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那至尊寶發問,田多壽不由也愣了楞,隨即滿面變作鄙夷和憤懣,口中道︰「寶哥,這事兒其實簡單——禪院中沒有廂房可以住人,所以我便出了高價,看有無人願意出讓,」他伸手朝著那後面兩人一指,嗤之以鼻道︰
「喏!便是他倆,把我出的價翻了一番這才把廂房讓出來…可是不曾想,居然現在還來胡攪蠻纏,想必是貪心不足還想多要銀錢!」
此話出口,那走在前面的少年不禁滿臉漲得通紅,喝怒道︰「我乃堂堂一介讀書人,你們把我當成了什麼?實話告訴你們,這廂房我們不讓…」
「但是錢你們已經收了,」田多壽哼了一聲打斷他︰「看看你那幾個朋友吧,別說他們沒分給你。」
身後兩人拉拉他,小心翼翼的開口︰「算了,汪洋海,他們已經給錢了…」看來這兩人便是和田多壽交易,出讓那屋舍的人了——他們本意是想息事寧人,誰料這麼一開口,那汪洋海的怒氣更盛…
他狠狠一揮手︰「無論你們誰收的錢,但是這都和我無關…要出讓也只是他們那兩張床鋪而已,我的不行!」
「你的不行?什麼是你的?」田多壽唾了一口︰「我早已問清楚了,這廂房本來也是他倆出錢你來住的,那時候輪到你做主?難不曾你沒飯吃,別人請你吃飯,現在想換個菜,還得看你口味麼?」
話說到這個份上,至尊寶也算搞清楚了…
看來原本這廂房是住著汪洋海和另外兩人,三人來此的目的亦是拜師學藝,可是當那田多壽拿出大把錢財想要他們出讓的時候兩人動了心,于是乎便把這屋舍轉給了他們——可是當那汪洋海回來之後,卻認為自己出來拜入法門學藝觀天,這因為錢財出讓房舍有辱了讀書人的斯文…也不知和兩人怎麼說起,反正是拖了二人前來退錢,要把房舍換回來。
當然,這其中也未必就沒有那潦倒之極的自尊心作祟…
汪洋海听田多壽一番搶白,直把臉氣得是連連變s ,半響才黑口黑面的惱道︰「他們那是一時糊涂,但是現在已經醒悟了,所以跟我一起來把錢退給你們…」說著話朝後伸手道︰「錢拿來…錢我們分好不少的還給你們,但是也請你們出去!」
後面兩人對視一眼,無可奈何的在懷中掏錢,可是不等他們模出來,那田多壽已經走上了一步,冷笑道︰「開始這屋舍是你們的,我出十個大洋,你們直接漫天要價翻了一倍,我當時可是一句話沒說就應了…好啊,現在既然你們要退錢,那我也不多要,四十個大洋,也算是給你們一個機會!」
「四、四十、四十大洋?」三人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怎麼會這樣?」
見三人窘樣為難,田多壽也猜到了他們的處境,當即朝著至尊寶得意洋洋的一笑,轉過頭去故作驚訝道︰「怎地不會?這便是生意上的規矩了,手握奇貨,我自然要高價才會出讓了…怎麼,難道你們能漲價出讓,我便不能了麼?」
他這話倒也不算無賴,只是那錢財上的事情便為難了一干書生,汪洋海又羞又惱,跺足道︰「你們、你們這些無賴!我們拿了多少,退你們多少便是,怎地憑空加了一倍?你們…你們太無恥了!」
看他那氣急敗壞的樣子,田多壽和身邊兩個隨從盡嘻嘻然笑了起來。
「這和無恥拉不上關系,」隨從之一笑道︰「這只是一場買賣罷了!開始,你們願賣我們願買,生意便成了;現在我們願賣,你們卻嫌棄價錢不願意買了…難道非要合你們心意才成麼?」
齊齊笑道︰「那有這等說法?」
至尊寶看那汪洋海的臉s 變幻,也有些看不下去,于是出口勸道︰「唉!既然你們不願意買,那也就算了罷——說起來那些錢拿著在旁邊租個房子也頗為不錯,同樣能拜師學藝,這又有什麼好爭的?」
至尊寶從下在那鬼市長大,在八爺和老劉頭的教導下,他從來不知道住在那里有什麼區別,只要有個安身之所便好,雖然這次是田多壽去高價轉了這個廂房來住,可其實就算住在其他地方,他也不會覺得有任何不妥或者失落…
可是那房舍轉讓到手卻苦苦強求,這邊是大大的不妥了!
在至尊寶看來,這屋舍既然已經轉讓出來,那就有了‘因’,但是苦苦相求、鍥而不舍,這便是最惡、最苦的‘果’,如此就算是拜入了師門,也勢必引入魔障,被心魔所惑…修道之人和學法、煉術同樣,萬萬不可強求硬奪,否則為了法術上的修為,到時候必然走上那旁門左道!
所以,雖然至尊寶對于這屋舍不是很需要,而那汪洋海一心強求,他也不會出讓與他,或者說不會讓他目的達到——強求強奪,只會增加自己的y 孽,而不會達到那清心無為之境…
可是他這麼說出口,那汪洋海卻認為這是譏諷嘲弄——剛才遭了那田多壽的搶白,似乎認為這少年要軟弱些、好欺負,不由把滿腔怒氣都發到了他身上!
他雙臂猛然朝著至尊寶一指,牙齒咬得格格直響,半響才從牙縫中迸出幾個字來︰
「大家都是來求學拜師的,那有什麼高低貴**的分別,人人一樣——縱然我人窮,可是我依舊有根折不斷的傲骨,你們有錢又如何?能比得上我一腔向那經緯宗的決心麼?」
听得這話至尊寶頓時啞口——他想破腦袋也沒有想到,住在這個廂房中和那拜師學藝有何關系,甚至他說得那麼大義凜然的,就像是花錢買了這房間就成了欺壓窮人一樣…
听那話語中把自己說成了為富不仁的公子哥,至尊寶心中不由感慨一聲,正要想出言開解一二……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叫好!
「說得好!」
眾人齊齊轉頭,才看那院落中走來一人,三十上下年紀,面皮**,兩縷唇下胡須隨風而動,更顯神駿異常,看那衣著打扮、神情肅然的樣子,分明該是大有身份之人…
未等至尊寶一行想出個結果,汪洋海等幾人紛紛行禮,口稱‘花先生’——原來這便是花家留在大佛禪院接待之人了!
那花先生走近眾人,朝著至尊寶與汪洋海分別打量幾下,皺眉道︰「你等都是來參加我花家收徒考試之人,為何在此喧鬧?難道不怕影響其他人麼?」
話听著像是對兩邊均是此說,但看得出卻是對著汪洋海幾人開的口,而且看至尊寶幾人的時候皺眉也是毫不掩飾——那分明是把他當做了個紈褲子弟,滿心是止不住的厭惡!
這…至尊寶朝著自己周身一看,不由苦笑連連…自己這一路來被田多壽幾人照顧得妥帖異常,又加上衣著華麗養尊處優,雖不算油光滿面也是氣s 紅潤——在這人人面帶菜s 的邯鄲,那又如何不被如此看待?
當時只能假裝沒看出那種鄙夷之s 了…
汪洋海得了那聲贊,更是把自己說得像個胸懷大志的平陽猛虎,將至尊寶比喻那為富不仁的公子哥兒,憑借手上那幾個臭錢換了自己的廂房,現在還無端漲價!
直說的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一聲聲毫不遮掩的控訴!
那花先生听他一說,臉上的不快之s 更盛,可這還未臨近考試也輪不到自己做主,于是想了想,故作不偏不倚道︰
「此乃你們自己的事兒,本不該我插手——我來此,只是想要通知諸位,現在得到消息,據說有白蓮教之人混進了考生之中,想要進到我們y n陽一脈學習觀天之術,所以本家特意囑咐我來告誡諸位晚上小心,莫要外出…其他的事兒,還是你們協商的好。」
「可是,花先生…」那汪洋海著急道︰「這廂房…」
「這買賣上的事兒我也不懂,也不明白,」他想了想,轉頭看著至尊寶,話語卻像是對眾人所說一般︰「但是我知道的是,法門中學習術法要以德行為先,巧取豪奪…咳咳…這可不是法門中人所有的樣子!」
至尊寶听得那話,看樣子真是這人已完全偏向了汪洋海那邊,說話之中把自己此事當做個無惡不作的紈褲,逼著自己把那廂房讓出來——頓時心中升起股忿忿不平之意︰
「我這買賣原本是自願買賣的,那出錢的本家沒說話,反倒是個旁的人跳出來鬧騰,居然還說是我的不妥?這也罷了,就算你真心想要,也得好言好語的相求,那有這般硬來強語的道理?」
眼光略略一瞥,卻看見那汪洋海滿臉誠懇中嘴角微微彎曲,竟然是在偷笑…
這花先生難不曾每夜都來視察考生,所以他設下了此局?
想到此處,他不由得頓時生出股怒氣來,朝著那花先生拱拱手,忽的朗聲道︰「花先生,你夜夜均來巡視禪院,到真是辛苦你了…」邊說話邊看那花先生的臉s ,見他只是微笑拈須,當即便明白自己猜中了,于是接口道︰
「…你所說的我也明白!法門中修行講究的是德行、機緣記憶因果德虧,所以我便依著你的意思…」
他說到這里故意頓了一下,看汪洋海臉上才露出稍許喜s ,這便繼續︰「…所以,他那買賣之後反悔、又不按價給錢想要強買的行徑,我是萬萬不會妥協的——這位朋友,這便請回吧,廂房我們決計不會再還予你們的,你們可以安心了!」
說完朝著花先生一拱,「如此那便不多說了!此間還有白蓮教余孽,請幾位多加小心,早些休息…請!」
說完,將那田多壽幾人一拉,這便進了房中將門死死關上。
再也不管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