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感地處湖北德安府和漢陽府交界處,隸屬漢陽府下,是一座歷史悠久,聞名遐遠的縣城。♀孝感字中帶孝,是全國獨一無二的,東漢之時,賣身葬父的董永便是此地之人,故此孝感被稱為孝道之鄉。
孝感距離武漢三鎮不過百里,南臨長江,西接漢水,交通便利,更重要的是距離盧漢鐵路的距離適中,是一處兵家要地,特別是在漢口戰事正酣的時候。作為鎮壓漢陽民軍的大腦的清軍指揮部,此時就設在這里。
剛剛接到自己被任命為內閣總理大臣的電報,袁世凱卻沒有絲毫喜意,本以為輕易可以平定的武昌戰事,現在已經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當初武昌新軍起義的時候,老袁欣喜欲狂,只當自己的機會來了,事實上,也確實是老袁的機會來了,無力役使北洋新軍的朝廷,對于武昌愈演愈烈的新軍起義毫無辦法,只能下旨請老袁出山。
借著武昌戰事,老袁逼迫朝廷答應了他的六個條件,一把握住了軍政大權,可以說是收獲頗豐。可是短短一天功夫,一切都變了,廣東突然派了一支艦隊援助武昌,毫不知情的前線將士在發起總攻的時候遭遇艦炮的轟擊,不到半個時辰內,第一軍就損失了近三千人,這讓老袁心里不住的滴血。
本來彈藥不足,外加氣勢大降的民軍已經擋不住自家的攻勢了,可是那支莫名其妙的艦隊一來,不僅讓自己損失了三千精銳,還使已顯頹勢的民軍突然爆發出驚人的戰力,硬是在陸地上和自家的軍隊打了個旗鼓相當,這讓老袁有種咬著石頭的感覺。
自從昨天開始,老袁同志已經在指揮部愣了一宿,三千人的損失不只是一個數字,這幾乎相當于打殘了北洋一個鎮的新軍,這讓手里軍隊本就不多的老袁徹夜難眠。北洋新軍有六個鎮,其中老袁可以掌控的有五個,第一鎮官兵多旗人,老袁在里面有不小的影響力,可是這一切都在他忠于朝廷的情況下,如果老袁一旦有了異心,那些旗人勛貴青壯們八成不會買老袁的帳了。♀
朝廷對自己的態度,老袁最是清楚了,刻意的打壓,有意的消耗,這已經太過明顯了。本來手里的五個鎮已經被朝廷折騰的兵員只剩下四成了,現在又損失了這麼多,也就意味著自家手下只有兩萬人出頭了。旗人的第一鎮基本滿員,甚至還有超出,再加上禁衛軍,朝廷手里握著的新軍數量已經超出自家了,這如何能不讓老袁緊張。
不知不覺中,指揮部里已經多了幾道身影,老袁察覺到了房間里的人數增加了,才慢慢回過神來。
「杏城、斗瞻,你們都來了!」老袁精神有些疲倦,強自打起精神。
楊士琦和阮忠樞本是陪他來前線視察的,現在看到老袁的樣子,心里也不好受。
「大帥何必如此?」楊士琦示意隨從把不知溫了幾遍的小米粥送上去。
老袁接過清透潔白的小瓷碗,放在桌子上,嘆了口氣「兩千三百將士啊,就被那麼幾發炮彈打沒了,我心疼啊!」話沒有說完,老袁眼角就滾落了幾滴熱淚。
阮忠樞和楊士琦感同身受,別人都說老袁是奸雄曹操,可是兩人知道,老袁不是曹操,也做不得曹操,就是因為他太重感情。當年編練新軍,老袁每次發餉都會把銀子親手交到每個人手里,有人說這是他邀買人心,卻不知他是擔心有人克扣士兵們的賣命錢。別人只知道嫉妒老袁在軍中得人心,卻不知道他為了士兵做了多少事,如果沒有付出,那些當兵的怎麼會死心踏地的為他賣命,甚至不惜罔顧聖意。
老袁對待部下極為優渥,一知道誰家有了困難,都是大把的銀子撒出去,一副散財童子的架勢。別人只當他家財萬貫,實際上他並沒有多少積蓄,手里有些錢不是用來買官,討好上級,就是賞賜部下。能夠在一群滿人中間承擔編練新軍的職責,一手拉起全國第一支的現代化軍隊,老袁花費的精力和財力不是外人可以了解的。
「大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這些年,北洋軍早已不如以前了,軍中抽鴉.片的不多,但是賭博**的卻是為數不少,軍紀敗壞,早就不是當年您一手拉起來的北洋新軍了。這次付出這麼大的損失,權當得了個教訓,以後多加小心就是了能夠在老袁面前如此說話的,也就是阮忠樞,就算是楊士琦在老袁面前也不好這麼毫無顧忌。
「斗瞻說的有理,袁某人當年能夠拉起那麼一支北洋新軍,就能夠在把它整訓回來老袁精神盎然,語氣嚴肅的說道「軍中的紀律也該是整頓的時候了
似是想起了什麼,剛剛精神好了些,拿起勺子準備吃粥的老袁又放下了小碗,皺起了眉頭。
「朝廷那邊怎麼樣了,有沒有做出什麼事來?」老袁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慶王爺閉門不出,剩下的那些滿清貴冑們除了整天咒罵,還能做些什麼。哦,對了,良弼倒是在禁衛軍和旗人中四處煽動,要朝廷罷黜你楊士琦面帶不屑的說。
老袁听到良弼的名字,眼中狠光一閃,就不再言語,顯得有些憂慮。
「大帥可是擔心禁衛軍出現不穩?」阮忠樞與老袁相交十數年,可謂知心,一眼就看出了老袁的顧慮。
「是啊,良弼管著禁衛軍,我寢食難安啊!」在自己的謀士面前,老袁也不做作,直言自己不放心禁衛軍。
「大帥其實無需顧慮,如果是前兩年的禁衛軍,大帥可能還要顧忌一二,可是現在的禁衛軍嘛,就不值得大帥擔憂了阮忠樞提起禁衛軍一臉的不屑,「這幾年大帥被趕出朝廷,新軍交給那些滿清貴冑們,早已物是人非了,若不是聘卿、芝泉、華甫嚴加約束,再加上徐老照應,怕是北洋新軍連現在的樣子也不如。禁衛軍即使裝備了幾十門大口徑榴彈炮,也一樣是膿包,站起崗來還像個樣子,一旦打起仗來,鐵定是一觸即敗
「斗瞻不可存了輕視心態,那些禁衛軍都是從第一鎮抽取的精銳,實力不可小覷,我擔心現在第一軍損失慘重的消息傳到京城,會引起連鎖反應,他們又要不老實了老袁謹慎的說。
「就算是禁衛軍不是膿包又如何,大帥嫡系的五個鎮雖然並不滿員,但是架子仍在,骨干未損,只要半月功夫,就可以把那些被裁掉的老兵召回,不用一個月,就可以讓各鎮滿員。以大帥的聲望,第一鎮只要稍加影響,就可以穩如泰山,只要禁衛軍不亂,沒人敢亂動。而禁衛軍中,也就一個良弼有些膽識能力,其余皆可無視。如果良弼敢心懷不滿,只消一個死士,就能讓那些養尊處優的滿清貴冑閉上嘴巴阮忠樞眼中閃過陰狠,語氣堅定的說。
老袁微眯著眼楮,輕刮著透亮的小瓷碗,顯得很是心動。
俗話說好事不成雙,禍事不單行。老袁剛剛放下對禁衛軍的掛念,又來了一份讓人頭疼的電報。
楊士琦接過電報,大眼一掃,心中就翻起了滔天巨浪。阮忠樞和楊士琦站的極近,也看清了大致內容,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老袁好不容易有了些食欲,剛抿了兩口小米粥,並沒有在意兩人的表情,隨意的問道「電報里說了什麼?」
兩人對視了一眼,並沒有開口,似乎準備等老袁吃完飯再說。老袁本就是心思敏感之人,剛剛還沒有在意,可是見這會兩人沒有回話,就察覺到情況不對了,放下手里的湯勺,取出手巾擦拭了嘴角和胡子,才抬起頭看向兩人。
「說吧!」
一見老袁做好了受打擊的姿勢,楊士琦也就不再隱瞞,把電報抵到老袁案前,輕聲說道「前線傳來消息,今天凌晨發現,海軍各艦都掛起了十八星旗
看著電報,老袁的眉頭已經皺成了山巒,「禍不單行啊!」
「沒想到海軍也和革命黨成了一伙,這下子,朝廷里的那幫勛貴們肯定更急了誰都听得出老袁是在苦中作樂。
其實大清的海軍力量並不強大,就算是全部壓上,也不能讓民軍的力量增加多少,但是老袁擔心的卻是海軍提督薩鎮冰,一旦他選擇了革命,那麼影響可就太大了,作為海軍僅剩的宿將,薩鎮冰在海軍甚至朝野都有著不小的影響。
「其實大帥不用這麼擔心,臨近深秋,長江的枯水期要來了,想來無論是廣東來援的艦艇,還是海軍的軍艦都必須返航,離開長江,他們不會對戰局造成太大的影響楊士琦安慰道。
老袁點了點頭,心里算是輕松了一些,「雖然如此,這幾日里也不能放松,海軍的艦炮對陸軍的殺傷力太大……」
突然,老袁想到了一件事,腦門上立時布滿了白毛汗。楊士琦和阮忠樞也是思慮敏捷之士,听了老袁的話也是大驚。
「快發電報告訴華甫,小心海軍艦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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