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悅姐姐回去。」九炎落悄悄的伸出手想再次拉住她︰「我想悅……」
章棲悅躲過,認真的看著九炎落︰「你是不是想讓我對你發火。」
為什麼!九炎落突然抬起頭,惶恐的看向棲悅,委屈、詫異,還有一絲膽怯,他的手是空的,棲悅姐姐在發火?「悅姐……」
「別叫我!」她幾乎要分不清這是不是九炎落,他怎麼這樣子。
九炎落突然強硬的伸出手,拉住章棲悅︰「姐姐,我告訴你件事。」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想趕緊彌補不知道的錯誤,無所謂會說些什麼。
章棲悅有點不耐煩,想掙開他根本掙不開︰「九炎落!」
「就听這一次,一次。」听完姐姐就會擔心他,會喜歡他。
章棲悅深吸一口氣︰「說。」
「來……」九炎落小心的看眼四周,拉著她想草木茂盛的地方去,確定沒人後,靠近棲悅耳邊。
棲悅瞬間把他推開,拉著他走出灌木擁簇的長廊,走到一旁牡丹盛放的大面積花園,然後放開他的手︰「說吧。」
九炎落臉色緋紅的低下頭,他踢踢只到膝蓋的牡丹苗,還是堅持靠近棲悅道︰「我也不知道說了你會怎麼想,但肯定是他們有問題,非常有問題,你要小心點,姐姐知道的,一直以來只有聶將軍對我好,另眼相待,我知道。
可這半個月來,也總有個小太監私下去找我,教我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什麼‘治下之道’‘君子不為’‘兩相爭國’總之比夫子講的多,還準我不停的問,我問多了也不煩我,你說奇不奇怪?」
章棲悅聞言瞬間看向九炎落,見他目光純淨、滿臉不解,心里的探求慢慢散去,她怎麼會覺得九炎落在試探她。
九炎落才八歲,怎麼會有那麼深沉的心思?還有那些人,原來這麼晚才開始行動,可不可能不為他擔憂︰「這件事你還告訴過誰?」
九炎落見悅姐姐不再堅持,心里開心了幾分,他就知道說這些姐姐一定會關心他,說不定怕他有危險,就又會去初慧殿讀書也說不定︰「連錦榕和小李子都沒說。」
章棲悅不禁覺得好笑,但也意料之中,錦榕和小李子的確是他最親近的人︰「你說聶將軍對你也很好?」
九炎落點頭︰「他兩年前就要求我每天回去後再拉弓一百次,抗石蹲立五十次。」
章棲悅目光頓時深沉,她竟然沒有發現,在她眼皮子底下的事她竟然全歸功到了九炎落天賦異稟,所以能百發百中、力大如牛,她得多傻多天真啊!
聶弓凱是那些人中的一個?
兩年前就開始謀劃?
章棲悅腦子完全跟不上用了,重生一次也沒開化她的大腦。
章棲悅突然緊緊盯著九炎落,幾乎要送他座金山求他為帝後保佑自己平安喜樂。
章棲悅趕緊驅逐出如此沒志氣的想法,回歸現實,現在看來,九炎落上位根本不是意外,這麼小就在他身上投資,是想謀求一場大富貴吧。
就算九炎落將來不好控制也有擁立之功,可也不想想哪個帝王會讓做出這種事的臣子活著,明顯是謀逆。
可不管是什麼,對九炎落只有好處,既然有人願意搭橋,走上去就好。他現在就按自己的軌跡走下去,就算她插手也改變不了什麼!
「你喜歡嗎?學那些東西。」
九炎落點頭,不等棲悅多說,自顧自把自己揣測的都說了︰「姐姐,我覺得太監這批人居心叵測。」悅姐姐快回來吧,你一定心疼了。
然後大力說他們不是︰「我想不到有什麼值得他們謀取的東西,若說他們可憐我,多給我點吃的不就行了,干嘛教我文韜武略,而且他們是太監,太監懂的也太多了,後來我偷偷跟在他後面,發現他進的是浣洗局,最髒最累的活。
一個文能安邦的太監做粗活?怎麼可能,肯定有古怪,可我想不出能有什麼古怪,姐姐,您平時看起來那麼聰明,你一定知道的。」
章棲悅不禁為他詭異的思維折服︰「那又怎麼樣,知不知道,你都接受半個月了?」
啊︰「那個,那個……」他要的不是這個結果。
章棲悅沒指望她回答︰「你管他們什麼用意,你需要那些東西嗎。」
「需要……啊!可……」他開始極度懷疑他們,認定他們別有用心,想偷偷把他們……
後來他也如悅姐姐所想的一般,既然他需要就接著,這些人總不可能白對他好,定有所圖,可最後他會不會答應是他的事!
九炎落目光堅定,思想清晰,條理分明︰「姐姐,你回去好不好,好不好……」
章棲悅突然想到一點,那些人已經教導他半個月,那他什麼不知道,以九炎落的聰明勁他不明白什麼,一個自己掙扎活了這麼久的人,真的像他表現的一般需要自己嗎?
章棲悅突然覺得背脊一片發涼,那他什麼不懂,他什麼不知道?半個月前?半個月前她還沒有離開初慧殿,那時候他怎麼不說!
哈哈!可笑,人家是九炎落,永遠不需要同情的未來帝王,她沒事擔心人家干什麼,人家什麼搞不定,是她把自己想的太重要罷了。
章棲悅深吸一口氣,再看九炎落,他再也不是她眼中有點小謹慎小嬌憨的孩子。
「走吧,楓葉在等我們了。」說完率先轉身離開。
九炎落急忙追上︰「姐姐你慢點。」
正院內,瑞楓葉陪著熱情的丈母娘聊閑話,雖然他的熱情早飛到了伴雲樓順帶著還惦記九炎落,但丈母娘不放人,他都要熱情的聊。
「夫人教育的是,但難得棲悅喜歡,夫人依了她就好,戲子也罷、鼓曲也好不就是博人一樂的東西,能讓棲悅高興也算物有所用。」
趙玉言笑容滿面,但嘴上還是怪罪︰「她就是有你和小莊慣著才有恃無恐,以後要殺殺她的毛病,一個姑娘家不好好學伺候澆花,弄什麼戲子的玩意,以後傳出去,還不是給你們忠王府丟人。」
「瞧夫人說的,怎麼能是丟人,那是燕京戲曲界的福音,造福社會的開端,說不定因為悅兒的喜歡和力捧,燕京以後能出流芳百世的好作品。」
趙玉言毫不避諱的笑出了眼角皺紋,怎麼看女婿怎麼高興︰「又幫她說話,你這是剛從前面過來。」
瑞楓葉立即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回夫人,是的,見過了相爺大人。」
趙玉言聞言冷哼一聲,失了剛才的高興︰「他是不是問你初慧殿的事了?」
瑞楓葉不敢隱瞞︰「是。」他也很無奈,不知道該不該為岳父出頭,不辦吧,得罪未來老丈人,辦吧得罪未來丈母娘,哎。
「別搭理他!小小庶女送進去也是伴讀,能掀起什麼風浪!只有他當寶貝一樣在乎。」不就是書讀得好,她還能考狀元不成。
瑞楓葉勉強一笑,不接話,枉他萬箭叢中過,生機自在握,可對上準岳父岳母,什麼計量也無用。
趙玉言說了一通,解氣了︰「悅兒呢?怎麼還沒過來,紅燭,你去看看。」
紅燭剛掀開簾子就看到小姐帶著一個陌生的男孩進來,急忙退到一旁︰「見過大小姐。」
「娘。」章棲悅掀簾而入︰「走到門口就听到您叫我了,是不是跟瑞大哥說我壞話。」說著走進母親挨著榻邊坐下。
九炎落亦步亦趨的就要跟上。
瑞楓葉咳嗽了一聲,把他拉到了身後,主動開口︰「夫人,您一定還不知道。」說著把九炎落帶到跟前︰「這位就是悅兒在初慧殿的伴讀十三殿下,十三殿下能文能武是初慧殿人人贊賞的好學子,配咱家悅兒可是屈才了。」
趙玉言臉色拉了下來,首次沒給瑞楓葉面子,笑都沒笑一下,豐潤的兒子有什麼可看的,不就是一群敗絮其中的軟骨頭。
瑞楓葉見岳母不高興,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急忙看向章棲悅。
棲悅已經呼趁過去,為母親添上新茶︰「娘,瑞大哥怕女兒不習慣特意讓十三來看看女兒,您不謝謝人家。」說著用茶杯踫了母親一下。
趙玉言瞥眼下面的男孩,連他目光都沒瞥清,便看向瑞楓葉,贊道︰「楓葉總是這麼貼心,人剛回來就為悅兒打算了。」等下!這孩子是瑞楓葉帶來的,怎麼剛才跟棲悅一起進來!
瑞楓葉見事不好,趕緊道︰「夫人,十三殿下膽子小、怕生,剛才一直讓他在外面等著怕他沖撞了您,棲悅進來,估計是心疼伴讀曬了太陽帶了進來。」
章棲悅從茶杯縫隙里瞥瑞楓葉一眼。
瑞楓葉趕緊討好的笑。
趙玉言表情堪堪緩和,膽小?哼!他也就配生出這樣的,讓他兒子服侍她女兒讀書,真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趙玉言端起茶,吹開上面的茶葉︰「棲悅都離開皇宮里,以後宮里的人事該斷就斷了,年紀不小了,安生的在家準備嫁妝。」
章棲悅沖瑞楓葉嘟嘟嘴,恭敬的起身︰「是,娘。」
瑞楓葉笑的沒心沒肺,听她答的婉轉更是心里受用。
九炎落一個人站在那里,就像夏天里的火焰山、冬季里的暴風雨、喉嚨里的魚刺,成了局外且要棲悅和楓葉極力為他掩蓋的存在。
九炎落看著悅姐姐沒像往常一樣為他撐腰,一直以來的惶恐瞬間讓其手腳冰涼,他懂得,他什麼看不出來,只是不想承認罷了,悅姐姐不需要他了,可這個事實他無法接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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