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近圓,甚至肉眼已經無法察覺她與圓形的區別,大地被她照耀的泛著淡淡的銀光,憑借著這淺淡的光亮,一支數千人的部隊正在急速前進,陣陣熱氣從每個人的發間、衣服上冒出,劇烈急促有些壓抑的喘息聲清晰可聞。♀那纏綿的秋雨早已消散,陣陣涼風襲來,並沒有帶給士兵們絲毫的涼爽,只能讓士兵們還感覺到自己在路上。
「快些,再快些!」馬濟奔跑在隊伍的前部,不住的回頭催促奔行中的兵士。
實際上這里距離貴陽城已經不足三十里,就算是讓士兵們肆意的揮霍體力,也能保證他們到了貴陽仍有戰力。說起來,真是有些幸運,如果不是在廣西行軍的時候踫上那場下了一宿的暴雨,使得紅水河河水暴漲,讓陸榮廷得以借紅水河節省一百五十多公里的行軍,使得大軍保持了充足的體力,才得以在兩天之內奔行近四百里,趕到龍里縣境內。
月已經臨近正中,這意味著此時已經是深夜子時,數里外隱約傳來的槍聲讓馬濟不由得松了口氣,接著就是更加急促的催使士兵們前進。馬濟跟隨陸榮廷已有三年,再加上他是陸榮廷義子,能力極強,在軍中威望也是不低,所以兵士們雖然很是疲憊,在他的催促下也不敢有絲毫的停滯,而黎營中的士兵是正規訓練營出來的,加上黎人本性淳厚,對馬濟的命令也沒有絲毫的辯解。
陸榮廷終究是歲數不小了,兩日奔行四百里拼的是耐力,他到還撐得住,可是現在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貴陽,全軍加急行軍,陸榮廷只得借助馬匹行事了。矮小的貴州馬是苗寨里面自用的,速度算不得多快,但是善走山路,這在幾乎盡是山地的貴州卻是實用。
「馬管帶,前面不到二里就是貴陽城了新招募的苗人向導指著前方,口里還喘著粗氣。
「停軍休息!」馬濟舉起右手握成拳狀,示意部隊暫停下來。眾所周知,長途奔跑的人不能馬上停下,得到馬濟的指令,黎營和陸榮廷手下的防營同時降下了速度,改為小跑前進,沒多遠,又都改成了便步,接著變成了緩步,直至徹底停下,這時部隊已經再次前進了數百米。陸榮廷率領的防營多是百戰余生的精銳,常年的征戰中,使他們模索出來一些行軍技巧,踫到黎營之後,又得到了一些交流,雙方的反應已經逐漸相同了。
一陣疾跑,馬濟找到了陸榮廷的所在,「義父,前面就是貴陽城了,城里面有槍炮聲,看來已經打上了!」馬濟指著已經隱約可見的貴陽城,有些興奮的說。
耳邊傳來的槍聲,陸榮廷也已經听到了,望著近在咫尺的貴陽城,陸榮廷終于輕松了一些,相比于作戰,趕路實在是太過可怕了,任你有千般本領,面對數百里的山路也要頭皮發麻。
出發時陸榮廷精選了手下的防營精銳,挑選出了兩千人,組成了五個營,加上一個八百多人的黎營,全軍近三千人,可是不到四天的時間,大軍奔行了近千里,如果不是有三百里的水路,怕是手下人都散完了。可是即使如此,五個四百人的營,現在少了足有近百人,倒是黎營人員沒有少,可是馬匹全部都放棄了,攜帶的十六挺重機槍,剩下的不過五挺,其余的不是掉進了河里,就是被強行拋棄了,所幸迫擊炮因為可以拆卸,加上五個防營的分擔,倒是全部帶來了,只是具體是不是少些部件,那就只有重新組裝之後才知道了。
「全軍休息一刻鐘,按照各營編制歸隊,整理裝備。還有讓各營管帶立刻過來,一盞茶的時間不到者,斬陸榮廷神情一肅,恢復了那個縱橫中越邊界的那個白衣殺神的形象,生殺予奪,皆自我出。
冰冷的語氣讓馬濟不禁的打了個哆嗦,望向陸榮廷的眼神多了份畏懼和拜服。「是」
軍令即下就沒有人敢無視,即使這些人時陸家的親舊故友,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一盞茶沒有到,包括董宏在內的各營管帶、營長都已經到了臨時的指揮部,一張行軍桌。
「這次是老夫響應革命以來的第一戰,貴州必須拿下,這貴陽城就是重中之重,如果有人敢有絲毫的懈怠疏忽,造成戰事失敗,我必殺之陸榮廷狠戾的眼神掃過包括馬濟在內的五名管帶,使幾人腦門冒出了絲絲細汗,卻不敢妄動絲毫。
這幾人都是陸榮廷手下的老人,出發時拼命的擠進「援黔軍」,就是因為知道自家投靠了一個大勢力,希望找個機會出頭,順便能夠撈份戰功,為以後升官發財掙些本錢。陸榮廷雖然知道幾人有幾分能力,可是都有兩年沒有上過戰場了,平時又不像士兵們經常接受一些訓練,天知道這兩年有沒有把本事扔下,陸榮廷自覺有必要給幾人提前警告一藩,免得惹下什麼亂子不好收拾。
至于董宏,幾天來的相處,算是讓陸榮廷明白過來了,這些人就是有命令就上的主,從來不會找什麼借口托詞,可以說是听話到了極點,所以陸榮廷寧願相信自己的老部下出問題,也不相信他們會不服從命令。
「貴州城里軍隊不多,根據向導提供的情報,貴州新軍原有一標三營,可是第三營前不久被遣散了,第二營和第一營各有一個隊不在貴陽,也就是說貴陽新軍不過八百人,算上巡撫衛隊也不過一千三百來人,在人數上我們佔優勢。可是我們四天來長途奔襲,弟兄們的體力已經禁不起太大的戰斗了,所以我們必須速戰速決陸榮廷眼楮瞪得滾圓,看起來極為恐怖,「馬濟為先導,五個營全部入城,我已經讓董營長分別掉給你們每營八挺機槍,每隊可以分到兩挺。這次攜帶的手榴彈每營我分給你們兩箱,天亮之後,城內不能再有一個拿槍的敵人,不管是哪一方的
「董營長你的任務比較繁重,首先貴陽城九門都要你來把守,天亮之前,不許任何人進出;其次南廠兵營和陸軍小學堂你也要在第一時間拿下,這些都是新軍的地盤,也是貴陽城外最緊要的地方,務必要保證萬無一失
「是」董宏雖然知道任務繁重,但是也猜得出怕是沒有什麼仗可打,不過他並不在意,一來是自己已經做了營長,就算是有戰功短期內也升不上去,畢竟上面的旅長是德魯,短期內沒有人可以頂替他的位子,二來嘛,這次的任務只要完成,自己都能撈到不少功勞,沒有必要在和他們爭戰功了。
「慎堂,你留一下」等到幾人都起身離開,準備整備自己的兵士的時候,陸榮廷突然喊了一句。
其他幾個管帶雖然不知道陸榮廷留下馬濟的原因,也沒有心思多加關注,都準備接收自己的裝備去了。董宏听到陸榮廷的話也只是腳步一頓,卻沒有停留直接返回了自己的部隊。
「義父?」馬濟低聲叫了一句,心里猜測陸榮廷留下自己的原因。
「馬濟,有些話我不好當著董宏說,一會你告訴他們幾個,進了貴陽城,只要是拿著槍的都不要留下,不要管他們是革命黨,還是新軍陸榮廷緩緩的說,語氣中極為冷漠,似乎城內的上千人在他眼里毫不存在一般。
「是」雖然不解陸榮廷的用意,馬濟也沒有多問,只是好奇為什麼不能讓董宏知道。
似乎察覺到了馬濟心里的想法,陸榮廷徐徐說道「其實這件事讓不讓董宏知道,他都會知道的,只是我在表明一種態度,要讓那個遠在廣東的‘少帥’知道,我和革命黨勢不兩立,對他忠心不二
「啊!」馬濟詫異的喊了一聲,依他的腦子打仗還行,卻是猜不到陸榮廷的想法。
「這幾天你沒有發現嘛,那些黎人對革命根本沒有什麼興趣,顯然那個少帥是個野心家,而不是什麼革命先鋒,我想革命黨人在他那里怕是得不得太多的信任,只有非革命黨人,才能有前途。我老了,干不了幾年,留下什麼名聲都無所謂,可是你和裕光、裕勛都還年輕,你們和革命黨沒有什麼瓜葛,但是卻不能做出這麼過火的事情,既然如此,就讓我來做,這樣才能在他心里留下陸家與革命當勢不兩立的感覺,你們也就能在廣東得到重用陸榮廷語重心長的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義父,我……」馬濟生性本就重情重義,見陸榮廷為了自己要留下這樣的惡名聲,頓時哭泣著跪倒在地。
陸榮廷拍了拍馬濟的肩膀,伸手把他攙扶起來,再次囑咐道「貴州巡撫、提督,還有布政使都不能留,還有新軍的軍官,也要清理掉。我們人數終究是太少,三千人控制貴州難度極大,絕對不能留下人給我們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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