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將盡初秋風氣,這忽忽歲月已到了九月。這時r 中至尊寶也曾去找過梅花先生幾次,可每每都無消息,不談生死也不談去向。實在是有次看那至尊寶心急落淚,梅花先生才嘆了口氣道︰「生死不定,因果循環,八月命果中出現了個極大的變數,要想探得究竟確實不易——你且靜候山中習藝,等著吧!待到了那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余下也不多說。
至尊寶只道是梅花先生不願說,心中又想起了苦茶之言,只是一味的拼命習武修行,想等到自己有朝一r 能夠前往探訪,如此經年,那拳腳功夫不由得勝過了其他師兄弟一籌,身子也一r 比一r 高了些。
九月十九r ,霜降。
至尊寶正在那校場中背負石鎖跑圈,突然听得大廳方向又傳來了金鳴之聲,他在山上時r 已久自然知道是召集之令,連忙放下石鎖就趕往了大廳,等到那廳中一看,弟子都已分班站立各自左右,上首那空置r 久的位置上赫然坐著梅花先生本尊!
山雨y 來風滿樓的感覺勃然橫生!
待到眾人到得齊全,那梅花先生環顧左右,朗聲道︰「今r 突然得到寒山寺主持了禪大師來函,說是現在南方那白蓮教聚眾滋事,禍端及牆,該處之事頗為棘手,想請為師前去相助。那寒山寺與為師有舊倒是推月兌不得,我就此下山走那一遭。明r 我便與萬竹帶六名弟子同去應援,山中之事就都交給你們百鶴師叔了。」
听聞能夠下山,眾弟子皆是雀躍非常,全然不顧那下山助拳的危險,只是想著可以外出看看,臉上也是各有喜s 。當即便听那梅花先生點出了六名弟子的姓名,說道︰「即刻回去收拾行囊,檢視所備符、筆墨、紅線、金錢種種,不可有絲毫遺漏,明r 一早便隨我去罷。」
說完便叫眾人盡數散了。
梅花先生所帶弟子六人盡是那年紀稍長之人,留下的都是些十來歲的孩童,年紀大些的不過苗風和區區兩三人,加上百鶴一共所剩十八人,再加上些在山上的火工、雜廝,也不過二十四人罷了。他們一大早便即起床,排在山邊看那梅花先生一行離去,眼中滿是羨慕之s 。
這些十一二歲的弟子在未過那斬y n法術之前,倒不算是門中弟子。
待到一行人盡數離山,那百鶴把眾弟子叫到一起吩咐道︰「如今師祖前去助拳幫忙,山中那年歲大些的弟子也跟著去了不少,你們如今的修行可都得注意了——三條禁令我今天給大家宣布了︰其一,所有人不得偷懶怠慢荒廢修行,即r 起卯點酉到都在這廳中,萬不可缺,違者重杖十記;其二,任何人非我允許,不得過那鐵鎖渡去對岸,違者重杖四十;其三,所有人不得亂入師祖、師父住所,師門禁地,違者逐出師門,即刻執行!」他目光徐徐從眾人臉上拂過,喝道︰「可清楚了?」
弟子齊齊應聲︰「清楚。」
隨後百鶴又把那苗風在內的四名年長弟子分為四班,每r 帶著兩名年幼弟子值守那鐵索橋頭,算是把這山上的防備給安頓停當。那山中常有虎熊之類出沒,如此安排倒也算是謹慎小心,常人若是不知,誰又會猜到那五短身材的粗陋漢子會有如此縝密的心思?
自此,每一r 那山中眾人便留在這方圓里許之地修行練功,至尊寶也不和旁人理會,只是自己r r 勤勉,時時用功,每當想起那城隍廟鬼市的情形,雙眼便有些迷離,待到心x ng稍定,卻又是一通發狠發力的苦練。
數r 匆匆而過,這一r 又到了酉到之時。一干弟子從山中各處來到大廳,分列就班,待到那點卯第三遍鐘聲響過,那苗風立刻從取出卷冊,先是回道︰「今r 司值一共三人,弟子黃大通、路文、郝富貴。」百鶴稍稍點頭︰「點吧。」
那苗風正要點卯,突听廳外腳步急促一片喧嘩,有兩人奔了進來,剛剛進的廳中就大呼小叫起來︰「師叔…師叔不好了…」
百鶴見是門中那十一二歲的弟子,年紀幼小不懂規矩,于是只問緣由︰「什麼事?如此大驚小怪?」他見那弟子均是臉s 慘白知道有事,卻也不先行責怪。
當前個小童氣急敗壞道︰「馬…馬大呆死了!」那百鶴吃了一驚,猛然站起喝道︰「死了?!怎麼死的?你們又是如何知道?」馬大呆是個記名弟子,前一批在山上未通過斬y n之後便留著做工,山中的火工、雜廝皆是這種,也算是個謀生的手段,馬大呆正是負責果園菜園之人。
其余弟子立刻相顧左右,竊竊私語起來。
小童回道︰「師…師叔!我倆剛才在後面背書,听鐘聲收拾了書籍才走,也就落在了大伙兒的後面,我們怕趕不及就翻了兩道院牆,誰知在翻第二道的時候就看見那瓜果園中躺著個人。走去一看,卻是那馬大呆躺在地上…」
百鶴反問道︰「你們可看得清楚?不是偷喝了酒睡著了吧?身上有沒有傷痕?」小童連連擺手︰「不是的,不是的!師叔,那應該是死了,不過傷痕確實沒有。」
百鶴點頭︰「好!我且去看看。秦風你留在此處繼續點卯,趙峰陪著,丁七你隨我去。」剛要走,突然又喊了一聲︰「寶兒,你也來。」
山中四名年紀大點的弟子,苗風、丁七、趙峰、黃大通一共四人,黃大通留在那鐵鎖渡,此間大廳留下了苗風與趙峰二人,料想也該不會有甚事端,可是百鶴依舊不太放心,在不明就里之下還是把至尊寶帶在了身邊。
三人快步來到院中,剛到便看那馬大呆躺在一叢果樹之下,身上全無傷痕,觸手尚有些許溫熱,看來才死並不太久。百鶴環顧左右,淡淡道︰「人死之後,身子須得兩個時辰才會冷透僵直,按照這溫度算來可也有一個半時辰了。此處僻靜人少,若不是他倆翻牆登高,又怎麼會瞧見尸體?」
百鶴不懂醫術,只是看此人身上不見傷痕卻不知道死因為何,心中當即躊躇起來,倒是拿捏不準,等了半響才道︰「丁七,把他衣衫給我全部除下。」
衣衫全部褪去周身檢驗,馬大呆身上果然毫無傷痕,也沒有淤青腫塊、青紫發黑的地方,臉s 平和安詳倒真是像極了熟睡,若不是身子冰冷呼吸全無,還真正難以分辨。
見師叔臉上的為難之s ,那丁七忽道︰「師叔,要不要招魂來問問?」他揣摩百鶴心意道︰「此事大有蹊蹺,若是不查個水落石出,怕是大家心里都不安穩吧?」
百鶴點頭道︰「我也如此思量的,看來還是要…」「沒有魂魄!」那至尊寶突然在旁插了一句︰「師叔,招魂也是無用的。」
「哦?」兩人猛然詫異道︰「你如何知曉?」平r 在山上至尊寶說話不多,也無朋友之類,並無人知他能看見鬼魂一說;那梅花先生對此倒是有所考究查探,可是結果並未告之弟子眾人,如此一來二去此事便一直無人知道了。
換做平r 至尊寶或者不予表露,可是此刻卻也顧不上了,他指著那尸體道︰「師叔師兄,按說在死後那魂魄便即刻和皮囊分割溢出,待到冷卻便是三魂七魄全數離體之時,在尸身旁邊凝聚成形——但我一直到這里都沒看見那尸身上有魂魄溢出,更不說現在凝聚成形了;另外那尸身軟軟綿綿,時時有y n沖侵入,皮囊內已無魂魄跡象!所以我猜測馬師兄應該是被人用法術攝走了魂魄,你召魂是召喚不來的。」
死者為大,他也尊稱一聲師兄,此禮數可比那些山中弟子循蹈得多了。
y n沖即是天地間的y n氣,也就是所謂的恆守,人死之後魂魄屬y n,肉身屬陽,隨著肉身冰冷陽氣衰減而魂魄溢出,保持這尸身的恆守之數,y n沖侵入便是說那尸身內無y n氣,需要天地間y n氣來彌補缺失。百鶴、丁七都在山中修行之人,平r 哪見過那許多生死,此節不是不知,一是未施法看不見y n冥諸事,二則卻是沒有想到了。
百鶴與丁七對望一眼,眼中都有幾分駭然之s ,要是那至尊寶所言屬實,這就明白是有人上山來殺人尋仇了——這推斷駭人听聞匪夷所思,真正是百年來未曾發生過之事,要相信是難上加難!可要說不信,那至尊寶言之鑿鑿,所說情形兩人也算所知,由不得不信。
關系重大,百鶴不敢輕信,連忙叫那丁七去取了通冥水來。這水和當初王八月所調配的一樣,唯一不同是所選材料更佳,效果更甚,除卻鬼魂之外尤能看見那些散魂游魄零星y n氣凝聚的所在。
兩人抹在眼上一看,果不其然,真是如那至尊寶言語一般,此事萬無虛假,真是沒了魂魄!
強敵來犯!
百鶴頓時明白了此刻的處境,也不多話,只是走到山崖把那尸身拋入谷中防止有人借尸施法,然後立刻帶兩人就返回了大廳之中。
那一干弟子還在等候百鶴回來,見他臉s 發青難看、須發皆張,盡不敢言,都靜靜的等著發話。
百鶴坐定長嘆口氣,正要開口,突然听那廳外又是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響起!
他驟然就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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