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棲悅看著地上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平靜的目光,陡然間射出一抹恨意,是他!她怎麼能把他忘了!死了沒有!沒有死,她上去補他一下!如果摔死了更好!死絕了才妙!
九炎落快速從興奮中回神︰「悅姐姐?悅姐姐,是不是他們擠到你了?悅姐姐——」說著一拐子把本距離她們有段距離的人撞在地上。
棲悅臉色粉白,憤怒的握緊繡帕,費力的喘了幾口氣,恨意也無法從唇齒間消失︰「沒事!」
九炎落脖子一縮,悅姐姐生氣了。
瑞楓葉從人群中擠了進來,氣惱的一把把棲悅拽入懷里,再次撞翻了起身準備找十三算賬的九皇子,沖十三吼道︰「你有沒有腦子!不管不顧帶著她亂擠!出了事怎麼辦!」說著攬住棲悅向外走!「跟你說多少次了,人多的地方危險,忘了上次踩踏險些撞到你。」
想到這里瑞楓葉對十三更加不滿,沒腦子!
九炎落愧疚的垂著頭,急忙跟著往外擠︰「悅姐姐被嚇著了?」可,為什麼……
聶弓凱不悅的盯著他們,見九炎落又如二十四孝子般跟著章棲悅走氣不打一處來!若說初慧殿最有讓他滿意的有九炎落,不是他技術多好,而是一種氣勢,莫名的讓聶弓凱覺得他就是從飛馬上摔下來也有一躍而上的韌性。
哪會像地上躺著的這個,哭的勇氣都沒有!軟腳蝦,一代不如一代。
瑞楓葉護著棲悅月兌離看熱鬧的人群,找了塊躍馬石頭,墊了蒲團讓她坐下︰「好了,不過是一點小事,你看十三都不怕,別嬌氣了。」說著揉揉她的頭發,想讓她放輕松點,卻流連再三的不想把手掌收回。
頭發很暖,難怪太子曾經……瑞楓葉止住想法,沖棲悅安撫的笑,現在棲悅是他的。
章棲悅心情十分糟糕,沒揮開楓葉的手已是她還有幾分理智,三年來,她已經很少把將來的悲喜帶入現在的生活。
可……可還沒摔死的軒轅上不一樣,別人不知道他是誰!她一定死死記得!戶部尚書唯一的庶子軒轅上!因為他、他兒子逼死了她的裳兒。
她唯一的女兒,棲悅莫名的想哭,裳兒總是膽小溫柔,知道她不受寵,從未要求過什麼,被們欺負了也會自己想辦法避開,是最讓她省心的孩子,九炎落不喜歡裳兒,裳兒也從不到他眼前礙眼,本以為,本以為……如此懂事的女兒會在婚姻中佔有利地位,不至于像自己一般淒慘,可……
裳兒死了,她才十七歲,報喪的人說她加害軒轅家子嗣,狗屁!不就是軒轅上的兒子‘愛’錦榕生的女兒!當時她瞎了眼才覺得軒轅上的長子敏慧敦厚,有教養,過早給女兒定下了婚事。
錦榕生的賤人也不嫌惡心!兩人苟合多年硬說是裳兒拆散了他們!不就因為自己早已倒台,他們家就可以隨意作踐裳兒。
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為裳兒婚配,寧願她出嫁為尼。
瑞楓葉見棲悅表情不對,急忙握住她摳出血絲的手,暗悔沒有快一步攔住十三,肯定是嚇到了︰「棲悅,棲悅不怕,太醫們已經到了,沒有大礙,只是破了點皮,棲悅。」
九炎落盯著瑞楓葉的握住悅姐姐的手,死死的看著。
「破皮……」棲悅的聲音有點渺茫,巴不得軒轅上現死了才好!他死了就不會生出他薄情寡義的兒子……棲悅猛然想到什麼,眼里迸發出癲狂的算計,對了!沒事去冷宮在她耳邊念叨她女兒不好的是朱小游,軒轅上的妻子!朱太傅的女兒!哈哈!
她怎麼忘了!這個女人不是自認聰明了得,丈夫的一切高升都來自于她!幸福的要進宮刺激自己才能覺得她是人上人!生活幸福的想作踐誰就作踐誰是吧!自己不是皇後了,干脆就弄死了裳兒讓你家攀上貴妃是吧!既然你嫌日子過的舒坦順心,時刻不像自己好,那就讓你永遠不舒坦!
章棲悅迅速站起來了!快速在人群中搜索朱小游!
一圈掃過,棲悅猛然想起朱小游那以文采稱霸燕京的女人沒有進入初慧殿!讓她憤恨不已,什麼她的風頭都讓自己搶光了,要不是她來求娶裳兒,她根本不知道朱小游是哪根蔥,因為如此無聊的理由就作踐她女兒!不得好死才好!
九炎落察覺出棲悅的憤怒,悄悄的深處手踫踫她。
棲悅一眼刀瞪了過去!裳兒沒你這樣的爹!你也不配再生出她!
九炎落嚇的猛然縮手!
瑞楓葉急忙抱住她,焦急的喊著︰「棲悅!棲悅!」
「我沒事。」棲悅推開楓葉,頹然坐下,她自認活過來後還沒真正恨過誰,紀氏和錦榕,是她自己不爭氣怨不得別人!
可軒轅家不一樣,他們家有謀劃的算計裳兒,活生生的在她眼皮底下算計她女兒,還是在她被打入冷宮後,連為女兒出氣都做不到!那份無力感,讓她不敢去想。
「讓太醫過來給棲悅看看。」
棲悅勉強一笑︰「不用。」既然如此!朱小游,你不是因為軒轅上的寵愛鼻孔朝天,因為他從無二心驕傲自滿!那好,我就讓你這輩子都不順心。
「棲悅!棲悅……」
棲悅再次站起來。
瑞楓葉和九炎落緊張的看向她,她情緒不對?「棲悅……」
九炎落幾乎想哭︰「姐姐,姐姐你怎麼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讓您往前擠。」
「為什麼不擠。」棲悅聲音恢復了平靜,面色漸漸紅潤,安撫的對十三笑笑,聲音優雅的堅定︰「我們去看看他,流了那麼多血,怎麼可能沒事。」是吧,她已經很久沒用勾引人的手段了,軒轅上現在幾歲,太小了嗎?
瑞楓葉微愣,出神的看著章棲悅隱藏在從容中的柔情,心底生起一股寒意。她不是第一次把她摒除心門之外,看似好相處的棲悅遠不如她自己表現出的溫和,骨子里淡薄的讓人不敢靠近,對事也漫不經心,小小年紀給人冷淡的薄涼敢,就如太子,不理就是不理,仿佛他們曾經都不存在。
可偏偏那份自護的薄涼讓他一再想深入。
她唯獨對十三上心,所以他不得不對十三的存在妥協,這麼多年的努力,他終于能影響她一二,他該滿足的。
他不是已經習慣了棲悅偶然看他時,戒備的質疑,因他知道棲悅在努力接納他,而自己也的確贏了十三一次,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發展不是嗎。
但剛才……她眼里積澱下的昏暗是什麼?瑞楓葉肯定,棲悅不是只單純的詢問傷勢,她是上心了,為什麼?對一個叫不上名字的無聊人事有什麼可關心的。
御醫們圍在一起,緊急幫軒轅上固定腿骨。
「碎了,不能移動!頭上的傷口快止血!」
「王御醫,你先把他弄醒,後面別停!固定整體!」急死人了,戶部尚書可就這麼一顆苗,千萬別摔壞了腦子。
人群有兩個小身影悄悄的往後躲躲,他們本來只是想嚇一嚇軒轅上,只是嚇他。
地上的軒轅上已經疼醒,臉上毫無血色,額頭大顆大顆的汗往下掉,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疼,娘,疼。
人群不自覺的躲開一定距離,不敢看軒轅上痛苦的臉。
棲悅突兀的顯現在人群中,干脆她也不退了,上前一兩步,避開太醫的範圍蹲下神,站在疼痛難忍的軒轅上身邊,蹲,調整下面部表情,擔憂道︰「很疼嗎?你忍一忍,一會就不疼了。」溫柔的如沐春風。
瑞楓葉本想拉起她的動作一頓。
軒轅上掙扎的睜開眼皮,朦朧的視線里露出不真實的光亮。
棲悅拿出手帕,輕輕逝去他額頭上的汗,神情干淨,動作溫和︰「別怕,太醫在呢,他們不會讓你有事。」
安撫的聲音,平緩的語調,讓軒轅上朦朧的視線很想哭,他怕,他想回家,想見娘,他忍著最後一絲心神捉住她的手,想回家,好痛!好痛!他沒想來這里,真的沒想過,他不過是外室之子,被指著罵野種的,他不知道一覺醒來怎麼成了戶部尚書的兒子,還是唯一的,他想娘,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