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報警?」雖然仗著有個做稅務局局長的父親,吳莉向來以公主自居,傲慢無比,但畢竟是個只有十二歲的小女生,听到報警二字,頓時不可避免地慌了手腳。
跟在她身後的三個跟班更是嚇得險些哭了出來,他們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因為貪嘴吳莉時不時拿來的稀罕零食和其他小恩小惠,加上享受拉幫結派的快感,便像小尾巴似的跟在吳莉身後吆五喝六。現在听說天舒準備動真格的,不禁都嚇得腿軟。
淡淡掃了一眼這些被嚇得不輕的孩子,天舒沒有分毫心軟︰所謂自作自受,他們當初幾乎害死了自己的舉動可不是輕描淡寫就能帶過的,還有後來自己因為高中所在地的分數線設定,比市里高出二十分,最終沒能考上一流大學,也是他們的任意妄為所致。自己只打算追究罪首,再狠狠教訓這三人一頓,其實還算是便宜了他們。如果換個心腸硬些的人,說不定會找人暗下陰手,徹底毀了他們的一輩子。
想到這里,天舒剛要下逐客令,卻听門吱呀一響,卻是莫麗文一臉喜悅地進來了︰「小舒,張老師同意讓你延期補考的事了,還不快謝謝老師。」
張老師跟在她身後走進來,微笑道︰「學校不是不通情理的,天舒同學遭到這種意外,我們都很難過,能幫孩子的自然要幫一把。」
她話語十分誠摯,但天舒卻從那語氣中敏銳地捕捉到了幾分慶幸意味。而且,她說什麼?「意外」?看來,這位班主任似乎知道點什麼啊。
注意到這點,天舒清秀的面龐上浮現起一個略帶羞澀的笑意︰「謝謝老師——媽媽,我想單獨和老師同學們說幾句話,你能先出去一下嗎?」
「當然當然,我去洗水果,你們慢慢聊。」莫麗文拉著丈夫走時,還不忘體貼地帶上門。
注視著父母掩沒在門後的身影,天舒看向張老師,臉上早已沒了笑意。
張老師剛要說話,卻在對上她那深沉眼神的瞬間,心里猛然一個格登,忘記了所有言語。她竟在瞬間生出正與一名勢成熟的女子對峙的錯覺,忘記了自己面對的只是個小學生。
見站在自己這邊的張老師遲遲沒有說話,吳莉不禁大為著急,忙用告狀的口吻說道︰「張老師,她說要把我們告到派出所去!」
她算有幾分小聰明,這時候也沒忘了用「我們」,想將張老師一起拖下水,同仇敵愾地對付天舒。
聞言,張老師心里一驚,總算回過神來。那天天舒出事被送往醫院後,她很快便從一個明顯心神不定的學生嘴里掏出了真相。听說吳莉竟是因為沒把握爭到市中學的特招名額才去威脅天舒,進而釀成這場慘劇,張老師心里不是不氣惱的。但旋即,得到消息的吳莉和幾個犯事學生的家長便接二連三送來的大把禮品現金,求她和校長一定要將這件事情壓下。
考慮到吳莉家長的身份,再加上禮品攻勢,以及她即將到手的優秀班主任稱號和學校的聲譽,校長與她商議半天,最終決定先裝糊涂,對天舒的家長瞞下這件事,只推說學校也不知情,還在調查經過。
之後,校長又靠醫院的熟人打听到天舒雖然醒來,但卻已經不記得事情的經過了,兩人更是大為放心,幾個肇事學生的家長也大大松了口氣,認為這件事情應該就此揭過了。
但鬧出這麼大的事來,吳莉卻是心怯,生怕天舒會來報復自己。所以今天听說張老師要來探病,就纏著她死活一起跟來了。
礙于她父親的身份,張老師雖然不太情願,卻還是答應了,但在來的路上卻再三強調不許吳莉再惹事。只是她沒有想到,自己不過出去說幾句話的功夫,吳莉竟又捅了個馬蜂窩。也不知她說了什麼,竟能逼得向來膽小懦弱的天舒說出要報警這種話。
以剛才天舒父母的反應來看,他們並不知道真相,還以為女兒是自己落水。那麼,天舒應該是被吳莉刺激到了,只要好好安撫了她,這件事情還是可以悄無聲息地壓下去。
想到這里,張老師坐到床沿,做出一副和顏悅色的樣子說道︰「天舒,這件事情老師已經知道了。老師明白,是吳莉不對,是她做了錯事。」
「張老師!」吳莉見她竟指責自己,急得連聲音都變了調。她剛想分辯,卻見張老師悄悄在背後沖她揮了揮手,那是——示意自己不要說話?見狀,吳莉不禁愣了一下。
少了干擾,張老師又一臉和藹地勸道︰「天舒,我們是一個班級,要有集體榮譽感。如果這件事被更多的人知道,對我們班級、甚至對整個學校的聲譽都有極大影響。這樣的話,你以後提起母校來也是面上無光,對不對?其實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你雖然病了三天,但現在已經痊愈了。而且吳莉也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對老師和家長做出了深刻的反省與檢討。依老師說啊,只要讓吳莉給你道個歉,這件事就算揭過了,以後你們還是好同學,好朋友,好不好?」
張老師說得情深意切,天舒卻听得冷笑不已︰以前她也曾揭發過為了保住名聲,不惜將丑聞統統壓下的學校,卻沒有想到,自己的小學母校也是這麼一個地方!為了自保,班主任甚至不惜偷換概念,扯虎皮拉大旗,用集體榮譽感來給她洗腦。如果自己還是那個溫順膽怯的11歲女孩的話,多半會就此答應下來,承諾將這件事爛在肚子里了吧。
但很可惜,她已是一個具有**判斷力的成年人,張老師這一套還是留著到了派出所糊弄警察去吧!
張老師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天舒的神情,她本以為,只要這番話一出來,這個膽小怕事的女生就會乖乖照她的安排去做。可是,她始終沒能在天舒臉上找到那種熟悉的怯弱表情。
這讓她心里有些打鼓,剛想再說幾句,卻見天舒驀然抬頭,直視她的眼楮,一字一句地說道︰「老師,你為人師表十幾年,真覺得我受到蓄意攻擊,重傷昏迷,甚至要因此錯過升學考試是件小事麼?」——
-一題外話-——-一扣準考證這件事是我遇到過的。飛星是在老家縣上念的小學,那里的風氣就是老師二天。當時班主任曾扣過一個平時很調皮的男生的小升初準考證,家長來學校找過幾次後就風平浪靜,只留下許多傳言。那男生始終沒能參加考試。當時年紀小,只覺得老師很嚴厲,現在想想,真是太可怕了,一個不合格的老師,居然就能毀掉一個孩子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