俏麗娟秀;另外是個壯犢子似的半大小子,後背個方方正正的木頭箱子,手上還拎著根混鐵棍,敦厚扎實站在老者背後。
三人齊齊望向了這邊。
要是這里沒人那兩婦人自然不怕打死個小乞丐,可是有人看見又另當別論了,兩婦見此情形也不好再下手痛打,唾了口唾沫,罵罵咧咧的收拾東西走了。
老人這才伸手收起胡琴,睜眼道︰「天龍,去把那孩子救醒把,跟我們一同進鎮里去落腳——青梅你告訴天龍,當心點,那孩子身子有些虛弱,可怎麼經得起顛簸。」說話之極這老者的眉毛深深的彎了下去,嘴角拉扯,露出副愁苦無比的表情,就像是誰欠了他多少銀錢一樣。
那兩孩子卻似早已熟悉並不驚詫,完全沒有任何的表情。
那俏麗丫頭青梅嘴里啊啊兩聲,連忙伸手在那壯小子面前比劃起來,那小子這才明白去抱起了至尊寶…看樣子那叫天龍的小子居然是個聾子,而青梅丫頭則是個啞巴,也不知道老者又是何人,居然帶了兩個有如此弊缺的孩童?
收琴負肩,老者接過青梅手中的y n沉木拐杖,徑直就朝著那烏崖小鎮而去,青梅則接過了天龍手中的混鐵棍,與他一起把至尊寶給帶上了。
入夜,烏崖,客棧。
至尊寶在客棧中被老人灌了點湯水之後早已醒了,跟他們一同吃了疙瘩湯,窩窩頭之後又好好休息一陣,現在體力j ng神都已恢復,正與老人、青梅、天龍一起在房間中歇息。
至尊寶看那老人說話之時都是愁眉苦臉好似有無數煩心事,一直覺得奇怪,直到知道那老人的稱號之後才稍稍解惑——因為那老人自稱是‘苦茶先生’,和那名字倒是極配的。
雖然晚餐不怎麼樣,可苦茶先生所喝的茶葉卻是上佳,香氣凌冽四溢,宛如青山綠水中行走一般,至尊寶猜他來頭有異又不知敵友,只是扯著那有的沒的一陣亂說,半天沒有吐露一句真話——可他畢竟只是孩童,那里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不知不覺中居然露出了不少破綻,那苦茶先生卻也不點破,只是苦著臉不住給三人布茶。
哈欠都打了十七八個,月牙兒也爬上了枝頭,可這三人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至尊寶正準備使個小孩脾氣自己爬床上睡了,哪知道就在此刻苦茶先生突然把茶杯一放,口中道︰
「時辰已到,青梅,設案吧。」
立刻就看那青梅起身從天龍所背的箱子里取出個青墨s 的九宮卜盤,端放在窗前桌上,然後注入清水,隨後又從箱中拿出個奇怪的骨甲——那骨甲似龜非龜,若骨非骨,端正兩塊骨板倒似極了龜甲的樣子,可是那邊緣居然方正若切略有弧線,中間橫豎各四,把個骨甲分成了天生天養的九宮形狀…
更奇怪的是那九宮中毅然有黑白之點,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以五居中,y n陽有異,黑白分明,居然是天造地設的洛書之貌!
骨甲入水立刻激起一層薄霧,縹緲繚繞越來越厚,竟然漸漸把那九宮卜盤和骨甲都籠罩其中,雲兮霧兮,至尊寶頓時感覺自己身處在了汪洋大海中一般。
但見那雲霧滔天波濤滾滾,內有洪荒巨獸踏浪而來,首尾如山峰高聳,目光似雷電閃爍,呼風喚雨,騰雲駕霧,卷起巨濤沖天起,撕破海天成一s ,口吐人言,侃侃而談…只是听那話強調怪異,抑揚頓挫非常,並不能听得明白。
至尊寶正神游天外恍兮惚兮,突然肩上被人輕輕一拍,猛然轉頭就看見了苦茶先生那愁眉苦臉的尊榮,「月s 耀盤,通靈通聖,你若是心中也有難解之事就去上柱香,看看能不能也有所得悟?」
這是……?
至尊寶連忙再度回轉,可那還有什麼古獸海浪,自己只不過是站在窗前不遠處而已。清幽的月光透窗而來,直直照sh 在卜盤之上,剛才一幕竟然只是黃粱幻境——青梅和天龍雙雙站在那盤邊面帶微笑看著自己,桌上香爐中六支線香繚繞而上,徐徐燃燒。
至尊寶心中對那剛才古獸所言還有所揣測,內心深處似乎隱隱覺得有某種難以言說的聯系,聞言正中下懷,連忙謝道︰「那就謝謝苦茶爺爺了,我去試試看唄。」
也不推辭就從青梅手中接過了線香。
他雙手舉香過頭,閉目清心,默誦祈願,恭恭敬敬的行了三個禮,跪倒在地朝著卜盤三叩九拜,後而起身手指捏個三花指訣,翻腕、插香、拂塵、淨壇、合元守一,一氣呵成毫無懈滯,行雲流水般就把整個儀式給完成了。
突然听那苦茶先生哈哈一笑︰「至尊寶啊至尊寶,你裝了半天這下可露底了吧?來,老實告訴我,你究竟是五輪宗誰人的門下?十鹿還是百鶴,千松或者萬竹?」
「啊?」至尊寶聞言一驚,不由得退後靠牆,「我不是,我不知道什麼五輪宗…」
「別怕別怕!」那苦茶先生立即寬言相慰道︰「我非旁人,乃是y n陽師爻彖宗現任掌教,和你師門有著極大的淵源——看你如今的樣子該是遇上了麻煩所以出手救回,但有何事直言無妨。」
「但是,但是我真不知道啊…」至尊寶心眼現在也多,還裝瘋賣傻︰「您老到底說的是什麼啊?」
如此推諉再三,那苦茶先生干脆直言相告了︰「實話告訴你吧,今天雖然你自覺言語談吐中沒有泄露師門秘密,可是一旦我用計讓你上香就露底了。除了我y n陽師一脈的弟子,誰也不會在跪拜的時候行那三禮、三叩、九拜的法子,而這中間又只有五輪宗走y n一脈的喜歡翻腕上香,末了還來個拂塵淨壇的把戲…你說這偶爾踫對一樣說是巧合,可全數都對這卻是無法抵賴的。」
那苦茶先生話語中點得分明,簡直等于是把至尊寶衣服扒光了一樣,他心知這回踫上了行家里手,躲是躲不開了,橫豎一刀不如就此認賬。于是寶兒大大方方的點了下頭,行禮道︰「原來您真是我們一脈相傳的前輩啊,寶兒在此有禮了。」
自古華山一條道,認出來歸認出來,實話…那就得看看才決定說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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