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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錢菲覺得李亦非真是一個挺邪乎的人,別人眼里很難的一件事,他總是能用他自己的辦法很快就辦成。♀而且這過程里,他到底做過多少努力付出多少辛勞,他從不叫她知道,只在事成之後輕描淡寫地對她說一句︰這事我給你辦成了,想謝我就趕緊以身相許吧。
錢菲覺得這樣的李亦非特別爺們。
這次也是一樣,沒用幾天,李亦非就實踐了他說過的話,把她弄到他們公司去了,還和他一個部門,他是她的直屬部門領導,她和趙德變成了同門同事。
她問李亦非辦事效率怎麼這麼高,李亦非說︰「不快一點就錯過考試報名日期了!」
保代考試必須通過證券公司來報名,自己以個人名義是無法報名的。錢菲看到李亦非對她的事如此上心,心里暖暖的,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一個星期後,她開始到新公司正式上班,也在李亦非的幫助下為保代考試報上了名。
以前那些議論過她的女職員們,看到她時都是一臉驚訝。
錢菲想她們可能又會在上廁所蹲坑的時候開屙談會了︰
——啊呀那個女的夠徹底的,追咱們李總都追得來咱公司了!
想象著這場景,錢菲忽然覺得挺有意思的。
趙德看到她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吃驚得不得了,嘴巴張得能生吞個蛋︰「菲菲?居然是你!我還猜呢,這人到底誰啊,能讓咱李總那天跟老板拍桌子叫板的非要招進來,沒想到是你啊!太好了,這回咱仨又能一起斗地主了!」
錢菲呵呵地笑。她覺得趙德真是記吃不記打,這麼快就忘了個的痛了。
再有兩個月就是年底了,正是忙的時候,听說證監會要大刀闊斧地對新股行政策進行改革,大家都繃緊了弦等著上峰的新動作。
而在這最忙碌的時候,錢菲卻被李亦非護得死死的。他讓她只管看書就好,什麼活也不不用她干。或者說,應該攤到她頭上的那份工作,都被他替她干了。他創造一切條件讓她安心復習看書。
錢菲其實能感覺到其他部門的一些人對她的做派挺心懷不滿的,她跟李亦非提過,要不然她白天跟著他們一起做項目,晚上回家再看書好了。
李亦非沒同意。
他說︰「你之前得照顧老爺子,跟別人比已經落下太多了,現在就剩下一個月時間,你再不拼一拼,肯定考不過去!你要是考不過去,我很有可能護不住你!我跟上頭說,我招這人進來,是因為她一定能考上保代!」
錢菲說︰「可是趙德偷偷告訴我,已經有人開始在背後議論了,說不知道公司領導怎麼想的,為什麼會花錢養個閑人天天不干活就知道看書,她想考保代別人也想啊,憑什麼就她能一心準備考試!」
李亦非沉吟了一下,說︰「你別管那些碎嘴子,他們那是羨慕嫉妒恨我對你寵愛有加!我寵你愛你我樂意,他們管得著嗎!你就安心看書,什麼也別管,有什麼事我給你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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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有一天,中午吃完飯,李亦非帶著趙德去企業開會,錢菲一個人在辦公位看書。不知道什麼時候,投行部副總溜達過來,笑眯眯地問她︰「錢菲啊,你現在手頭上在做什麼項目啊?」
錢菲按照李亦非事先交代好的回答他︰「我現在主要跟著李總跟進酒店和貿易公司這兩個ip項目!」
副總「哦」了一聲,還是笑眯眯的,卻嘆了口氣︰「唉,ip已經一年多沒開閘了,公司效益越來越不好,有追求的人都走了。小錢啊,你有沒有什麼跳槽的想法啊?」
錢菲怔了怔。她不是剛跳到這來麼,還跳?彈簧腿麼?
她搖搖頭,「暫時還沒有!」
副總笑眯眯說︰「這樣啊!啊,你接著忙你的,我就是吃完飯來回溜達溜達!」說完就背著手踱著步子回了他的**辦公室。
錢菲總覺得這通對話有點別的什麼意思。快下班的時候,李亦非帶著趙德回了公司。
李亦非先去跟領導匯報工作,趙德就撲稜稜地飛奔到錢菲跟前,憤憤不平地說︰「都怪你!你這個禍水!以前我們在企業開完會就可以直接翹班回家的,可是今天李亦非那個小犢子非要拉著我回公司來,說什麼今日事今日畢,當天的會議就要當天向領導匯報精神,我呸!他就是想接你下班,當我瞎看不出來嗎!」
錢菲默默遞了瓶礦泉水給趙德。
「補補水吧,噴得到處都是唾沫星子,別等會月兌水昏厥過去!」
趙德接過水「哼」一聲一甩頭,「煩死你們了!真煩人!沒你們我早下班了!」
他喝完水臉上表情一變,從義憤填膺一下轉換到了八卦賤精的模式,「話說,小菲菲,你們是什麼時候勾搭到一塊去的?我之前就挺納悶,你好端端地干嘛連續請我吃兩回飯,吃飯的時候還一直拐著彎地問亦非的事!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那之後你們倆就狼狽為奸沆瀣一氣偷偷好一塊去了?我告訴你啊,我們可是一起從斗地主的硝煙戰火中走出來的好兄弟,你這麼瞞著我可不仗義!」
錢菲默默舉高輔導書擋住了臉。她心里想他對沆瀣一氣這個詞到底是有多愛……
趙德不依不饒,「哎小菲菲,你躲什麼啊!你臉皮有那麼薄嗎?我在你那連個的虧都吃過了,要不好意思那會兒你就不好意思了,還等得到現在!」
錢菲又默默地把書放下,看著趙德呵呵地皮笑肉不笑︰「德哥!您寬寬心,下回我一定讓您先出!」她這句話剛一說完,就听一旁有人**兮兮地接茬,「你喊他哥干什麼?得他喊你嫂子!你這麼亂叫對得起子看重的倫理道德嗎!」
錢菲差點嗆了,掙扎著扭頭,看到了一臉正氣的李亦非。
趙德奸笑︰「我就說你們倆有貓膩!臭小菲菲你還誆我!」
李亦非走過來,幫錢菲收好書本,拉著她起來,「走,下班回家!」然後轉頭對表情有點沒跟上節奏略顯呆滯的趙德說,「我剛說了,這是你嫂子,以後別叫小菲菲了,你這麼沒禮貌你哥听了很不高興!」
趙德怔一怔有點缺心眼的問︰「我哥不高興?誰啊?」
李亦非挑著眉說︰「我啊!」
趙德嘴角眼角都開始抽搐。
錢菲噗地笑出來。
走出工位的時候,李亦非突然回頭說︰「對了趙德,有空你到醫院去檢查下吧,今天在企業開會的時候我看你臉色白冒冷汗來著!」
趙德笑笑說︰「沒事兒!可能最近吃得不好,人有點虛!」
錢菲看著他頂著一張白的臉笑得缺心少肺的,心里有點酸溜溜的。他一個人在北京,沒人照顧他,他自己也不懂照顧自己,听說每天吃飯都是隨便買點什麼對付著吃。
她捅捅李亦非胳膊,說︰「明天周末,讓趙德來家里吃飯吧!」
李亦非低頭看看她,挑著眉說︰「你當著我的面,想把別的男的往家里領,這事兒好嗎?」
錢菲白他一眼,轉頭問趙德︰「我打算邀請你明天來家里吃飯,做點好的給你補補,你來不來?」
趙德小雞啄米一樣狂點頭,「好啊好啊!可以點菜嗎?我想吃傳說中的炒茄條!」
錢菲忍不住樂︰「你能有點出息嗎?費那麼大勁就點個炒茄條!你倒是點個肉菜什麼的啊,別怕菜名大,你只要敢點我就做得出來!」
趙德笑嘻嘻地說︰「那我明天整只松鼠帶過去,你給我做個松鼠上樹!」
錢菲噴了︰「照你對菜名的這種理解,你明天要是想吃夫妻肺片,還得給我帶一套活人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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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錢菲把中午副總和她的對話內容跟李亦非學了一遍。
李亦非沉吟了一會兒,告訴錢菲︰「我先把你送回家,然後去辦點事。」
錢菲回到家做好飯又等了好一會,李亦非回來了。
錢菲問他干嘛去了,李亦非說︰「去副總家坐坐。」
錢菲糾結了一下,終于忍不住問︰「你不是去扇他嘴巴子了吧?」
李亦非挑著嘴角笑︰「你要是不考試,我就真扇他嘴巴了!他憑什麼趕你?但是既然你得考試,不能沒有這份工作,那我也就只能先忍著他。我是去他家,告訴他我的項目獎金我不要了,到時候讓財務直接把那錢當作項目開拓費打到他的賬戶上。」
錢菲兩眼水汪汪地看著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李亦非抬手捏住她的臉來回晃,「可別這麼看著我,我容易沖動,憋不住來個霸王硬上弓落下個房東強迫租客以肉償租的口實可就不好了!我這麼做呢,其實就是想讓你知道,我對你多好啊,等考完試就趕緊對我以身相許吧,別繃著了!」
听著他用坦蕩的臉講著猥瑣的話,錢菲眼底那些水汪汪的充滿感激的小泡泡頃刻間都崩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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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錢菲讓李亦非短信問問趙德,明天幾點過來,除了炒茄條還想吃什麼。趙德回短信說可著錢菲會做的菜式,不用多挑成本最高的四道做就成。
李亦非笑罵了一句「這個不要臉的敢這麼使喚我女人回頭我不neng死他」然後回復了兩個字︰「好的。」
趙德還問要不要帶一副牌過來斗地主,錢菲說好啊,李亦非說好什麼好,他來吃完飯就讓他滾蛋,你看你的書,等考試過了別說斗地主,斗美國總統都沒人管。
錢菲嘻嘻笑著回房間看書去了。
第二天一早,錢菲和李亦非下樓去菜市場買了菜。
九點多的時候,錢菲讓李亦非問問趙德起來了沒有。李亦非打電話過去,沒有人接。
差不多十點的時候,錢菲讓李亦非再打打看。電話還是沒有人接。
等到中午十二點的時候,兩個人都有點等得不耐煩了,可趙德還是不接電話。
錢菲問李亦非︰「你說這小子干嘛呢?」
李亦非說︰「睡覺呢吧,他的作息出名的亂。」他想了想,跟錢菲說,「你開始動手做吧,我一直打他的手機,等做好了,我就不信他還沒起來!」
錢菲就扎上圍裙去廚房忙活了。
下午一點,一桌子菜已經做好,李亦非還是打不通趙德的電話。
兩個人已經在等待中變得有點不耐和憤怒了。
李亦非忿忿說︰「等這小子起來的,看我怎麼收拾他!」
錢菲也說︰「你是要扇他還是踹他的,都算上我一份!」
下午兩點,菜都涼了,趙德還是不接電話。
李亦非和錢菲都已經等得沒有了耐心。
「別等了,把菜熱熱,我們先吃吧,再等下去你該餓得胃疼了。」李亦非說。
錢菲起身去廚房熱菜。
熱好後把菜往回端的時候,她听到李亦非的手機響了。她以為是趙德,結果听到李亦非叫的是另外一個同事的名字。
她看著李亦非一邊接听著電話,一邊臉色倏地變得慘白。
她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等李亦非掛斷電話後,她緊張地問︰「怎麼了?」
李亦非看著她,紅著眼眶,啞著聲音,說︰「趙德走了,時間應該是昨天半夜,心梗突!」
錢菲手里的菜盤子一下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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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早上,李亦非和錢菲一起去參加了趙德的葬禮。不少同事也都來了。葬禮上,錢菲哭得很傷心。
這是繼母親之後,第二次,有人從她身邊離開。
想著從前中午一起斗嘴斗地主的那些時光,想著大前天他還一臉賤兮兮的來她這里八卦,想著前天晚上他嚷著說一定要有炒茄條,想著昨天她做了一桌子的菜等他,可最後他卻一口都沒能吃上,錢菲悲從中來。
生命真是太脆弱了,說沒了就沒了,一點緩沖的余地都不給活人留。
公司領導站在遺體前念悼詞的時候,錢菲難過得心口都在痛。那麼好的一個人,那麼熱心的一個朋友,說走就走了,他都不問問這些活著的人舍得他嗎。
從殯儀館出來,錢菲的眼楮已經腫了。李亦非讓她請一天假回家休息一下,錢菲搖頭,「我不想一個人呆在家里。」
李亦非就帶著她一起回了公司。
中午錢菲沒有食欲,沒有下樓去吃飯。
她走到茶水間,頭抵在玻璃上,茫茫然地看向外面。
高樓林立的金融街,此後再也沒有那個叫趙德的人。
身後有人走過來。
「在想什麼?」
是李亦非的聲音。
錢菲鼻子一酸。
「我在想,我們要在活著的時候,對自己好一點,對身邊人好一點!如果有想做的事,一定要趁著還活著的時候想做就去做,第一時間就去做,不能矯情,不能顧慮,不能計較得失,不然的話,說不定哪一天就來不及了!」
她站直身體,轉過來,抬起頭,眼底蓄著淚,看著李亦非,「我現在只想做一件事!」她張開手臂,抱住李亦非,把頭枕在他胸口,喃喃說,「我現在就想這麼抱著你!」她閉上眼楮,有淚水從她的睫毛下滾落,「李亦非,你也抱抱我吧!」
李亦非收攏手臂,把她緊緊的、緊緊的,箍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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