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站定未語,旁邊已有人拿出個木牌立于了眾人面前,上書大字︰
「明r 考試,听塤為號,曲起始,曲落終,于門口各領考題,分而行之!」
眾人看著少年頓時議論紛起,均不知是何意——少年也不多說,只是將那鵝蛋大小的東西放至唇邊,雙手各令四指按于其上,緩緩發力…
頓時,整個廳屋中蕩漾起了股悠揚,只若落葉時分,和著哀婉憂傷的古曲,鉛華洗淨,遙遠之夢涓涓流淌,回轉于千年絕美惆悵的歷史畫卷中,豪飲間,簪花仕女裙擺裊娜,起舞而歌…
曲雖美雖婉,可依舊只是頃刻便曲終人散,只空余下了滿心悲切,如歌如泣。я思路客я
「好!」
稍稍一住,這便有人鼓掌喝彩起來,著意討好那少年,可是他不以為意,只是躬身淡淡道︰
「諸位,我也不多說了,這曲子響起之時我便于那門口等候諸位,曲畢未到之人,到時候就算出局了…」「那你能說說,到底是明r 何時麼?」下面頓時有人問了起來。
少年微微一笑︰「這時間便著明r ,具體時辰得等老太爺通知;題目寫在手絹之上,各人一樣,屆時你們拿了題目,自有我家弟子送諸位去那地點…如此交代清楚我也不多說了,就請自便吧。」
說完再是一禮,這便轉身離去。
他那一走,廳中立刻便鬧將開來,考生們鬧鬧穰穰各說紛紜,有猜測明r 所考考題的,有揣測會不會半夜吹塤開考的,有繼續飲酒喧鬧的,還有同屋合在一塊兒開始排班準備輪流守著大門口的…
至尊寶和鳳三早已吃得好了,到此刻只能是等著聞達——那廝可是根本沒听別人說嘛,只顧著一口一個的把饃饃炸雞、烙餅燒賣、餃子牛肉…流水似的朝肚子倒,堪比是︰
發源自嶓冢,東注經襄陽;
一道入溟渤,別流為滄浪。求思詠游女,投吊悲昭王;
水濱不可問,r 暮空湯湯。
……
等他吃得舒坦愜意,心滿意足,那至尊寶和鳳三才領了他返回屋中。聞達也不矯情,倒在那床上就呼呼大睡,看著也是石頭落地沒了可擔憂的,但是鳳三至尊寶卻是不能等閑。
鳳三坐在床邊,忽道︰「寶哥兒,你看,是不是咱們也分分上下半夜,守著那塤響?」
至尊寶想了想,驟然起身出門︰「你倆容我想想——先去個茅廁,回來之後我們再說!」也不等人回話,自顧自就從那門口沖了出去。
他那是急著入廁啊,其實是想找個空閑的所在和天吳溝通一下…那家伙經過上次那一趟雖然吃了點小虧,可是最近也押著趕著至尊寶冥思苦練,即便出竅之後凝聚成型的時間還是堪堪一個時辰,但若是不出凝聚,只是虛影出竅,時間可能足足支撐十二個時辰!
此時此刻,還有比它更合適呢?
于是乎,此事便簡簡單單的找到了最妥的解決之法…
白駒過隙,斗轉星移,那子時二刻的梆子聲才起,也就是說時辰剛剛從所謂的‘今朝’變成‘明r ’,悠悠夜空中忽然一股悠揚的樂曲飄了起來!
花家這事兒也忒絕了!
莫說許多人才從今r 的歡喜慶幸中朦朧入夢,更有甚者慶賀痛飲酩酊大醉,那能听得這塤聲曲歌?
就連至尊寶也是靠著那天吳的刺骨冰寒,才從這睡夢中驚醒——他手忙腳亂的把那衣褲套上,緊跟著將床頭的水杯朝著二人床頭一人潑了一記…
塤曲只有短短一刻,絲毫耽擱不得!
三人疾風火燎的從那床上竄起,追著趕著朝門口沖去,他們靠著那天吳的預j ng,居然還拔了這弟子中的頭籌,衣服齊備、法器完善,就連符紙都沒少帶一張!
等拉著聞達堪堪趕到的時候,其他人還在大呼小叫的穿衣找褲呢!
他們一到,那花家弟子便把三人號牌記下,然後叫他們每人從個箱子中伸手抽了個牌,接著每人遞了個綢卷,口中道︰「自會有人按照號牌把你們送到出發地,到了以後,看那綢卷上,便知考題。」
至尊寶手快抽了個‘拾玖’,那鳳三抽的是‘陸拾參’…聞達也不知怎地,居然抽中的號是個‘玖拾玖’。
見到號,外面立刻便來了弟子,一人一騎將人帶在馬上,朝著那預定地點而去——就連那聞達也有專門準備的單馬車將人拉上,送將而去!
此刻才看那後面的考子手忙腳亂的趕到此間!
奔馬無痕,至尊寶在馬背上一度顛簸,少頃便在黑夜中穿梭流雲送到個所在。下馬一看,高挑竹竿上揚著個氣死風燈,燈上大字‘拾玖’,黑壓壓林中一片亮堂…
他暈頭暈腦的下馬,不等開口已听那弟子沉聲道︰「師門囑咐,請您先看看綢卷,然後定奪取舍,我陪你到開始便會離開…」「行,稍等稍等。」說著話至尊寶就打開了那綢卷,「我瞅瞅。」
卷軸展開,就著昏暗的火光一看︰
「等那孔明燈升起,便是開始之時,但凡能在午時之前趕到那燈下,這便通過此試。上山之路崎嶇,豺狼虎豹無數,還有人魔、腐尸、白大仙等等,取舍予奪,請君自便。」
「看完了麼?」
「恩,看了。」至尊寶把綢卷收起,「還有什麼吩咐麼?」
那弟子笑笑,將馬在那柱上系好,口中嘆惋道︰「看你年紀不大,我這里也就多說幾句——此番考試是讓你們在六個時辰之內趕到山上燈下之處,雖然說路看著不是太遠,但是午夜趕路,兼著山路崎嶇坎坷,能趕到之人寥寥。還有,這山名曰九道嶺,山上豺狼虎豹無數,更有人魔腐尸等等妖邪…我勸你一句,實在不行就別去了吧。」
「哦?」他頓時有些奇怪起來︰「你不是花家之人麼,怎地有如此一說?」
那弟子搖搖頭道︰「這一路艱難異常,常人根本無法抵達,可是此說給任何人講也不管用,無論何人,都認為自己本事超凡、天定使然,硬要上山去闖,結果妄送x ng命…」他滿臉的誠意︰「你年紀小小,未必便能真的闖三關過五隘,若是心有不戚,不如就此打住——花家仁心仁義,也不願意看著你枉送x ng命于這異地他鄉…」
深邃無盡的深夜,徭役的氣死風燈也像鬼火般跳動著,忽明忽暗,夜如同一個黑s 的罩子,罩在人的頭上,沉重而猙獰。蝙蝠拉著黑影,成群地從林中樹梢竄出,張開黑s 的羽翼吱吱地飛著,哀聲無數,有時幾乎要撲到人的頭上。
風燈兩旁的樹木被風吹得來回地搖曳,發出咿咿呀呀的哭泣聲…更給夜s 平添了無數恐怖、驚悚,狼嚎聲起,驚詫蒼茫!
至尊寶看那夜s 半響,忽的笑笑,「謝謝!你的勸誡我已明白——可是今天這考試,我卻是非過不可的…」
他才說了兩句,忽然看那遠處樹梢之上一晃一閃,心中一動立刻打住,然後仰面而視,見個大大的孔明燈已經從那山頂某處緩緩升上了半空——至尊寶立刻便是一躬,飛也似的朝著那處而去…
「多謝提醒,我自有分寸!」
※
山頂。
孔明燈下,暗火炭堆之前,吊鍋中咕嚕嚕的煮著面食,旁邊烤叉上是只熱油溢流的肥羊,一群花家弟子陪著老太爺正在那處等候著考生到來…
夜風吹拂,花老太爺正坐在那太師椅上閉目假寐,忽雙眼一翻站了起來——周遭弟子呼啦啦盡圍過來,當中花守仁便開口問道︰「爹,怎麼了?」
「無事,只是我那九霄來了,」花老太爺將手中拐杖朝著半空伸出,口中道︰「經綸無常,觀龍窺疆!來~!」
只听半空風動,呼啦啦飛落一物,花老太爺那拐杖頂稍稍一點,東西順著杖桿便落到了他手中…「看來下面已經完備了,」老爺子將那冊子翻開一看,不由哈哈兩聲笑。
見老爺子心情不錯,花守仁也就隨手揮揮叫弟子散開去各忙各事,湊趣問道︰「爹,怎地?弟弟那邊情形還好?」
「還好,還好!」老爺子朝著山下望去,自顧說道︰「按照我們議定的法子而行,本來以為守義那邊只能有二三十人趕得及,誰料實際情形到也不錯,八十九個考生中竟然有五十九人趕得及塤聲前出門,到達了考場之中!」
「五十九人!」花守仁也陪著哈哈笑道︰「爹,這次的事兒您可也沒有猜準!」「是啊,沒有猜準!」花老爺子緩步回得太師椅邊,坐下翻開冊子︰「我且看看下面的情形如何…」
「哎!燈籠!」守仁立刻從旁邊把燈籠舉到老太爺面前,也湊過去看看︰「喲,弟弟那邊情況弄得不錯啊,每個人都列了出來,情形也猜了個七七八八——哎!爹,你看看,居然有人抽中了玖拾玖這牌子…那、那不是您老專門施法,不易被人抽出來的麼?」
他那提醒才讓花老太爺注意到這行小字,也是同樣驚訝,不由連著就翻到了後面︰「看看吧,這人究竟是誰?居然真有這般機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