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第六章桃花入戲班（一）
程家戲班，這一天確實有野台戲，當時演的是《孔雀東南飛》，這程無鳳和程無華自然就是主演，而剩下戲班的那些孩子，就是一些客串的工作，當兵將，婢女之類的角色，程無鳳與程無華自然是絕對的領軍角色，也就是台柱子，大多的觀眾也都是沖著他們兩個去的，一台戲下來，竟收獲了大洋上千，金銀首飾無數，這也算是程家戲班有史以來最高紀錄了。請使用訪問本站。
晚上，程家戲班難得給這些孩子開了一次葷，所有的人都欣喜若狂，畢竟這是難得的機會。
得到程家戲班都回去的消息之後，八字胡再也坐不住了，他要盡快把三姐送出去。
三姐還在地下室睡著覺，就被老三扛了出來。
三姐驚恐地看著這兩個人。
「一會兒帶你去一個地方，問你名字你就叫三姐，听見沒？」八字胡交代著。
三姐不明白是為什麼，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接著，這一次八字胡沒有把她套上麻袋，而是直接扛了出去。
天黑了，路上有一些人家亮著燈，三姐不知道八字胡要把自己帶到什麼地方，只能任由著他扛著自己，走在小路上，這條路三姐多多少少還是認識的，因為畢竟自己逃跑的路線，就是這一條。
顛簸了一段路程，八字胡停了下來，然後把三姐放了下來，用手鉗住三姐的後脖頸。
然後悄悄推開了戲院的大門，所有的人這個時候都在大廳里邊吃飯，程班主自然也在其中。
三姐看過去，都是一些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有的還沒有卸妝，都是席地而坐，一小隊人中間圍著幾個小盆子，大家手上拿著米糕，或是干飯，看見自己進來之後，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自己這一邊。
「快吃，一會都涼了！」一個聲音響起，是張媽喊的，听到這個聲音，所有的孩子都低下頭去繼續吃飯。
十分安靜，大家都沒有任何交流。
「您是程班主？」八字胡首先開口問到。
沒有回音，程班主只是點了點頭。
三姐抬起頭看著程班主，戴著金絲框眼鏡，胡子刮得干干淨淨，倒是一個很斯文的樣子。
八字胡知道眼前這人便是程班主，馬上是滿臉堆笑問道︰「程班主，您這還收人嗎？」
依然沒有回音，程班主還是只點頭。
「您看這個還行嗎？」八字胡說完，用手把三姐向前推了推。
「跟我過來說話吧。」程班主沒有理八字胡的話茬，而是徑自轉身，朝著後台的方向走去。
那八字胡心中也是有些犯含糊，只能繼續推著三姐，跟著程班主，一起到後台去。
那些孩子還是好奇，又抬起頭朝著程班主這里看，「吃你們的飯！」程班主一聲令下，那些孩子又趕快低下頭。
撩起後台的簾子，程班主走了進去，八字胡與三姐也跟了進去，那程班主用手推了一下眼鏡，沒有說話，稍微歪著點身子，仔細打量著三姐。
八字胡一直在觀察著程班主的表情，他突然驚喜的發現，程班主在那麼一瞬間，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雖然轉瞬即逝，但是八字胡突然覺得，有戲。
三姐的長相也算得上是出眾了，眼楮大大的，十分有神，更可貴的，雖然經歷了這些，三姐的眼神依然清澈，干淨。
「你多大了？」程班主輕聲問到。
「十歲。」三姐回答著，聲音很小，但是十分好听。
「您看怎麼樣？」八字胡小聲問著，不過八字胡倒是確定，估計程班主已經決定要留下這個孩子了。
「叫什麼名字？」程班主繼續問到。
問到這里，三姐抬起頭來看著八字胡，八字胡趕快避開三姐的眼神。
「三姐。」一個小小的聲音。
這個時候，八字胡又趕快看向程班主。
「三十個大洋。」程班主說到，隨即直起身來看著八字胡。
「您這也太少了吧？」八字胡面露難色。
「不要就算了，這個孩子我也知道是怎麼來的了，你要是行就行，不行你就到別處銷贓去。」程班主依舊不改本色，嘴上絕對得理不饒人。
八字胡有些不高興，可是還是那一句話，賣出去，總比砸在自己手上強。
「行吧，給錢吧。」八字胡不悅的回答著。
「川子！」程班主招呼著。
「嗯！」川子趕快跑進來，嘴上還叼著一個窩頭，滿嘴都是食物，別提有多狼狽。
「吃成這副樣子，去拿三十個大洋，交錢了。」川子點頭趕快轉身，窩頭一下掉了出來，川子雙手趕快倒來倒去，好不容易還是接住了，那樣子，別提多滑稽了。
三姐看到這一幕，被川子逗笑了，笑時候露出了淺淺的酒窩。
程班主看到了，心中微微一震，這是誰家的孩子，被拐到了這里，不過這長相，真是看著就喜歡，不知道以後，會給戲班帶來多少的收益呀。
川子不一會兒就跑了進來，手上拿著一個錢袋，交給了八字胡，八字胡顛了顛，也差不多是這個重量。
「川子，送客！」程班主下了逐客令。
川子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八字胡也知道是什麼意思了，拿著錢，離開了程家戲班。
程班主並沒有繼續詢問三姐問題，而是拉著三姐的手，走出了後台，到了大廳，那些孩子還沒有吃完，程班主把三姐帶到了張媽身旁，「張媽，您先帶她吃個飯。」
「沒問題。」張媽回復著，隨即把三姐拉到了身邊，遞給了她一塊米糕，輕聲問道「餓了嗎？」三姐點點頭，張媽微微一笑，「那就快吃吧。」
三姐繼續點點頭，看著那小盆里邊的菜，有肉，有香氣飄進來，三姐饑腸轆轆，張媽遞給她一個小勺子，三姐都流出了口水，把勺子接過來，狼吞虎咽的吃起來，真是人間美味，這飯菜還熱乎著，比之前的餿飯餿菜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張媽在一旁看著三姐吃著東西，又是微微一笑，自己也低下頭繼續吃飯了。
在三姐底下頭的時候，張媽看到了三姐左耳後邊的紅色胎記，問道︰「孩子，你左耳後邊紅色的，是怎麼弄的？」
三姐听見之後，趕快抬起頭來，楚楚可憐的眼神看這張媽，本來這個胎記並沒有什麼，但是三姐之前的經歷告訴她這個紅色的胎記好像大家都不喜歡，如今，張媽發現了，自己會不會又被送回去，想到這里，三姐心里邊有些害怕，愣愣的看著張媽。
「是胎記嗎？」張媽問。
三姐無奈只能點點頭，沒有辦法，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要是自己被送回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像一朵小梅花，很好看。」張媽笑著說，隨即用手模了模三姐的頭「吃飯吧。」張媽繼續說著，隨即自己低下頭繼續吃飯。
好看？她不忌諱這個胎記，像一朵小梅花，這恐怕也是三姐這段日子里唯一一次听到別人夸獎她的那個胎記，沒有悲傷的結局，而是被夸獎了，三姐心中到出現了一絲感激之情。
很快，大家都吃完了飯，只剩下三姐還沒有吃完，但是這是戲班的規矩，必須一切都按照時間嚴格進行，雖然三姐沒有吃完，而且雖然她是後來才開始吃飯的，但是大家都不會等她，張媽與川子把孩子們的飯碗和剩飯剩菜都收拾好，張媽端著盆子去洗了，川子就負責把大廳打掃干淨。
正所謂飽吹餓唱，如今這幫孩子吃飽了，也不能練唱吊嗓兒，于是就只能背唱白。
唱詞都被抄寫在紙上，無英負責把這些唱詞發到每一個人手上，然後剩下的人依舊是生行在一旁，旦行在一旁，跟著算是師姐，在那里練習唱白。
主要是，這些孩子大多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又都是女孩，所以根本不可能認字，所以，就只能靠著听師姐們一句一句的教，然後對照著，一個字一個字的死記硬背下去。
不過，這倒是一種學習的辦法。、
畢竟那個唱詞比書本上照本宣科的有意思多了，說起來又有韻律，讀著也不枯燥了。
「無華，你看她，唱什麼好？」程班主把三姐與無華叫到一旁。
「你幾歲了？」無華問三姐。
「十歲。」三姐回答。
「十歲。」無華重復著，隨即思索著，「十歲這個個頭，不算高，聲音也有些偏細，旦角更適合吧。」無華給出了她的判斷。
程班主點點頭，既然當家小生發話，應該不會有錯。
「現在先這麼定吧，您也知道，現在畢竟還看不太出來。」無華繼續說著，說的也是實話，有的孩子發育的比較晚，可能剛開始的時候，聲音細細的，個子矮矮的，儼然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可是可能後來會突然長高，也可能聲音會變粗，或者變沙啞，再或者身形有些變胖或是過瘦，等等，這都是不確定因素，所以無華也只能憑著第一印象，先安排著，等到以後有變化的時候，再做變動。
畢竟要撐起整個一台戲，不但要有小生小旦，還要有小丑老生老旦大面等等，這都需要有人去扮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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