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046滾出平城
第二日,鹽商趙家為早死的趙三少開辦聲勢浩大的葬禮。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依照老規矩,需停尸三日,然後于第三日的午後入土下葬。而三日期間,當請高僧念經超度。
一大清早,林老夫人就派了人來請方如來。前來請人的老嬤嬤甚是態度恭敬︰我家老夫人說了,大師是遠來盛京的高僧,又護送了三少爺的亡靈一路,這最後的人間之路當然也必須請大師再辛苦辛苦了。
朱西施請了老嬤嬤在門外稍等,她剛轉身進門就看到方如來正滿臉的喜不自勝。
「最喜歡念超度的佛經了。」
朱西施不明白,問道,「為什麼?」
方如來樂滋滋地將佛珠戴上脖頸,「噢嘛咪哞嘛哄,llneyye。」如此寓意深刻的佛語,別管有沒有具體的效用,單嘴里叼咕著就有一種自洗腦式的意念滿足。在眾多的佛經佛語中,她真心最喜歡這一句了。
方如來的笑太過真心實意,所以朱西施更加的一頭霧水,「我是問你為什麼喜歡用來超度的佛經,而不是問你超度的佛經內容。噢嘛咪哞嘛哄,這句我知道。問題是你為什麼重復兩遍?重復兩遍它的意思就會不一般嗎?」
方如來臉上的笑頓時僵住,入世果然太久,她幾乎快忘了這相隔幾千年的文化差異了。
朱西施突然想起了困擾了她多年的問題,「你腦袋里到底還裝著多少我根本听也听不懂的事情?為什麼每每在我覺得已經足夠了解你的時候,你總能嘴里蹦出一些新奇的詞來提醒我上一刻才對你的了解不過九牛一毛?還有當年我在後山救醒你時,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拍戲嗎’,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沒想明白它到底什麼意思……」
朱西施在那廂喋喋不休,方如來這邊兀自眼神黯淡下來。而就在朱西施剛想近前分辨的時候,那絲黯淡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走了。昨晚不是告訴你說今天會上大戲的嗎?你不跟來看看?」方如來一邊說著,一邊走出了房門。
步調似乎有些快,就在出房門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撞到了半開的門上。
方如來尷尬一笑,也沒說什麼,一轉身,走遠了。
朱西施追出門來,卻只看到那肥大的土黃色僧袍,在已綠成一片的春景中,驀然顯得格格不入。
朱西施忽覺心尖酸了一下,沖著半空就喊,「半夏,你家主子要敢對這貨始亂終棄的話,老娘一定拿出殺豬的本事來跟他拼命到底。」
空中無人應聲,但有一股風凌厲地刮過朱西施的臉,像是以沉默來表達了對自己主子人格污蔑的憤慨,然後奔著方如來的方向去了。
院門外,兩頂小轎早已等候多時。方如來和朱西施先後上了轎子,一路行向趙家的本宅。
本宅門口,聞風前來吊唁的早已來往如織人流如梭了。
就如關世因帶來的信息中所說的那樣,趙家也許只是一介小小的鹽商,但趙家上百年來走鹽而經營起的鹽道人脈卻是這平城任何一家商戶都沒有的。
瞧瞧這門口進出的人,肅穆不笑的表情是一樣的,可這穿戴卻個個不同。有短打扮的挑夫小販,有長袍加身的店鋪老板,有樸素貧苦的大媽大嬸,也有隨從跟了一群的貴婦官妻。
方如來下意識地整整衣袍,這些人在不久的將來也許都是為她傳播輿論的重要載體,她要在他們面前留下最好的第一印象才行。
方如來連嘴上的微笑弧度都極好地控制在了不多一分不少一分的地步,然後端嚴下轎。
可才下轎,這臉上的笑就有點端不住了。
「快看快看,那個相傳跟寡婦一路相伴來到平城的和尚露面了。」
「我看看我看看,哈,還真是唇紅齒白的令人心動呢。怪不得這來了平城,也有寡婦不顧臉面地願意共住一宅呢。」
「什麼?這相伴一路不說,連住下也和寡婦在一起嗎?真是傷風敗俗啊。」
「誰說不是呢!這孤男寡女又都血氣方剛的,彼此相安無事?騙鬼呢!」
各行各業的人瞬間無一例外全變三姑六婆。
方如來臉上的笑一下子就冷了。她還沒有掌握輿論的主控權,就已經被擅長此道的人提前給玩了一道了麼?趙家三子客死異鄉,趙家唯一能依靠的最後一個小兒子也沒了,孫子即使血脈正統也改不下他才四歲的現實,這樣的情況下正常來說趙家會不會敗落趙家的大權會落在哪一房此時不應該是最應該關注的問題嗎?
這些外來的人居然提也不提,張口閉口只拿她和朱西施的私事來說事,為什麼?有什麼目的?而這背後透露了她和寡婦一起住在外宅的人又會是哪一房的眼線呢?
「各位讓讓,這是老夫人請來為三少爺念經超度在天之靈的盛京高僧,還請各位行個方便,老夫人還在靈堂等著呢。」
派來請人的老嬤嬤點頭哈腰地向前行進,方如來強壓下不悅的情緒跟在後面。很明顯眼前這些人是被人當槍使了,遷怒沒有用,最好的辦法是進入到本宅里面找出那傳播穢言的幕後主使人才行。
可惜,當朱西施也下轎後,方如來連進入本宅的大門都變得困難了。
「快看快看,那後面下轎的是不是就是那傳說中的寡婦?」
「對,就是她。你瞅瞅那張臉長的,正常人家的孩子,尤其還是寡婦,有長成那般明顯就是勾人的狐妖樣子的嗎?」
「這樣道德敗壞的人怎麼能進入家風甚嚴的趙家吊唁呢?不行,不能讓他們進去。」
「對,就連平城都不應該讓他們進來,他們應該馬上滾出平城。」
「對,滾出平城,滾出平城!」
也不知誰喊了這麼一聲,很快一聲連成一片,前來吊唁的人就像是有了共識一樣很快聚集成一群擋在了大門前面。
朱西施什麼時候受過這窩囊氣,她一手叉腰,一手一撥拉方如來就躥到了方如來的前面。
「說什麼呢都說什麼呢!老娘是寡婦怎麼了!老娘長成勾人的狐妖樣子怎麼了?你知道長成這樣有多困難嗎?」朱西施怒而伸出的食指幾乎都能戳到站在人群中最前面的那個的鼻子,「你滿嘴噴糞我也沒說你內心齷齪,你眼角生痣我也沒跟人傳是你祖上無德,還有你,你,你!你們一個個長得歪瓜劣棗的,難道都是因為你們父母偷雞模狗才造成的嗎?」
「喂,你怎麼說話呢……」有人急急反駁,可才說半句,就被語速更快,氣勢更潑辣的朱西施給打斷了。
「我怎麼說話了,不就是按照你們平城說話的習慣來的嗎通過長相看內心?哈,沒想到這平城的人個個都是具備神眼的仙人轉世呢!那應該滾出平城的是你們啊!這里哪是你們這些仙人呆的地方,你們還是趕快升天吧,平城盛不下你們的。」
作為一個守了五年寡的寡婦,作為一個自己殺豬自己養活自己的寡婦,朱西施是從來不懼跟人打嘴仗的。這年頭,忍氣吞聲的人不是被欺負得死死的,就是在臥薪嘗膽伺機而動的高度警戒中。而以她這潑辣火爆的脾氣,忍?怎麼可能!她今天是沒帶著殺豬刀,否則還用耍這沒用的嘴皮子?殺豬刀一揮,她相信眼前會立刻出現通往靈堂的康莊大道。
「都給老娘閃開,老娘是來吊唁的,可沒功夫陪你們這些該升天的人在這里磨嘴皮子。」說著,朱西施就要以身闖出一條路來。
此時,人群之後響起一個聲音,「我說這位寡婦,你這是被說中了才惱羞成怒的嗎?」
不急不緩恰恰好的語速,卻又一針見血地直直擊中朱西施情感的爆發點。
朱西施立刻跳起來反駁,「誰被說中了誰惱羞成怒了?」
可惜,此刻她臉紅脖子粗的狀態卻與她想表達的意思造成了恰恰相反的結果。
「噓」聲四起時,眾人投過來的目光更見鄙夷。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那麼你能平心靜氣地解釋一下這一路同和尚相伴的細節嗎?或者為了以證清白,你願意把昨晚為那和尚親手做了一碗紅燒肉又親自送到房中一事的動機一一解釋清楚?」
此話一出,人群再次嘩然。
「什麼?還給和尚做紅燒肉了?」
「那不就是說這和尚是吃肉的假和尚了?」
「我我我,我天哪!這都什麼事?寡婦晚上給和尚做紅燒肉不說,還給連夜送到房中了?難道說這寡婦跟和尚還真有一腿?天哪,作孽啊,這堯天國怎麼還能有這種傷風敗俗的人活著啊!真是丟盡老祖宗們的臉哪!」
「廢話少說,快滾出平城!痛快滾出平城!」
這一次,聲討驅逐的音浪更現凶猛,朱西施幾次張嘴高喊欲反駁都沒能壓過去。得了更多內情的人們,就像突然有了更銳利的武器一樣,聲勢一下子就壯大且理直氣壯起來。
他們開始以身體做武器集體向外沖擊,鼓起的胸膛自以為充滿著的都是如同保疆衛國的戰士般的正義,眼看著朱西施和方如來就被圍擠到了牆角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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